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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方菲玥早早向老太太請了安便去了郡主府探望薛琪母子。
才出聲的小孩子雖然臉上還是皺巴巴的,但卻不失可愛,方菲玥新奇地看著了半晌,十分喜愛這個安安靜靜不哭不鬧只知道睡覺的小寶寶,日後更是每天都來探望這個正在茁壯成長的小娃娃。
方凌澈則是每日下了早朝便一心陪著嬌妻愛子,因著兒子安靜乖巧,便為其取名為方文彬,寓意為文質彬彬之意。
老太太更是歡喜,也不管天是否越來越冷,每隔兩三日總是要去看看方文彬,也總要叮囑丫鬟婆子們悉心照顧郡主和愛孫,深怕兩人受了委屈。
如此一直到了滿月,滿月這天,宮裡最尊貴的兩個女人——太后和皇后,兩人自是給了清平郡主薛琪最尊貴的體面,分別下懿旨賞了不少東西下來,還派了身邊最得力的姑姑前來探望。
到了滿月酒,方家更是大辦了滿月酒,來為方文彬慶祝。
因著清平郡主身份,而方老爺又是聖上最為器重的,再加上方菲玥又被皇帝親賜婚於平陽候父子,來方家賀喜的人便絡繹不絕。
方老爺帶著方凌澈在前院招待男客,二夫人一人忙不過來,硬拉了方菲玥來招待客人。
宴席結束,丫鬟上茶的時候,二夫人見方菲玥實在累的不輕,便悄悄吩咐人讓她回去歇息。方菲玥如蒙大赦,也不再客氣,領著靜菡出了宴客廳。
遠離了熱鬧的宴會場所,方菲玥終是鬆了一口氣,一面扶著靜菡的手,一面捶著酸疼的背,「這當家待客真真是累人,也難為二娘面不改色,端然坐到現在了。」
靜菡笑道:「姑娘也是該練練這待客的功夫和學問了,若是將來嫁去平陽侯府,像這樣的宴會只怕是多著呢。」
方菲玥輕啐了一口,笑罵道:「你這丫頭,當真是我慣得你無法無天了,竟是要開我的玩笑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她說著一手抓住靜菡的手腕,正要去撓她痒痒,卻不妨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驟然在背後響起:「你這丫頭說得不過是事實罷了,你如何欺負她。」
這聲音的主人自是她熟悉的——徐景颯。
這樣的話被他聽到,方菲玥羞得無地自容,低著頭就要離去,徐景颯卻是一把緊緊抓住她手腕:「我有話同你說。」
「奴婢去前面等姑娘。」靜菡察言觀色,忙低下頭去了前頭為兩人望風。
方菲玥紅著臉掙開他的手,不自然道:「你不好好坐席,沒得跑出來作甚。」
「還不是為了看你一眼。」徐景颯無聲低嘆,嘆出的氣幻成月色下薄薄的白色輕霧。
他說得情真意切,方菲玥卻是聽得臉紅心跳,也不該如何反應,只喃喃道:「既是看過了,便好好回去吃席吧,只怕宴席就要完了,若是看不見你,只怕不好。」
「你是在為我擔心?」徐景颯看向她,挑眉輕笑道。
方菲玥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以前兩人未定親時,在他面前,她一向是鎮定自若,有什麼說什麼,現下兩人定了親,她但是越發羞澀起來,在他面前倒格外拘謹。
徐景颯似是發現了她不好意思,暗暗覺得新奇,這丫頭一向在自己面前理直氣壯的模樣,倒也有如此小女兒的一面。這樣想著卻是更為得寸進尺,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嘆道:「方菲玥,幸虧我請旨得早,若不然不就白白便宜了那白亦塵,我又怎會看到你如此害羞的模樣?」
他語氣里滿是慶幸,方菲玥卻是吃了一驚,「是你向皇上請旨賜婚的?」
徐景颯得意地點點頭,「自然是的。我本想著回京後再來方府提親,只是表妹送信兒說白府來了方府提親,我這才在送回京的喜報里提了同你的婚事,幸而皇上應允。」
方菲玥則想起那一日在郡主府後院園聽到的話,不覺皺起眉頭,嘆息一聲:「你可知皇上本來是要許你一位公主的。」
徐景颯無所謂地擺擺手,「就算是公主那也不是你。」
冬日夜晚的月色清冷如霜,卻在他深情款款的眼底染上一片溫柔,他一字一句,堅定無比,「我想娶的……只你一人。」
方菲玥定定看向他的眼睛,漲紅了一張臉。
對望的兩人卻不曾發現,高大的假山後頭,有人望著深情對望的兩人,嘴角暈開一枚苦笑,「唉……」一聲清淺的嘆息自唇邊緩緩溢出。
徐景颯又向方菲玥說了年後平陽侯府就會派人來商量婚事,說了些讓她早做準備的話才匆匆離去了。
畢竟他出來的太久了,若是再不回去,驚動了方府來尋人就不好了。
方菲玥目送了徐景颯離去,才面帶笑意地回了韶離館。只是,剛進了屋,方菲玥卻突然皺起了眉頭,年後商量婚事可怎麼辦?她的嫁衣還未繡呢!
