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豐年隨趙昚前往府門外,大門一開,見府門前儼然成了校軍場,官兵集結,足足有四五百人。為首的一人三十上下,極痩,長了一條狗舌頭臉!騎在馬上意氣風發!趙昚一看就一皺眉:他怎麼來了?
誰啊?御前統制官田師中,大名鼎鼎的「田馬屁」。怎麼得了這麼一個外號?原來這田師中是個南宋第一號的馬屁精,恨不得給南宋中興四將之一的張俊舔屁股。張俊兒子早死,他就替張俊善後,娶了張俊的守寡兒媳,圖的就是能直接叫張俊「阿爹」。您想,張俊本來就是中興四將之中最傻|逼的一個,他跟著張俊能好到哪裡去?
可是這傢伙就因為依附張俊,飛黃騰達,岳飛死後,秦檜讓他接掌岳家軍,岳飛的老部下當然不服。沒辦法,這傢伙上任時為保安全,光保鏢就調了數千人。到任後狗性不改,忠實執行秦檜和張俊意圖,大肆殘害忠良,裁減遣散岳家軍。他接手時岳家軍超過十萬,是南宋第一王牌部隊,經過他「勵精圖治」,三年後,終於砸掉了岳家軍的招牌,和張俊、楊存中等人的逃跑部隊沒啥區別了。而且最近傳言他要升官,平日裡走路都將胸脯拔得高高的。當然,這都是後話。
這麼一個人前來,趙昚自然一陣噁心:「田大人,這新年的鞭炮還沒停,你怎麼就帶兵來到了我的府上?」
田師中連忙滾鞍下馬,抱拳施禮,滿臉陪笑:「王爺在上,恕下官帶著聖旨前來搜府,不便施以全禮。」
「搜府?為何?」
「王爺容稟,昨天晚上,有數十名要犯殺人放火攪鬧臨安府,還意圖劫牢反獄,營救要犯岳飛!雖然大多數已經正法,還有少數幾個人逃了出來。聖上龍顏大怒,特命屬下帶人全城搜捕。您瞧,這是幾個人的畫像!」
說著命手下展開四幅畫,畫了四個人。虞豐年在趙昚身後一看,吃了一驚:其中三幅畫上畫的正是程智、禿熊和化了「黑臉妝」的周晨星!畫得還挺像!不過第四幅竟然畫了一張鬼臉!不正是自己嗎?可誰這麼沒腦子,憑鬼臉就能夠認出我來?!
趙昚看到周晨星的那張畫也很意外,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怒斥道:「大膽田師中,你什麼意思?你難道認為我窩藏逃犯不成?我府中沒有這幾個人!」
「不敢不敢!王爺誤會下官了,不止搜查您一家,整個臨安府一家一家挨著搜,就連秦丞相府上也不例外,例行公事,例行公事而已,而且下官如此,也是為了王爺的安危著想!望請王爺不要讓下官為難,准許下官帶人進府搜查。」
趙昚一看這傢伙有備而來,又有父皇的聖旨在,想攔也攔不住,便微微一笑:「噢!原來如此,我當是田大人懷疑我勾結要犯呢!既然全城一家一家挨著搜,那你們就進府吧,不過我府中女眷甚多,你們不能所有人都進去,這樣吧,你挑選二十個人進去搜查便是,我到書房候著,你搜查完了,把抓到的要犯送到書房來見我!」
「是是是!王爺您歇著,我們例行公事,看看就走,看看就走!」
田師中嘴上應付著,心裡卻不大滿意。他接到秦檜的指令,像韓世忠、周三畏、趙昚等人的府邸,都是要重點搜查的地方!尤其趙昚,是重中之重!皇上和秦丞相要處置岳飛,這個趙昚別看年紀小,百般阻撓,給皇上上書就上了七八道!而且據昨晚探子密報,有兩個劫牢反獄的逃犯進入了郡王府!要不是請不下聖旨,昨晚就來抓捕了。秦丞相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趙昚的府上翻個底朝天,決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才允許二十個人進府,那麼大的院子,二十個哪能搜查過來?可趙昚已經一甩袖子回去了,田師中不敢違逆,只好選出二十個人進府搜查,命令其他人包圍王府,連只鳥也不能放出去!田師中自己腆臉賠笑,跟著趙昚來到了書房,沒話找話,王爺長王爺短,過年休息可好,餃子吃了什麼餡兒,新年可曾許下什麼願望……
趙昚也懶得搭理他,往書房太師椅上一坐,背靠著一牆的書,閉目養神。虞豐年像個保鏢一樣一語不發。田師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彎著腰陪著笑,看著就累得慌!
