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突然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了,最後停了下來,緩了一口氣道:「為什麼?你沒有親眼看見夫人是如何死的,夫人一生都爭強好勝,她怎麼可能輸的這麼悲慘,烈火燃燒了夫人的身體,可是夫人的精神還在,我不可能讓夫人就這麼輸給一個黃毛丫頭,所以……我要毀了她。」蘇瑾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太過忠誠,可是這樣的忠誠卻是無比的愚痴。
翠蘭看著眼前幾乎瘋狂的蘇瑾,她仿佛十分了解蘇瑾現在的狀態,但是她沒有辦法認同,因為蘇瑾跟著夫人長達半生,她突然失去了一切,才陷入這樣的瘋狂之中,夫人一生有太多的計謀了,而蘇瑾也跟隨著,她知道夫人的一切,莊內的事情,多半由蘇瑾參與,翠蘭雖然是蔓藤山莊的一個小小的丫鬟,可是她也是暗中被培養起來的丫鬟。
翠蘭心思生辰,她一般什麼都不會去說,表達感情也是默默的,可是正因為這樣,所以翠蘭才會變成最後的一支力量存在著。
&以……根本沒有什麼所為的夫人絕筆的書信,一切都是蘇瑾姑姑您做的?」碧蓮太過清楚了,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整個山莊之中蘇瑾曾經臨摹過許秋水的字跡,她無數吃的看見過,她知道,夫人這樣好強的人根本不會承認輸了,可是信件之中的內容也不脛而走,想必這一切都是蘇瑾姑姑做的。
&錯!是我!」蘇瑾很誠實的承認了一切,她依舊笑著,看了一眼外面,道:「今天將會發生一件特別有趣的事情。」
翠蘭並沒有再說話,而是獨自坐在一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蘇若涵在屋內來回踱步,她看著手中的迷香並沒有用,而是快速的從窗戶飛身而出,她的寢宮的確是十分高強,但是在這樣的山莊之中,她的武功還是會暴露出來,蘇若涵相信,這樣的寧靜的夜色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可是沒想到,突然,整個陷入漆黑一片的山莊頓時燈火通明,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聲音。
&姑娘打傷了正清!」
蘇若涵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她身前就多了許多的護衛,隨即阻攔住了她的去路,而這個時候,沐長卿一身白色的素衣出現在她的面前,蘇若涵並沒有被任何人束縛住,她只是被眾多的侍衛圍困住了。
沐長卿被這樣的嘈雜的聲音吵醒了,可是看見的卻是這樣的一幕。
隨即一個侍衛駕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走來,該男子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可是當人被抬到這裡的時候,男子抬起頭看著沐長卿,只是一句:「少主」之後就暈倒了,沐長卿心中一頓,隨即上前,可是他還是晚了一步,等他攙扶起那人的時候,發現他渾身的皮膚都已經被藥物毀了大半,整張臉都血肉模糊,可是那一句少主,他卻知道,此人正是正清不假。
沐長卿身子散發出來的寒意,幾乎讓人連連後退,他突然起身,怒喝道:「到底怎麼回事?」
侍衛在一旁唯唯諾諾道:「少主,屬下只是看見蘇小姐去找過正清,之後就聽見正清悽慘的呼救聲,等屬下都到的時候,看見蘇小姐正打算逃跑,而正清……」
