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冠冕 第五百九十二章，Yor’thae

    一直以來，亞倫都以混沌四神親選的身份，一方面藉助混沌四神的力量，一方面給混沌四神獻上足夠的祭品和樂子來源。

    因為ao的干涉，混沌四神不能直接進入國度，所以亞倫得以拿走大部分的精華，那樣才合適，因為他需要四神提供的一些力量來施展他的混沌魔法。

    亞倫用伊莉絲翠的神血畫了一個八芒星，並在每個點上放置了一個斬斷卓爾的頭顱。

    完成以後，他開始吟誦，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要給他的追隨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當他吟誦時，他在一幅極其複雜的象形文字線中畫出了更多的線條，這幅象形文字圖代表了這條路與另一條路之間的道路，距離奈絲媞婭所在的地方只有一天的行程。

    在他的腦海中，他想像著兩點之間的光之隧道，當他利用魔法的力量時，他強迫自己進入無底深淵的本源，他通過混沌的力量在頭腦中創造出來了一副圖景，而這也正是在魔網深坑被利用所展現出來的現實投影。

    魔網深坑真的很大很大，大到混沌四大魔和他們只能在魔王深坑中占據一個小小的位置。

    魔網深坑又很小很小，小到羅絲的蜘蛛、耳目、神力無處不在。

    但此時此刻，亞倫很清楚，羅絲正在嘗試晉升，她既不能也不願分出多餘的力量來管控魔網深坑。

    這正是自己的機會！

    當亞倫完成他的混沌儀式時，一個閃閃發光的拱門在他面前出現並且在空中展開，它的表面像反射火光的水面一樣一樣閃閃發光，他用手指做出了一個手勢，指示混沌四大魔繼續進攻羅絲位於魔網深坑的眾多據點，他們中的第一個大魔斯卡布蘭德並不情願地遵照命令去做了，隨後亞倫穿過彩虹般的拱門消失了，仿佛他潛入了奇異的彩色湖泊里一樣。

    無底深淵的神奇就在此處。

    亞倫跳入現實中的空隙，冒險穿過那條奇特的隧道，在這條隧道中，萬花筒般的刺激感覺衝擊著他的感官。

    有什麼事發生了。

    等到他落地的時候，亞倫發現了自己抵達了一座頗大的卓爾莊園。

    魔網深坑中，這樣的莊園其實不少見，許多卓爾精靈會因為對羅絲的忠誠和信仰得到蛛後的賞賜以獲得這樣一片莊園，他們以莊園主的身份統治著大地精，侏儒，以及巨魔組成的奴隸軍隊。

    色孽神性火花迸濺，亞倫變身為大守密者嗅了嗅空氣，有一些奇怪的東西，一種腐爛的肉的氣味，這氣味不應該在那裡。

    擁有這片莊園的主人家族很古老，而且這個地方不應該看起來那麼荒涼，那種不祥的氣味也不應該掛在空中，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亞倫的心頭，他仿佛聽到了奈絲媞婭顫抖著，尖聲尖叫，他從混沌聖徽的另一側知道奈絲媞婭受到了刺激，她的情感遠比亞倫要豐富，她的劍舞比她的感官更敏銳，所以她可能遭遇到了什麼。

    守密者亞倫慢慢地朝著莊園大門前進，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他看到莊園的門牌號屬於「錫伯杜伯爵和布倫森夫人」，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設定，因為在卓爾之中，女性的名字應該在男性前面。

    任何一個卓爾都不會粗心大意，魔網深坑中相對安全，但並不意味著卓爾貴族會放鬆警惕，在卓爾的社會中，家族房門總是關著的，這是明智的，因為在這些黑暗的社會，誰知道什麼奇怪的事情可能會出現，威脅著每一個人。

    推開大門，一頭大蜘蛛從門裡出來，嘴裡叼著什麼東西，經過仔細觀察，原來是一隻精靈手的殘骸。

    亞倫輕鬆出劍將大蜘蛛切碎，穿過門口，他沒料到會有什麼危險——如果襲擊者還在裡面，蜘蛛就不會在那裡了，而且魔網深坑應該極少有能和亞倫匹敵的怪物，只是氣氛有點讓他緊張，使他保持警惕。

    別墅的牆通往一個庭院。

    亞倫看到了第一具屍體，雖然他已經當了很多年的混沌親選，但他還忍不住皺眉，屍體已被剝皮和肢解，肢解的部分呈奇形怪狀的排列，軀體已經被蜘蛛們給弄亂了，但有人故意把剩下的碎塊分得井井有條，這是顯而易見的。

    內臟的排列和乾燥的腸條讓人一目了然。

    空氣中有一股強烈的蜘蛛臭味，亞倫雖然不是卓爾，但作為深淵之子，他對羅絲神力的流動很敏感，他可以看出這裡有些黑暗和可怕的事情，他進了主樓，已經猜到了他會發現什麼可怕的景象。

