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武鳴瞪了兒子一眼,恨鐵不成鋼。
「子不教,父之過!這是犬子錢渾,他有眼不識金鑲玉,此為我管教不當之罪!」
說罷,他向身旁的淨明宗弟子環顧一周,朗聲宣告。
「明日,本座將把宗主之位傳於姜恆!」
「什麼?爹,你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錢渾咋舌道。
破鑼嗓子的男子嘀咕道:「姜恆就算身份沒問題,也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對宗門沒有絲毫貢獻,他憑什麼當宗主?」
大頭年輕男子也替錢武鳴感到惋惜,「錢宗主經營淨明宗九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
「都不要說了,你們不懂!」錢武鳴雙手微微下按,示意人群安靜。
「前任姜宗主,是我救命恩公。當年,他為抵禦詭異壯烈犧牲。而我,卻沒能保護好他的血脈」
「好在,姜恆吉人自有天相,出淤泥而不染,身在魔道心向仙道,已經長大!我退位讓賢,理所應當!」
姜恆凝視著錢武鳴濕潤的眼角,心思如同閃電般飛轉,拱手拒絕。
「錢叔叔,換宗主可不是兒戲。小侄無德無能,不敢接受若再勉強於我,小侄只好下山,從此不再踏足山門一步!」
「那好吧!我暫且收你為內門弟子,等將來你學有所成,再把宗主之位傳你!」錢武鳴堅持道。
說著,他似是怕姜恆心有芥蒂,又細細解釋一番。
「你雖然在魔道當過代掌門,但魔道修行哪能和我仙道相比,你今後修煉之時,務必要沉下心來」
錢渾小聲提醒道:「爹,就算他身份是真的,也不能直接收為內門弟子。這不合規矩」
破鑼嗓子漢子和大頭青年長吐一口氣息,神色緩和下來。
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站起,揉著膝蓋,小聲分析。
「不錯!按照宗門規矩,姜恆必須先從雜役做起,干夠三年,才能轉為外門弟子」
「還有!在外門弟子中表現優秀,才會被選拔為內門弟子時間一長,很多事說不得就打水漂了哎嘿嘿嘿!」
啪!
錢武鳴揚起手掌,打了兒子一個響亮的耳光。
「混賬!你在教我做事?!我是宗主,我有特權可以直接選拔內門弟子!」
噗通!
破鑼嗓子漢子和大頭青年齊聲跪倒,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滴,「草率了!」
錢渾捂著腫起的臉頰,內心深處充滿萬般嫉恨,「姜恆!全宗上下,除了那個林尋,都當你死了九年,你又何苦回來?既然若非要跟我搶藏寶閣的那些寶物,只好讓你死!」
「逆子,還不向姜恆道歉?!」錢武鳴眼神冷峻。
「姜師弟,對不起,為兄認錯你了!幸虧我爹還記得你的長相」錢渾臉上的笑意,溫暖如春。
「錢叔叔,小侄不能讓你為難。既然宗門有規矩,那我便從雜役做起!」姜恆淡然而笑。
此行來淨明宗,另有目的。
至於內門弟子、外門弟子、雜役等等身份,於己而言,這些都不算什麼!
畢竟,別說是魔道盟主,老子連仙帝都做過!
「那好吧!當雜役也行,多吃些苦,修煉的底子打紮實點,有利無害!」錢武鳴嘆息幾句,喝散無關人群,帶著姜恆去造冊登記。
人群外圍,破鑼嗓子漢子和大頭青年仍在老老實實跪著。
看見姜恆從他二人身邊經過,急忙訕笑著致歉。
「姜師弟,方才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這些年,來冒充你的人實在太多!導致我們出現懈怠,今日差點弄錯真實身份,釀成大禍」
「二位師兄,快起身,既然都是誤會,就不要跪著了!」姜恆看了看二人幾乎磕碎的膝蓋,負手而去。
路上,錢武鳴仔細跟姜恆聊起過往的生活,卻被敷衍而過,並未知曉多少有價值的內容。
關於在魔道臥底期間的諸多事情,姜恆暫未告知錢武鳴。
畢竟,這麼多過去,誰又知道人心會不會變
此前,根據與林尋的交談,姜恆回憶到一些早已塵封的往事。
母親張素,在他出生三天後,不幸因傷病早逝。
父親姜守一,乃是清虛洲姜家的家主,也是淨明宗前任宗主。
獨自撫養姜恆到六歲後,把他託付給結義兄長林尋,孤身前去誅殺詭異,再未回還。
好巧不巧的是。
一年之後,在姜恆父親魂燈熄滅的那一夜。
位於小孤峰上的姜家大院,無故燃起大火,護衛僕從被一群蒙面人殘殺殆盡。
就連七歲的姜恆,那時也是消失於大火之中,被人擄走!
而被人施了掉包計的林尋,在趕到姜家大院後,找不見姜恆的幼小蹤影,為發泄滿腔怒火,不惜拼著修為大損,生生斃掉數個大敵!
