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興阿最近可不願意進宮,到不是有什麼危險,而是太難受了。時候已經到了咸豐十一年的五月底,這可是農曆的五月底,天氣早就已經大熱了起來。果興阿在大營里都是穿著自己做的背心過日子,但是他不能穿著背心進宮。不僅不能穿得涼快,還得把大八件的官服穿上,別提多熱了。穿著這裡三層外三層的衣服,就是吃滿漢全席也和上刑一樣。
不過懿貴妃找他,他也不能不去,只能上刑具一樣,把繁複無比的官服給披掛上了,然後乖乖的進宮。懿貴妃這次請吃飯,肯定有問題,雖然之前為了拉關係,懿貴妃經常請果興阿吃飯,但那都是有咸豐在場的。這次懿貴妃突然明說了,要單獨請果興阿吃飯,肯定有不一般的情況。
「咸豐不是已經躺下了吧!」一路上果興阿的腦袋裡一直在轉著各種念頭。妃嬪單獨找大臣吃飯,這可是很犯忌諱的事,懿貴妃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挑明了說。既然挑明了,肯定是有不得了的原因。
到了懿貴妃約的如意洲煙雨樓,果興阿才算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個所謂的單獨,是指沒有咸豐的意思,但並非只有懿貴妃和果興阿,還有另外的三個人。坐在主位上的年輕女子,好像比懿貴妃還要小几歲,長得不算特別漂亮,但是非常的和藹可親,看著就像鄰家姐姐一樣讓人通體舒服。鄰家姐姐的身邊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對周邊的事物渾然不理,專心的玩著手裡的蛐蛐。果興阿到認識這個小男孩,他就是咸豐唯一的兒子,大阿哥載恬。另外懿貴妃下首也坐著一個年輕女子,好像也比懿貴妃要小一些,長得是非常的漂亮,果興阿看她的時候,心裡都顫了一下。
果興阿入殿的時候,三個女子都起身迎了他,就載恬還一動不動的玩著蛐蛐,被懿貴妃叫了一聲,才很應付的叫了一聲五舅舅。落座之後,懿貴妃給果興阿介紹了二人,抱著載恬坐在主位的是咸豐的皇后,也就是歷史上的慈安太后。至於美得像電影明星一樣的這位,則是野史上赫赫有名的麗妃。正史中麗妃只是咸豐的寵妃而已,但野史里這位可就豐富了,慈禧曾經給她安排了如清蒸、紅燒、骨醉、毒殺、人彘等多種腦洞大開的死法。
既然名義是吃飯,當然要從吃飯開始。不過走菜之後,真正動筷子的只有果興阿和載恬,三個女人都只是看著而已。果興阿本來就熱,吃了東西之後,汗水更是嘩嘩的往下流,領子都濕透了。
「五弟,都是自家人,你熱得厲害,就把大衣服脫了吧!」皇后看著都替果興阿難受,出言讓果興阿自在些。
「謝皇后!」果興阿起身下跪道了謝,然後可就徹底放開了。
沒用太監和宮女伺候,他自己就把官服都給扯了下來,扔到了椅子上。不過有個小誤會,皇后的意思是讓果興阿把外套的補服脫了,可是果興阿已經快中暑了,所以腦子多轉了一圈。手腳麻利的把袍服都給脫了,就剩下一雙皮馬靴、一條黑西褲、一件背心,不僅胳膊露了出來,來胸肌都看得見。果興阿是開開心心的回去大吃大喝了,咸豐的一個老婆兩個小妾可就都傻了。果興阿這個扮相在現代逛街都很正常,但是在古代可有點不成話,販夫走卒有這樣的,但是高門大戶可絕對沒有。三位貴婦人一輩子也就見過咸豐一個男人的赤膊,果興阿的胸肌對她們來說有點太刺激了。這已經不是失禮的問題,這是絕對的耍流氓,是果興阿在三位皇帝的女人面前裸奔。
果興阿吃了一會,也發現了不對。皇后背過了臉,但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懿貴妃低著頭一臉的哭笑不得,麗妃則是微張著櫻桃小口呆呆的看著他。
「怎麼了?」果興阿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老五,你披上點吧!別受了風!」懿貴妃盡力理解著果興阿,他畢竟長於行伍之中,粗魯一些是正常的。
「沒事,這麼熱天怎麼會受風呢!我平時夜裡出門都這麼樣,沒事的!」果興阿還以為是三位娘娘畢竟注重養生。
「你穿這麼少,還敢出門?」麗妃嬌憨可愛至極,倍感驚訝之後,居然傻呵呵的問了一句。
「這麼熱的天,當然穿這麼少啊!而且軍人須有強健的體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嘛!年前最冷的時候,我還拉著麾下那幫狼崽子光著膀子去雪地里練過呢!冬天這樣穿都沒事,何況這大夏天的!」果興阿賤兮兮的顯擺著,麗妃實在是太美了,也不知她是怎麼在大清的選丑大賽中漏網的。
「啊!光……」麗妃更吃驚,不過被皇后瞪了一眼,急忙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皇后一直沒說話,她都不敢抬頭了,懿貴妃反覆用各種理由勸了果興阿半天,果興阿才終於穿上了一件薄紗的小褂。吃罷了飯,便有太監帶著載恬出去玩了,不過載恬臨走的時候,懿貴妃又死活拉著他給果興阿作了個揖。三位娘娘各留個了兩個貼心的太監,便把其他的宮人都給轟了出去,開始了正文。
「老五,今天叫你來,除了讓你拜見皇后娘娘,見見大阿哥,還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咱們姐弟是一家人,姐姐也就不與你客氣了!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小半年,但是你興兵抗旨的事,在誰心裡都是個疙瘩。今日沒有外人,姐姐問你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到底還是不是皇上的忠臣!」懿貴妃沒說什麼事,反而先翻出了果興阿的黑歷史。
「又是這件事啊!姐姐你也是知道的,不是有人陷害我嘛!當時如果我不抗旨,一定會出現變亂,時局如何還能收拾!我抗旨是我有錯,但是我也是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為了皇上不是!」果興阿心裡有些沒底了,別是咸豐想趁著自己麻痹大意,想搞突然襲擊做了自己吧!