沐長卿根本不用屬下再過多的解釋,他就知道,蘇若涵對於醫藥的掌控簡直是了如指掌,所以,她下毒正清,這樣事情也合情合理,她一直都想要逃離蔓藤山莊,正清發現了她想要逃跑的蹤跡,上前阻攔,隨即蘇若涵出手殺了正清。沐長卿也不想這麼想的,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這個時候他又想到,許秋水的絕筆信,縱然他再也不願意相信,也不能了,蘇若涵她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回來就是為了報仇的。
&若涵!」
沐長卿的一聲暴怒,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振,他們都從來沒有看見過少主如此的暴怒,都紛紛低下頭,不敢作聲,為由蘇若涵一個人,她站在眾人之中,抬頭迎上沐長卿那雙幾乎噴火的眸子,一步步的上前,最後停留在他三步的位置上站住,聲音柔和道:「我蘇若涵問過你不止一遍,你到底有沒有相信過我?」
&若涵,你以為現在你還可以巧言令色嗎?你以為我沐長卿還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矇騙嗎?蘇若涵,不要太高估你自己了,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你,正清他是我的兄弟!」
蘇若涵卻突然笑了,她笑的幾乎眼淚都出來了,縱然她現在百口莫辯,但是她再傻也知道,今天的一切是有人暗中操作,目的就是為了離間他們,這個人她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誰。
&她關押起來。」這是沐長卿離開前說的一句話。
蘇若涵看過他太多吃的背影了,而這一次,她知道,他是相信了,仇恨和憤怒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縱然她解釋的再多,也沒有辦法讓他相信自己是被害的。
蘇若涵看向一旁的侍衛,那些侍衛都知道蘇若涵在少主心中的地位,但是現在少主說了要關押她,可是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上前,蘇若涵則是一步步的走著,朝著前面的石階走去,一步兩步,最後停留在最高的端點,回頭看著身後的侍衛,她悽然一笑,風呼呼地吹著,撩起她的長髮和衣袖,最後誰都沒猜想到她竟然筆直地朝後飛去。
眾多侍衛想要上前阻攔,但是卻只是發現她如同一隻飛蛾一般,最後消失在山莊之內,速度快的驚人,但是蔓藤山莊的侍衛豈止是沒有見過市面的人,他們立刻明白了,如此輕功,必然是幽冥宮的人,所以眾多侍衛也都望而卻步了。只能看著蘇若涵消失在黑暗之中。
蘇若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的路,只是感覺渾身都精疲力盡了,最後她停留在一片荒蕪的草地之中,四周都是觸目驚心的黑。
&擦!……」
突然一聲電閃雷鳴劃破天空。
瞬間豆大的雨滴就這麼落了下來,她觸不及防的渾身都被淋濕,可是這裡是哪裡,她要去哪裡,都不知道,只是閉上了眼睛,睫毛瑟瑟抖個不停,再睜開來時,眸色黯淡:「沐長卿,你欠我的!。」
漫天的大雨都頭兜腦的侵襲而來。
蘇若涵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雨水之中,不動分毫……。
蔓藤山莊之內,沐長卿看了一眼下面跪著的人,他眸子輕輕在那人身上掃過,那跪著的人卻開始瑟瑟發抖,最後不得不抬起頭,迎上那目光,聲音淡淡的顫抖著:「蘇姑娘……逃走了。」
沐長卿徒然起身走到他身邊,可是最後他卻繞過了他的身子,直接朝著外面走去,傾盆的大雨似乎感召到什麼一樣,嘩嘩的下著,很快在地上行程了一個個的水坑。
沐長卿就這麼站著,此刻的他似乎是非常的安靜,沒有了怒氣,其實她走了也好,走了真的很好了。
因為只有她離開了,他才可以繼續下去,下一個計劃!