小丫環給泡上兩杯茶來,一杯放在趙昚面前的桌子上,田師中忙去接另一杯,嘴裡道著謝:「謝謝謝謝……」可丫環並沒有茶端給他,卻端給了虞豐年,虞豐年接過來,還瞟了田師中一眼:「我的!」
沒把田師中給尷尬死,在那兒弓著腰直搓手:「是是,你的,你的。我不渴!不渴!」可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心說趙昚你給我等著,等會把逃犯搜出來,看你還有什麼話說,你爹趙構也饒不了你!
為了緩解尷尬,一雙眼睛只在房間各個角落裡瞅,瞧見書架邊的大花瓶,便走過去,沒話找話:「王爺這花瓶一看就是極品,不知道是哪家官窯燒制的」,說著百無聊賴地拍了拍,摸了摸。還想搬起來看看花瓶底上的款兒,可是一搬沒搬動。
沒把趙昚嚇死,那花瓶可是機關,一旋轉,暗門就露了出來。想起身阻攔,虞豐年急中生智,已搶先一步,遞上茶水:「田大人,跟您開個玩笑!這杯茶就是給您的。雖然我和王爺覺得你大過年的前來搜府很不吉利,可畢竟您也是替皇家辦事,為我們王爺著想,我們不該這么小家子氣!」
「哦……哦……多謝多謝!」田師中這才勉強有了笑模樣,接茶在手、長嘆一聲:「唉,上指下派,下官很為難,我也想在家安安生生過年啊,還請王爺千萬見諒!」一看坐在太師椅上的趙昚,面色鐵青並不理會。
……
搜府的官兵陸續到書房回報:「大人,前院沒有」,「大人,東跨院沒有」,「西跨院也沒有」,「內宅也搜了,沒有!」「後花園也沒有」……
「再搜一遍!任何一個角落也別放過,一定要保護好王府上下的安全!」
半個時辰後,二十個人再次回來稟報,全都是一句話:沒有搜到逃犯。
田師中撓了撓額頭:奇怪了,密探說逃犯進了府的,人呢?偷眼看趙昚,趙昚正瞪著眼睛望著他。田師中心說壞了,這年輕的大爺不好惹,等會兒至少一頓奚落,大罵一通也說不定。
「所有地方都搜了嗎?」
「都搜了!」
「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一名官兵頭目輕聲說:「大人,有一處地方沒搜……」
「哪裡?」
「就是……這間書房!」
「這裡?」田師中倆眼四下望望,這書房大可是大,卻一眼望穿,除了書架就是字畫,再就是裡間一張床,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
那邊趙昚譏諷道:「對對對,還差書房沒搜,你們一定要搜仔細些。田大人,你看,我是不是先出去,給你騰地方?」
「嗐!王爺您說哪裡話來?這這這……這也藏不了人不是?我這新年第一件差事就是一件招人罵、挨千刀的苦差事,還請王爺恕罪,下官這就告辭!告辭!……」
說著訕訕退出書房。趙昚看他還算識趣兒,勉強起身送到前院!田師中誠惶誠恐:「王爺留步,王爺留步……」
等田師中走出幾步,那官兵頭目跟上來小聲說:「田大人,我們就這麼回去可不好交差,小的建議您還是將書房好好搜一搜的好,我看著書房有玄機!您想,為何我們搜府的時候,王爺哪兒都不去,為何只守在書房裡?」
田師中一愣:「你的意思這書房裡有可能藏著人!」
「我怕這裡有暗道!」
田師中猛然驚醒:對啊,那花瓶!一旁站著的那小子,一看我碰花瓶趕忙給我遞上茶水,是不是花瓶有玄機怕我發現?不行,無論如何,得去看看。
想到這裡,又轉回身來:「王爺!下官有東西落在了您的書房,我去找回來……」說著,未經趙昚同意,已經直奔書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