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1267 吃人血饅頭的人

    明珠，54歲，標準的女身男相，一臉的兇悍，在公司內，沒有人敢盯著她的眼鏡看三秒鐘。

    據說她年輕的時候，還只是總部集團的一名銷售員，丈夫早逝，只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靠著艱苦卓絕的奮鬥，硬生生地拿下總部四分之一的訂單量，據說有一次為了拿下一個訂單，硬生生地堵在人家公司門口300天，後被人稱之為「拼命女三郎」。

    後來公司獲得企鵝投資，成立的外賣平台的業務，她便被調往西南地區，來到了蓉城紮根，成為蓉城總部的負責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強人，在她快要退休的年紀，卻越發變得急功近利。

    管理一家公司，需要有人情味兒。

    要以人為本。

    什麼是人？

    人有感情，有生活，有娛樂，需要在百忙之中打個盹，偷個懶，摸個魚。

    人也不是機器，一天24小時連軸轉。

    餓了，吃頓飯就能恢復全部精力。

    引入程序算法，代替「以人為本」的經營管理，是一個相當大的改革措施。

    目前頭部的網際網路公司，基本上都採取了這種方式。

    比如華為，阿里等等.......

    他們會給每位員工利用算法評分，不達標的，就「光榮畢業」。

    美其名曰，為社會培養人才，實際上就是壓榨，而且是用算法來進行高效壓榨。

    不留一絲情面的壓榨。

    以前總說，這個社會是個人情社會。

    現在好了。

    至少在人情社會，你給領導送禮，他辭退你的時候，還會再三考慮。

    可如何，企業辭掉你，只需要看你的算法評分。

    高效，簡單，有力。

    不過也冷淡，無情，殘忍。

    就好像一台永遠只追求利益的機器。

    明珠認為，當下社會流行這種管理方式，一定有他的道理。

    像以前，那種講究「哥們兒義氣」「講究感恩人情」的落後管理制度，終將被淘汰掉。

    可是現在，她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阻力。

    外賣員的造反，讓她感受到了一絲不妙。

    如果把人當成一個彈簧，高壓之下他或許會暫時屈服。

    可是積壓久了過後，他就會以三倍甚至四倍的力量反彈回來。

    想到這裡，明珠脖子上的那道傷疤愈發刺痛。

    孬蛋拿刀抵住自己脖子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

    有些人死了，但好像沒死。

    有些人活著，但好像沒活。

    「明總，到了。」

    司機將車停靠在了一間名為「argang  kaffe」的咖啡館門前。

    側頭望去，咖啡館的綠色木門上，攀爬著一種類似於爬山虎的藤蔓裝飾，四周用白色的柵欄圍成了一個小花園，柵欄旁種著淡色的紫羅蘭。

    相比於瑞辛，雀巢，星巴克這種大型的連鎖咖啡店，這家argang  kaffe顯得格外出眾清新，就好像《干與干尋》裡的干尋誤入了城市的奇妙傳送空間，來到了異世界一樣。

    別看明珠長相兇悍，性情雷厲風行，但她始終是一個女人。

    心中那種嚮往小資爛漫的情調，跟學校里穿著校服的18歲小女生是一模一樣的。

    叮鈴鈴——

    推開木門，掛在門框上的鈴鐺自動晃蕩起來。

    靠窗的角落裡，一個看起來憂慮過重的青年，正漫無目的地用勺子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

    「你嘗過這裡的櫻桃芝士了嗎？用的是黑尼品種，甜而不膩，酸而不澀。」

    明珠一邊朝男人靠近，一邊笑著說道。

    李愛火手中的咖啡已經微涼，他進來隨便點了杯熱拿鐵，坐了大概十五分鐘，但看時間的次數卻超過了30次。

    壓根沒有心情靜下心來，更別說品嘗這裡的甜點了。

    「明總，電話里說得很清楚了，我對代言不感興趣。」

    「您不要再找我的上司，給我壓力了。」

    比起沉穩老練的明珠，此刻的李愛火則像個沒有耐心的少年，雖然身體在你面前，但靈魂早就飄到九霄雲外了。

    「老規矩，意式濃咖......」

    明珠朝櫃檯的店主招了招手，熟練地微笑道。

    店主似乎也認識明珠，點頭示意。

    事實上，這家店在大眾點評上，幾乎是滿分的狀態，每天都有人來預約打卡。

    可唯獨今天，四座無人。

    就是為了給明珠騰挪出空間，好拿下眼前這個固執的青年。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有志之士，立志要為天下人謀取福利，他抨擊當下朝政，要求維新，要求改革，要為勞苦大眾做主。」

    「可是他被抓以後，菜市口的民眾們無一不拍手叫好。」

    「斬首當天，那些所謂的勞苦大眾，紛紛拿著碗和饅頭，去沾染他身上流下的熱血，好吃進肚子裡......治病。」

    李愛火聽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個故事怎麼聽上去這麼......耳熟。

    「你所擁護的群眾，之所以待在底層掙扎。」

    「是因為愚昧，是因為無知，是因為貪婪，是因為不思進取.......」

    「你知道進化論嗎？」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李愛火，立志要做一個傳遞火種的人。

    也立志要改變這個社會的規則。

    也曾遊走在法律的邊緣。

    他沒有忘記，當初因為自己毆打工人，傳出輿論的時候，就因為他是局長的兒子，就遭受了漫天的攻擊，母親也因此摘掉了官位。

    黑白不分，是非不分。

    群眾.......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你以為，我們是吃人血饅頭的人？」

    「其實，他們才是吃人血饅頭的人！」

    「他們不但吃人血饅頭，而且還互相啃食，互相謾罵，互相攻擊。」

    「你所擁護的人，都是這樣的素質，值得嗎？」

    明珠的話，精準地踩中了李愛火的痛點。

    他雖然年輕，但經歷過大起大落，見識過潮漲潮退。

    經歷過網絡暴力，和群眾的唾棄。

    可是，在自己最混沌的時候，在自己最低谷的時候。

    有一個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小雅！

    小雅就好像是一團漆黑中的蠟燭。

    雖然散發出的光芒微不足道，但那也是希望。

    她也來自底層，她也來自群眾。

    可是她善良，她樂觀，她還犧牲自我。

    頓時，李愛火心中迷茫和疑惑，煙消雲散。

    【作者題外話】：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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