三天之後。
茶暖爐香,一個面帶面紗的女子捧起茶盞淺呷了一口,蒸騰的水汽升上來,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十分美麗,只是裸露出來的那雙手十分可怖,似乎是潰爛之後留下來的疤痕,十分的觸目驚心。
&人。」
這個時候一個丫頭走了進來,手裡面端著一碗湯藥。
&下吧,大夫怎麼說?」
丫頭放下托盤,隨即道:「大夫說,這位姑娘只是傷寒入體,從而導致的高燒不斷,吃了兩幅藥已經明顯大好了,相信今天就會醒過來。」
&
床上的女子正是蘇若涵,三天前,她在郊外淋雨,隨後暈倒了,是這位夫人把她救了的。
蘇若涵隱隱約約聽見兩個人的交談,她眼皮十分沉重,隨即慢慢睜開眼睛,之後就聽見一陣猛烈的咳嗽聲音,似乎病的很重。
&人,您沒事吧。」丫鬟連忙上前,幫她撫平氣息,可是隨即就看見夫人面紗上面露出一片片的鮮艷的顏色,卻是鮮血,竟然咳嗽出血了,丫頭想著大夫說的話:「油盡燈枯。」突然丫頭就想哭,可是礙於夫人在這裡,不能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只好隱忍著。
良久之後那面待面紗的夫人才止住了咳嗽,丫頭連忙倒了一杯茶水遞過去,夫人卻對著床榻的上人,道:「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蘇若涵此刻已經換了一身乾燥的衣服,頭髮也肆意的散落著,神色平靜了許多了,此刻她眼中仿佛沒有了任何的情緒,就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樣,目光純粹,不參加任何的感情因素,不知道是以為太過傷心所致還是因為她真的放下了。
蘇若涵坐了起來,感覺整個身子卻十分酸疼,想必是因為躺著許多時日所致,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丫頭走進來,看著她道:「你覺得好些了嗎?」
蘇若涵點頭,看著眼前這個十分陌生的丫頭,眼前的丫頭似乎年齡在十三四歲左右,臉上雖然帶著燦爛的笑容,可是眼底的哀傷卻隱藏不住的,想必她定然有她的故事吧,不然年紀輕輕不會如此的,隨即又透過視線看向對面,那裡坐著一位夫人,夫人的臉上帶著面紗,可是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卻是黑褐色的疤痕,密密麻麻,可以想見面紗下面的肌膚也是這樣十分可怕,蘇若涵不由的在心裡生疑,到底她經歷了什麼,怎麼會如此呢。
&就好。」丫頭在她身旁坐下,卻久久不語,眸光糾結,隨即道:「小姐,你的家人呢?為什麼會在野外淋雨?」
丫頭的話似乎是把她帶回到那天大雨的境地之中,悲傷的感覺突然襲來,讓她措手不及,隨即看向丫頭,道:「這裡是哪裡?」
丫頭轉身看向夫人,就看見夫人點點頭的樣子,隨即轉頭看著蘇若涵笑道:「這裡是蓬萊客棧,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
夫人似乎想要給他們更多的休息時間,於是起身離開了,客棧房間之中就只是剩下丫頭和蘇若涵兩個人。
&夫人救了我?」蘇若涵開門見山的道。
丫頭點點頭,道:「是的,三天前,我和夫人在城外的進香回來,途中遇到大雨,隨性的車子才停下來,就遠遠的看見你站在大雨之中,不躲也不避,我就奇怪,跟夫人說了,等夫人拿著雨傘下馬車的時候,你卻暈倒了,之後夫人憐憫,就把你帶回來了。」丫頭說完,起身又去拿對面的湯藥,又走了過來,遞給蘇若涵,繼續道:「夫人人很好,我跟夫人也不過短短十幾日。」
&這是怎麼回事?」蘇若涵顯然對丫頭說的話十分感興趣,但是她更加想要知道丫頭口中的夫人到底是何人?
丫頭這個時候臉色帶著一絲的苦悶的神情,隨即,道:「是這樣的,我家遭遇了一場大火,父母姐弟在那場大火之中都死了,僅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於是我賣身為奴,想要埋葬家人,是夫人她救了我,還不要為我奴,只是說,看我是一個可憐人,又同病相憐。」
蘇若涵捕捉到她字里的字眼,同病相憐,隨即想到夫人露出來的肌膚上面都是黑褐色,想必是大火之後留下的印跡,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眸子微微眯起,隨即道:「你的意思是說,夫人跟你說了她也曾經遭遇過大火?」
丫頭不知道蘇若涵為什麼這麼問,於是點點頭道:「夫人也是可憐人,她是死活不肯收留我的,是我強行要留下來照顧她,因為能報一天的恩情就報一天的恩情,畢竟夫人……」丫頭說到這裡就不肯再說下去了,只是雙眼微微紅了起來,卻十分堅強的強忍著不肯讓眼淚流下來。
蘇若涵是一個大夫,她知道剛才夫人咳咳的聲音,想必是病的十分重才會如此,蘇若涵臉上訝然之色一閃而過,再看向她時,眼底多了很多悲色,似憐惜,似不忍,又似矛盾,最後凝結為一句話:「夫人病的很重對嗎?」
&盡燈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