    空氣很臭。

    蒼蠅到處嗡嗡作響，拂過站在房間大廳中間女人的臉，鑽進她長長的白金色頭髮，掠過她窈窕的身影。

    這裡的蒼蠅數量簡直多到違反常理，蛛後的臭味在這裡變得更強了。

    家具都壞了，好像一群瘋子衝過這個地方，把他們能找到的所有東西都打碎了。到處躺著被丟棄的衣服，上面鮮血浸透了。牆上印有奇怪形狀的卓爾圖案。

    亞倫花了一點時間了解所發生的事情，只是因為他的頭腦不想接受這一切，它看起來像是一群癲狂的卓爾以及其他東西，在血液中滾動，並瘋狂地在這裡開了一個大趴體。

    以蘇倫之名，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yor』thae！

    亞倫勉強辨認出了一個粗俗地寫在牆上的字，上面塗滿了血和蜘蛛的糞便，他的嘴唇蜷曲著，鼻子皺了起來。

    yor』thae！

    這個詞又重複了一遍，與大廳中所有奢華的裝扮混在一起，全是詛咒。

    這句話有時用粗體的獸人語言，有時用上古精靈的優美圓環來拼寫，它像一個瘋子一樣單調地重複著，反覆地重複著。

    在一個奇特的儀式圈子中間，可以看到卓爾精靈莊園主錫伯杜的裸體屍體，或者至少是某種看起來像他的東西。

    「你殺了他們？」

    亞倫朝著站在大廳中間的奈絲媞婭問道。

    「呼~呼~呼~」奈絲媞婭喘著粗氣，暗精姐姐面色慘白，莎爾賜予她的散夜對劍掉在她一雙高跟長靴的足邊，聽到亞倫的聲音，她沒有回頭，似乎是不想要亞倫見到她現在的模樣。

    「奈絲媞婭姐姐……」亞倫已經明白了這裡發生了什麼。

    「對不起，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奈絲媞婭使勁地捂住胸口，拼命搖頭。

    「奈絲媞婭姐姐，我不是說過了麼？我會陪著你的，你不需要總是一個人，面對所有的苦痛。」亞倫沒有聽從暗精姐姐的話，他慢慢地靠近。

    「我……我以為，我已經踏出了那邊黑暗，我以為，我已經驅逐了血脈中的墮落，我以為，我有了莎爾的力量就可以離開羅絲的召喚，但是我錯了，亞倫！我錯了！」

    奈絲媞婭默默地握住了拳頭，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但是當我降臨在這裡，當我見到這群人正在做的事情，我這才意識到，我和他們終究沒有什麼兩樣！」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有些事非你所願。」亞倫知道，莊園中正在發生的事情讓奈絲媞婭再一次回想起了過去，她控制不住自己。

    「但我終究還是做了！我終究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奈絲媞婭的聲音中略微帶上了一絲哭腔：「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且，你呢！亞倫，你也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我一直想要擺脫過去的黑暗，我一直想要擺脫過去的陰影！但是在剛才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們和羅絲有區別麼？！」奈絲媞婭轉過身，淚水已經迷糊了她的雙眼，暗精姐姐撿起夜叉，用刀尖指著亞倫的臉：「你看看，在我們來之前，魔索布萊城腐朽而且墮落，可我們來了之後呢？魔索布萊城直接沒了，你用三萬多卓爾的頭顱築成京觀呼喚四神的力量，而羅絲更是用十萬卓爾的生命晉升！」

    「告訴我，亞倫，你到底和羅絲有什麼區別？我們和羅絲有什麼區別？羅絲可以為獲選者犧牲掉自己的無數子民，可以犧牲掉數億隻蜘蛛，可我們不也是一樣的麼？！」

    「我們來之前，魔索布萊城萬年以來流盡了數以百萬計卓爾的鮮血，我們來了之後，全城的鮮血也為我們的計劃而流，那我離開羅絲還有什麼意義？我們，我們不是白來了麼？」

    「…………」

    亞倫沉默了，他聞著空氣中血液和蜘蛛糞便的臭味，看著淚眼婆娑的奈絲媞婭，一些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無論他的底色如何，他都是混沌四神的親選，在沒有徹底擺脫四神之前，如果不通過這些方法，那麼力量從何而來呢？

    他不想說曲折的道路、艱難的探索、必要的代價、無奈的犧牲這些話。

    但這就是事實，現在的流血，是為了將來能不流血，現在的戰爭，是為了給卓爾精靈一個擺脫羅絲的光明未來。

    否則，這個種族，這個文明將永遠浸泡在仇恨、恐懼、暴政和鮮血之中。

    「沒錯，像你這樣雙手沾滿鮮血的大人，班瑞家的影子殺手，就應該要墮入無底深淵，承受無間折磨，從一頭最小最小的深淵蠕蟲做起，任人宰割，以清償你的所有罪孽！」

    就在這時候，一位酷酷的黑暗精靈遊俠從門外大步邁入。

    「崔斯特！」亞倫轉過身，十分驚訝於黑暗精靈居然出現在這裡。

    「呵呵呵，看見這個班瑞家的女兒這副樣子，就讓我想起了我早年的時光。」崔斯特朝著亞倫打了一個招呼，他示意他來說：「奈絲媞婭，你應該知道我的事情吧？」

    「我出生在魔索布萊城的杜堊登家族，本來是作為杜堊登家族第三個活著出生的兒子，而要在出生的時候被獻祭給羅絲，但我是幸運的，我的哥哥在家族戰爭中戰死，被認為已經滿足了獻祭的需求，所以我幸運地活了下來。」

