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代的小焦慮,落在每一個人的頭上時,都是不可忽視的大問題。
即便是年輕有錢的張恨水,也不能避免自己提前陷入了「中年危機」。
他雖然不缺錢,但缺事業,缺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好在,他比任何人都有行動力。
召集了一幫子人,按照以前袍衣會的老編制,成立了忠義堂。
本想復刻從前在江湖路上打打殺殺的模樣,可是團隊的開銷,以及團隊的出路,都要壓在他一個人的腦袋上。
老闆跟老大的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在這個荒誕的世界裡,你想要改變規則,就必須先去適應規則。
就比如此刻,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干萬富翁,一個社團老大,會被一個小小的保安攔在樓下。
「外賣不讓進!」
「這是規矩!」
漆黑的辦公樓下,好似拴著一條惡犬,跟偽軍一樣的制服下,包裹著一團骯髒的靈魂。
張恨水氣到發笑,看著近在眼前的大門,他搞不懂,同樣是人,別人能進,自己為什麼就不能進?
「有病吧你,送個外賣而已,用不了兩分鐘老子就出來了,怎麼就不讓進了?」
張恨水的氣勢和神韻,跟他身上的黃色配送服,完全不搭調。
他的氣勢,更像是這棟樓的業主,而不是跑腿的外賣小哥。
就連看門的保安,也有些被唬住了。
但是保安很快反應過來,鄙視地瞅了瞅他胸口上的外賣平台標誌,心中的膽子,瞬間就上升了好幾個維度。
「反了你了?」
「不讓你進怎麼了,吼什麼吼,真當這裡是菜市口?」
「我們這裡是高檔辦公樓,高檔,你懂什麼是高檔嗎?」
高檔的意思就是,杜絕一切低端的東西往裡進。
裡邊的家具,地板,要用進口的,裡邊工作的人,要留過學的,裡邊註冊的公司,要有海外市場的。
高檔就是中文裡面夾著英文,西裝裡邊套著襯衫。
張恨水笑了。
換以前,他早就把手裡的熟食呼在保安的臉上了。
低頭看了看。
身上穿著「黃馬褂」。
如果連他都不能忍受這種事兒,他以後怎麼帶領手下送外賣?
只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
然後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朝保安發問:「那麼請問,我應該怎麼把手裡的外賣送到顧客手裡呢?」
就在這時,手機里的接單軟體,也彈出了不合時宜的提醒。
「叮——您的訂單已超時!」
本就壓了一肚子氣的張恨水,此刻顯得更加崩潰。
「誰知道,我管你的......」
保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眼神里還帶著些許調戲。
他的工作性質,本就跟眼前的張恨水沒有本質的區別。
可是自己平時受到的那些氣,總要找個地方發泄一通吧?
很顯然,張恨水就是他今天的出氣筒。
「叮——訂單超時開始罰錢!」
如同死亡一般的提示音,瞬間響起。
張恨水再也忍受不了,魯莽地將眼前的保安推倒,然後大踏步地往辦公樓里趕去。
身後的保安嚇了一跳,快速爬起追了上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闖?」
保安大吼。
他似乎默認了把這棟華麗的辦公樓,形容成了地獄。
而他口中的天堂的路,也不知道在哪頭。
張恨水一路倔強地來到了電梯門口。
保安緊隨其後,不斷地按下對講機求援。
叮——
直到電梯打開,那個保安也不敢對張恨水動手。
只得無奈地看著他走進了電梯門。
按了樓層按鈕過後,張恨水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朝著保安豎起了一根中指。
「去你嗎的規矩!」
保安傻眼了,但同時電梯門也關上了。
這就是張恨水的人生宗旨。
去特麼的規矩。
這規矩,那規矩,都是用來束縛人的緊箍咒。
若真想闖蕩一番成就,就不應該做墨守成規的人,要做制定規則的人。
帶著如此激進的想法,和滿肚子的怒氣,張恨水即將完成他的第一單外賣,同樣也算是向未來的人生踏出了重要的一步。
直到電梯門打開。
來到指定的送餐地點時,他的內心再次震驚了起來。
那是一家,雜亂不堪的公司。
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文件,前台不但沒人接待,反而還堆滿了各種雜物。
張恨水反覆對比了手中的送餐信息,發現自己沒走錯地盤。
「有人嗎?」
他高聲喊道,聲音在空蕩蕩的辦公室內迴蕩。
下一刻,一個熟悉的女人從一間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只見那女人,面容憔悴,但穿戴整齊,頹廢的氣勢里,帶著一絲不屈。
女人看見張恨水也瞬間停留了下來。
二人對視了一眼,這才認出了對方。
「是你?」
雅純看著身穿黃馬褂的張恨水,心裡無比吃驚。
在她的印象里,這小子可是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
怎麼會來送外賣?
張恨水也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雅純,還有她身後那破敗的環境,心裡的吃驚不比雅純少。
在他的印象里,雅純幫沈墨經營的公司,占據了蓉城餐飲界的大頭,公司內部應該人才濟濟,熱鬧無比。
可是......
二人的臉上,都帶著尷尬的笑容。
那份尷尬,似乎解釋了一切。
他們誰都沒有多問一句。
衰草殘花,光景獏窸。
在現在的社會環境下,誰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雅純姐,你的外賣......」
張恨水將手中的餐盒遞給雅純,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藏著的是對彼此遭遇的無奈與理解。
「配送費......是多少?」
雅純接過餐盒,多問了一句。
張恨水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雅純的意思。
但很快他低頭抽了抽身上的黃馬褂。
以為是雅純要給自己小費。
「不不不,平台給配送費,你不必付了。」
「其實,我也不是專門送外賣的,我......」
不等張恨水自我解釋,雅純繼續發問。
「我是問,平台給你的配送費是多少?」
嗯?
張恨水的腦袋上,瞬間冒出了一個問號。
她的日子過得這麼拮据了嗎?連幾塊錢的花費都要打聽?
「6塊!」
張恨水沒有猶豫,舉起自己的手機,裡邊新到賬6塊,可是卻罰款了200,因為第一次送餐就超時,平台監管無比嚴厲。
雅純聽後,心中若有所思。
她將餐盒放在前台上,胃裡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自家的餐館,要付出比別家餐館更高的配送費,看來那些站點的站長們,真的在刻意針對自己。
一單高個一兩塊,十單就是二三十,那一百單,一干單呢?
可別小看了這幾塊錢,積少成多,一年下來不虧損個幾十上百萬不在話下。
而且,這一次自己讓步了。
那麼下一次,他們得寸進尺了怎麼辦?
漲百分之三十,四十,甚至是五十。
平台一家獨大,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力,只有被動地接受剝削。
想到這裡,雅純的心裡感到了一股黑壓壓的絕望。
這就是最基礎的商業排擠和競爭,畢竟自己的餐飲公司,是蓉城僅有的不使用預製菜的公司。
誰又知道,這預製菜的背後,又有多少門道和利潤呢?
張恨水見雅純愁眉苦臉的模樣,心裡也不免擔憂起來。
「雅純姐,我沒耽誤你吃飯吧?」
「樓下的保安不講道理,我跟他多理論了幾句,所以送晚了。」
「沒影響您的胃口吧?」
張恨水還以為是送餐超時,導致雅純心情不好。
雅純招了招手:「不不不,我才不是為了這個呢。」
「誒?你怎麼送起了外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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