靜菡見她如此苦惱,便勸道:「老太太不是也說過要再留姑娘一年麼?即便是商量婚事,只怕也不會太近的,您繡嫁衣的時間許是有的。」
方菲玥這才展了眉,靜下心思,一針一線專心繡起嫁衣來。
只是等過了年,又過了十五,在正月十八這一日,平陽侯終是派了人來商議婚事。
方菲玥以為老太太定會再留她一年,不曾想老太太、二夫人同平陽侯府的人商量了一日,竟然將婚事定在了三月初六。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方菲玥還在繡架前專心繡著嫁衣,聽到這個消息卻是一愣,道:「是明年三月初六?」
靜菡肯定道:「就是今年。」
「怎會定得這樣近?」方菲玥蹙起秀眉,「祖母不是說還要留我一年?」
靜菡道:「平陽侯府的人說世子如今已是年方十八,若是再不成親只怕被人笑話。」
那這嫁衣該如何呢?方菲玥苦惱地看向繡架上正繡著的金色鳳凰,低聲嘆息。
到了黃昏時分,給老太太定醒的時候,方菲玥提及此事,老太太卻是笑道:「倒不用為此事發愁,我已讓人在京城最好的繡坊為你定製了嫁衣,你只安心待嫁即可。」
二夫人亦笑道:「我這些日子也正在讓人整理三姑娘嫁妝呢,老爺老太太給了不少,郡主又著意添了許多,我也將以前攢的私房拿了出來,莫約一百多抬呢,必會讓三姑娘風光出閣的。」
方菲玥紅著臉起身道謝,「玥兒謝祖母和二娘。」
從綿福院出來,方菲玥又去了郡主府看望了小侄子方文彬。
她笑著逗弄了方文彬一會兒,才笑著問了薛琪:「嫂嫂何苦瞞著我?竟是偷偷將我的事兒告訴他!」
薛琪明知故問,「何事兒啊?還有,他……指的是誰?」
方菲玥立刻羞紅了臉,嗔怪道:「嫂嫂明知故問!」
薛琪終是忍不住大笑,見方菲玥面色越來越紅,終是忍住笑,道:「我也不是要故意瞞著你,只是表哥去西北前曾叮囑了我要留心著你的事兒,讓我一有了動靜就告訴他,還不許我說出去,我想著既是表哥有心,又看你似有意,想著讓你們兩人磨磨此次的性子也是好的,這才瞞著沒告訴你。」
「怪不得嫂嫂總是有意無意在我面前提起他……」方菲玥沒好氣道:「原來竟然是存了打探我的心思。」
「好好好,是我不該瞞著你……」薛琪笑著拉了她的手,「嫂嫂給你賠不是了,今兒中午向你設宴賠罪,你可莫要生氣。」
方菲玥這才笑出來,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時光如水,待過了正月,日子突然就過得快起來,轉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初一這日,遠在江南的方菲瑜派人送了家書,又送來滿滿一箱古玩珠寶和十幾批上好的江南絲綢來為方菲玥添妝,還為家裡人送了不少江南特產回來。
老太太看著家書落了幾滴淚,感嘆道:「二丫頭這些年在外頭但是過得極好,也通了不少人情事故,以前瞧著她是最任性刁蠻的,也沒少為難於你,如今倒是跟你最親。」
方菲玥笑道:「不過是姐妹間的小事兒,二姐同我都不會記在心裡,何況都是親姐妹,自是最親的。」
老太太拭了淚,笑著點頭,「如此甚好,人生難免不如意時,將來你們姊妹互相扶持,才能渡過重重難關啊!」
方菲玥忙低下頭,恭敬道:「是,玥兒謹記老太太教誨。」
老太太見她如此懂事,很是高興,揮退了屋裡的小丫鬟,只留了疏雨在跟前,才正色道:「我已讓人打聽過了,平陽侯夫人又是爽朗之人,必是一個好婆婆。而那平陽侯只有兩個兒子,長子在三年前鎮守西北時不幸戰死,只留了其妻羅氏和一雙兒女,聽聞羅氏為人小氣怯弱,倒不會給你氣受,只是……」
老太太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只是這羅氏在世子之位上一向頗有怨言,認為自己夫君戰死,這世子之位就還是她兒子的,為此也不知鬧過多少回了。」
「羅氏既是怯懦,又怎敢爭這世子之位?」方菲玥不解道。
「這就難說了……」老太太嘆了口氣道:「人啊,若是為了一己私慾,可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的。你回頭且注意著她就是了。」
「是。」方菲玥忙應了一聲。
祖孫兩人正說這話,卻見二夫人笑著進來,「老太太,三姑娘,嫁衣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