    「我3歲開始學習戰技，5歲學會浮空術，像僕人一樣服務於整個家族，直到16歲正式成為家族的次子，和你一樣，我在一次地表行動執行任務的時候，因為受到了地表人的品德和美好的感召，背叛了我的家族，我放走了一個本應被屠殺的精靈女孩。」

    「因為這次『愚行』，整個杜堊登家族被羅絲厭惡，失去了神術，我的姐姐、最愛我的姐姐、手把手將所有戰技和魔法教授給我的姐姐，瑪烈絲突然變得無比陌生，她打算將我獻祭給蛛後。」

    「我的父親札克納梵，偉大的父親，為了保護擁有純淨水流般心靈的我，用他自己的生命交換了我的生命。」

    「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卓爾這種社會是註定不會也不容許任何美好存在的，該離開了。」

    崔斯特說完，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就使勁地用手抹掉眼淚，不想讓任何亞倫以外的人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她對崔斯特的不告而來很是不滿：「你的故事在幽暗地域乃至整個國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崔斯特，不用你來告訴我。」

    「故事還沒有結束，聽我說。」崔斯特淡定地無視了奈絲媞婭譏諷的語氣：「卓爾們都是性格殘虐、冷血無情的怪物，他們喜歡在獻祭中虐殺目標，將他們的手腳折斷、看他們在地上掙扎、呻吟，再將他們剝皮拆骨，掏出內臟玩樂，就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

    「我的父親就是這樣死去了，但杜堊登家族為了讓羅絲滿足，又將他復活為縛靈屍，繼續追殺我，幾場戰鬥之後，我設法喚醒了父親殘餘的神智，他後悔於自己的行為，躍入酸湖自盡。」

    「自那一天開始，我每天都在想，為何我會有這種遭遇？為什麼卓爾每天都要發生這種痛苦？有什麼辦法可以終結這場永恆的苦難？」

    「然而在一場無法想像的偶遇中，我突然發現，我的父親又被羅絲復活了，羅絲充滿著喜悅地繼續注視著父親的痛苦，她想要再來一次，背叛的甜蜜，骨肉相殘的喜悅總是讓她意猶未盡。」

    「你們說，這個種族的存續是為了什麼？我們活下去的意義，難道就是為了取悅羅絲麼？」

    奈絲媞婭目光閃閃。

    「春花落為泥，轉眼又一年，問君花開處，平地還是天？」亞倫也跟著說道，他拉住奈絲媞婭的手：「我們無法決定我們的出生，但我們可以決定我們的未來，我們無法剝離屬於我們身上的原罪，但我們將會用我們自己的手，決定自己的命運！」

    「我們會團結信仰伊莉絲翠的卓爾族人，我們會摒棄過往的分歧，創造屬於卓爾的新社會，我們會在星海之間，締造新的傳奇。」

    「正如崔斯特所說，過往之事，就如雲煙一般已經散去，以前種種皆已輪迴，他的父親死了兩次，每一次重生都代表著新的生命，崔斯特既不會因為他的父親代他而死就在被追殺時一命還一命，也不會因為他的又一次復活而對他復仇，正如新開的花朵會重新從枝頭上長出，你的命運已經得到新生，該和過去徹底告別了。」

    「過去你犯下的罪孽很多，但就和父親一樣，你只不過是一個更高級的縛靈屍罷了，會把這種原罪背上毫無疑問才是最愚蠢的，我還曾經發下毒誓，說再也不會傷害同胞，可當追殺者找來時，我總不能引頸就戮吧？」崔斯特也說到：「如果你真的想要做點什麼，就努力償還你曾經犯下的過失吧，在那之前，不要再自我懷疑了。」

    說完，崔斯特就轉身離開，他和黑豹關海法守在門口。

    「黑暗中的花，真的可以有一天在枝頭綻放麼？」奈絲媞婭抹去眼角下的淚光，喃喃自語。

    「奈絲媞婭姐姐，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神，我可是輪迴之主哦！你想要輪迴，先要過我這一關。」

    奈絲媞婭噗呲一笑：「貪心鬼！」

    但她的臉色已經好看了很多：「謝謝你，亞倫！」

    「沒事，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外面的那個羅絲選民。」亞倫握住奈絲媞婭的手，打趣道。

    「他要不是羅絲選民，早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奈絲媞婭感覺胸中積鬱的苦痛終於有所消解，同時，一陣強烈的明悟升上了心頭。

    「我明白了！亞倫！」

    「什麼？」

    「我明白羅絲選擇yor』thae的邏輯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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