再後來的事情,姜恆的記憶出現短缺,只知是被人神秘地送入血煞劍宗。
此刻,他即便是仔細凝望錢武鳴的臉龐,也難以回憶到更多訊息。
錢武鳴被姜恆盯得一陣尷尬。
不知想起什麼,他的言語之中,對姜恆恭敬了許多。
「姜恆,你且安穩修行。其餘的事情,比如那些法寶,你先不要急等錢叔叔為你慢慢安排。」
九年前的那場大火之後,姜家所積存的法寶財帛,除了大部分失蹤之外,還有小部分被當作無主之物收入淨明宗藏寶閣。
「如此,便有勞錢叔叔了!」姜恆拱手稱謝。
在他的堅持下,被安置在一座石屋小院居住。
石屋的布局,與其他雜役弟子的居所,一般無二。
送別錢武鳴,閒來無事。
在石屋外施展出庇護陣法,盤膝在石床上坐定,五心朝天,抱元守一,修煉混沌長生訣。
觀想著神秘繁複的元氣運轉路線,胸膛起伏不定,吐納呼吸。
一股股濃郁得幾乎液化的靈氣,圍繞在姜恆四周,被煉化為洶湧法力,源源不斷地在臍下丹田匯聚!
在混沌青蓮的萃取下,變得更加精純!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微黑色的雜質污漬,腥臭難聞,從體內不時排出,讓姜恆皮膚一陣麻癢。
他的肉身體魄,在修為晉升至崑崙境後,終於開始再次脫胎換骨!
骨骼健壯寬厚,堅硬超過金石!
血肉變得愈加凝實,已有晶瑩之意,氣血飽滿充盈,肌肉虬結如龍!
皮膚緊實,毛孔細膩,覆蓋著一層微不可察的寶輝。
天光由暗轉明,時間來到正午。
一縷金黃色的明媚陽光,透過紗窗,照到姜恆俊朗的臉上。
就在此時!
石屋外的天色,剎那間變暗,如同染上一層淺黑薄霧。
八荒六合之內,天地間透不出任何自然光芒。
姜恆覺察到那淺黑薄霧的詭異,心臟猛跳數下,怔怔出神,「這就是黑潮?」
姜恆所說的黑潮,不是洪水,而是一種含有詭異物質的淺黑色雲霧。
雖然尚未大面積爆發,但每隔數年降臨時,都讓整個清虛洲仙道修真界膽戰心驚!
只因為,若是修士不小心被詭異黑潮侵染入體,便會出現各種詭異莫名的狀況。
而姜恆此時所處的淨明宗,便是鎮守在清虛洲腹地,負責隨時清除詭異黑潮的宗門之一。
這也是為何仙道勢力在數次偷襲魔道之時,只有少數邊陲宗門出戰的原因。
眨眼之間,淨明宗所在山巒,燈火通明,覆上一層淡黃色的法陣光罩。
那法陣光罩,薄如蟬翼,被淺黑雲霧衝擊得不住變形,卻始終沒有破碎。
姜恆取出火摺子,把油燈點燃,關緊門窗。
洗淨身上的粘稠腥臭污漬,在石屋內繼續練功,躲避詭異黑潮。
一炷香後。
詭異黑潮所形成的淺黑雲霧,愈發變淡。
錢渾的聲音,從小院外飄搖而至,充滿關切。
「姜師弟,在這裡還住得習慣嗎?」
「還行!」姜恆的語氣同樣一團和氣。
錢渾呵呵一笑,歉然道:「姜師弟,我此前行事乖張,已被爹重重責罰我的確錯了!你還生我的氣嗎?」
「錢師兄,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師兄找我有何貴幹?」姜恆道。
「這次輪到我向爹申請,去清理黑潮魔物,你要不要一起見識一番?」錢渾循循善誘道。
詭異黑潮,邀約清理魔物,隱隱透露出某種陰謀的意味。
姜恆思慮數息之後,答應下來。
他想以此事為契機,抽絲剝繭,把已推測的事情做些驗證。
片刻後,姜恆換上一身乾淨青衫,把在雜役處領到的匕首貼身收好,「等我,馬上到!」
天穹之上,法陣光罩仍在。
小院外,錢渾身穿淡黃色服飾,正焦急地踱著步子。
錢渾的衣衫材質和所散逸出的意蘊,有抵禦黑潮的作用。
當然,他在完成此次清理魔物任務後,需要把衣衫歸還給宗門。
「讓師兄久等了!」姜恆從小院出來,歉意道。
「無妨!你我兄弟不打不相識,以後多親近親近!」錢渾拉著姜恆的胳膊,向山下便走。
姜恆看到不遠處,已有數十個淨明宗修士在等著他二人。
「走快些!遲了的話,魔物恐怕會逃出淨明宗範圍!」領頭的中年男子不悅道。
「來了高師叔!姜師弟,想要見見世面」錢渾訕笑一聲,拉著姜恆快步上前,融入人群中。
那中年男子喚作高明,性格頗為耿直,走到姜恆面前道:「你初來乍到,瞎湊什麼熱鬧,回去!」
「我也是崑崙境修為,應該不會有大礙。」姜恆不卑不亢,拱手道。
「你不過是崑崙境一重!若是碰到強大的魔物,打不過,仍然是個死」高明瞪了姜恆一眼,輕斥道。
錢渾嘻嘻一笑,躬身道:「難得姜師弟想見識一次,師叔就高抬貴手吧?再說,我爹那邊已同意了!」
「你們好自為之。」高明悶哼一聲,拋給姜恆一身黃衫,當先步入淡淡灰霧之中。
錢渾攏著姜恆肩膀,誠摯許諾,「有我在,師弟可以放心!我庇護你!」
姜恆抬起清澈的目光,凝視著錢渾的和善面龐,重重點頭。
「多謝師兄,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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