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五年四月十六,晴,陽光明媚。
杜荷昨天提出的礦山換技術的方案確實讓盧老不感冒,杜如晦以吃飯為由打斷兩人交流之後,此事也沒有再次提起,
只是最後盧老離開之際,杜荷再次提出了讓盧老來造紙作坊參觀一事又讓這老傢伙覺得還能探探杜荷的底。
今日這一行十幾人的參會觀團隊讓隨同杜荷一起接待的周清風都相當擔擾。
幹了這行許多年,同行中人就算不認識,也有熟臉的,看著盧老帶來的參觀團里十幾人,
除了為首的盧老和三位盧家嫡系,其它的人周清風都就知道是誰,
「二少爺,這參觀是不是有些托大了,他們隊伍里有十幾人都是盧家在長安城造紙工坊的老工匠了,咱們的技術會不會泄露?」
杜荷莞爾一笑,小聲的回應道,
「咱們的紙是怎麼做出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添加的製劑又不在這裡生產,你擔心什麼?」
沒有強有力的專利保護的時代,敝帚自珍才是工匠們保護好自己能好好活下去的方案,
就這麼大方的讓大家來參觀,換任何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盧家參觀團臉上都洋溢著對知識的渴望,對技術的探求的喜悅,更有不易覺察的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痛快感。
在杜荷與周清風的帶領下,參觀團一道走下來,這盛世書坊的造紙工坊完全顛覆了他們的想像,
光是最後那一道紙張成型的工序就讓他們自我懷疑這些年他們學的造紙的技術是不是真的造紙。
就有一種看到了26個英文字母都認識,組合起來就不明所以的意謂,
杜荷對這些盧家人特意帶來的工匠,臉上那展現也來的迷茫表情十分滿意,
極大的滿足了他心中看沒見識的土狗的惡趣味,
「盧二爺爺,怎麼樣。我們的造紙工坊還能入得了您老的法眼吧。」
盧老暫時不知道他手下的工匠學到了多少,心中還在為杜荷這小子果然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而開心,
「不錯不錯,果然長安里流傳的名聲不虛,這是一個好作坊。」
幾番寒喧,盧老趕緊帶著人撤了。
回程路上,盧老迫不急待的將盧家造紙作坊的大工匠拉上了馬車,
「怎麼樣,咱們有沒有辦法複製他們的工坊出來?」
「回老太爺,不能,咱們做不這個。」
「為什麼做不了,你們不是完全看過了嘛,
而且我讓你們有不懂的就問,那個杜荷手下的人不是給你們解釋過了嗎,
老夫都聽懂了,你沒聽懂?」
盧老臉上肉眼可見的鄙視和憤怒,心中還感慨著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就帶了這麼一個廢物來?
「滾,滾下車去,回到府上老夫在慢慢定你的罪。」
盧家的參觀團返回盧家長安城的府上之後就所有人匯聚在了府中正廳之中,不久後,廳中傳出了盧老的咆哮,
「廢物,都他娘的是廢物,我盧家白養了你們這一群廢物。」
盧老指著回程之時就被他拉上馬車又趕下去的大工匠說道,
「你說說,為什麼咱們不能複製杜荷那小子的作坊,老夫不是讓你們不懂就問,老夫都聽懂了他們的流程,你現在說你們不懂?」
老夫看你們都是廢物,問是問了,現在和我說複製不了,你給我解釋解釋。」
這大工匠又不是普通民籍,而是賣身契在盧家的奴籍,一個不小心被打死了都沒人給申冤的,
此時顫顫巍巍的跪在地板上,
「回老太爺,他們說的那酸和鹼,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盧老的氣息一滯,周清風在給他們解釋的時候他也聽到了這個,以為是造紙用到的東西,就不在意。
短暫的停滯過後,盧老再次恨鐵不成鋼的吼道,
「你不知道你當場不會問吧?」
「問了,那給我們解釋的小子是周清風,就是杜荷從楊家搶走的那個,
他並沒有解釋這個酸是什麼,而是轉頭就向我們講起了他們的造紙機器,直接把咱們的注意力給轉移了,還有他們那作坊里那個叫「機械化生產「的所有機器我都看不明白。」
盧老這下也明白了,原來杜荷隱藏的東西在這裡,臉色稍微緩了緩,
「所以只要我們搞到了那個叫酸和鹼的東西就能試出來這種紙?」
盧老的自我總結沒有換來任何回應,臉色立馬復原,
「都他娘的說話啊,這時候裝什麼啞巴?」
「回老太爺,還不行。他們那些機械是怎麼運作的我們也不知道,和咱們現在的作坊完全不同。」
這工匠的話也讓盧老回憶起了自己在杜荷那造紙作坊中的參觀情形,
還真就有些從未體驗過的迷茫,給他們講解的小子說得太好了。
給他聽得一個勁以為自己懂了,眼下回過神一想,
一句話就可以詮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盧老揮揮手,讓這些工匠都退走,回去該幹活的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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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留在廳中的盧家嫡系在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因為他們今日同樣去杜荷的作坊里參觀了個寂寞,
此時腦中只有那些機器哐哐作響的聲音,別的想法都沒了,腦殼疼。
「盧方。」
「二爺爺?」
「明日你去找杜荷,探探他的口風和底線,用礦山來換這技術不符合家族利益。」
盧方正要答應下來,盧老再次說道,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一點,你還要去探探崔家對杜荷這紙張和技術有沒有興趣,不僅崔家,謝家和王家也是。」
「是,二爺爺。」
盧方接到任務後,也被盧老趕走了,留下來的兩個中年人倒是沒盧老這般放心讓這半大孩子去辦事,
「二叔,讓這小子去辦這事會不會搞砸了,可別象當初王家眼饞杜荷的酒一樣。」
「不會,杜荷的酒可是頭一遭,而且當初他就沒想把釀酒的技術給放出來,
這回不一樣,老夫官這小子是真想轉讓技術的。」
中年人之一開口說道,
「不如咱們直接去和蔡國公談得了,為什麼要經過杜荷?」
盧老搖了搖頭,
「你這話早上沒去杜荷的作坊之前我也同意,
現在回來之後,我不認同了,杜如晦說得沒錯,這作坊就是杜荷的,與他無關。」
兩位中年人都是心中一驚,杜荷才多大,跟他們侄子盧方差不多年齡,自家侄子還是只懂得冷臉裝深沉,杜荷能掌握這麼大的產業了嗎?
「為什麼?」
「他那作坊里所有人看杜荷的眼神都是虔誠與崇拜,一人兩人還能做假,所有人都一個模樣是做不了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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