「姐姐也知道你有苦衷,只要你還是皇上的忠臣就好!現在出了天大的禍事,要靠你擎天保駕了!」皇后、懿貴妃、麗妃全都站了起來,有點要給果興阿行禮的意思了。
「出什麼事了!」果興阿也站了起來,不過他可不是在意禮節,懿貴妃的話有點嚇人,果興阿並不知道大清眼下有什麼大事。
「恭親王前日上了摺子,請旨要來熱河給皇上請安!」皇后的表情好像鄰家姐姐失戀了一樣,看著就讓人覺得難受。
「弟弟要來看哥哥,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果興阿直接坐了回去,而且還給自己倒了杯酒,一臉的無語。女人就是容易大驚小怪,奕欣來不來熱河有什麼大不了的。
「五弟,這不是小事!萬歲爺登基以來,六爺一直心懷怨懟,只是故作恭順而已。自從聖駕北狩以來,他便在北京借著主持和局的名義,在他岳父桂良的慫恿之下,傾力結交洋人,要挾洋自重。這半年多他在京里結黨營私,已經與萬歲爺明里暗裡的鬥了幾次了。如今萬歲爺聖躬違和,他是要藉機到熱河來生事,甚至可能做出逼宮的大逆之舉!」皇后說道「逼宮」的時候本來想說禽獸之行的,但是想想果興阿好像也有類似逼宮的行為,才用詞柔和了一些。
「沒那麼嚴重吧!他只是請旨而已,允與不允皆在皇上,不想讓他來,不允就是!而且就算他來了熱河,又能有什麼作為,軍機重臣都在,他還能翻了天去!」果興阿還是覺得幾個女人想多了,奕欣雖然才華橫溢,但是他目前絕對弄不過肅順。
「勝保屯兵於京津之間,非同小可啊!他是六爺的死黨,若是他們行險可如何是好!」奕欣突然申請到熱河來,讓咸豐帝後覺得奕欣是要攤牌,自然想的就多了些。奕欣的牌面里,眼下最大的一張牌便是勝保,勝保眼下可有數萬大軍。
「娘娘們找我,便是要我對付勝保!」果興阿才明白過來。
「不錯,你是現在唯一能護駕的人了!只有你看死了勝保,六爺才不敢有異動,皇上不允他來熱河,他才不敢強來!」春佑等人的表現實在讓咸豐帝後太過失望,僧格林沁的嫡系又丟的差不多了,眼下只能依靠果興阿。
「小事而已,不過我也有一點淺見!首先我不信恭親王會篡逆,他這個人還是能從大局著眼的,所做的事也是為了江山社稷。爭權之類的事肯定是有,但是謀反應該不會,他的性格做不了這樣的事。眼下恭親王總理京畿大局,事務繁巨,朝廷還是不要過於猜忌的好。萬一真有意外之事,就勝保那個廢物,看不看的也無所謂,只要他敢有異動,我三天之內就能取他項上人頭!」果興阿對自己的金手指非常有信心,歷史的事實證明,恭親王是個有性格問題的人,他對於皇權有期盼,但是絲毫沒有強取之心。
「五弟不可大意,勝保如今擁兵數萬,又新近又招安了上萬的捻匪精銳,已是黃河以北最強之軍,實力非同小可!」皇后直接忽略了果興阿對於奕欣的看法,咸豐兄弟之爭從道光年間就開始了,這裡面的事情多了。至於果興阿對於勝保的輕視,皇后就很不放心了,她感覺果興阿在說大話。
「娘娘放心就是!我從八里橋一路看著勝保敗回京師,在北京的時候還和這個廢物打過交道,他那種草包有多少兵都一樣,就算他有十萬精兵,我殺他也易如翻掌。更何況他手裡就是北京拉出去那麼點殘兵敗將,以及山東的一群土匪,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慮!」果興阿對勝保的鄙視已經到了極點。
「勝保的兵力可是你的數倍之多呀!」果興阿越是大包大攬,皇后越是不放心。
「老五,你有信心?」懿貴妃也不敢全信,但是她覺得果興阿或許有這個能力。
「放心吧!弄別人我還得掂量一下,收拾勝保,玩一樣的事!」果興阿混不在乎,但他越是這樣,懿貴妃和皇后就越不放心。
「我聽過一個宮人們傳的笑話,說果將軍在京里就收拾過勝保,而且還把勝保嚇出了病來,只要一見果將軍就不會好好走路!」一直沒開口的麗妃,忽然用悅耳的聲音,怯生生的說了一句。果興阿聽著麗妃的燕語鶯聲,感覺自己都要醉了,這也太漂亮了,他忽然對別人的老婆有了心動的感覺。
「還是收拾的輕了,如果不是恭親王護著他,我最輕也得卸他點零件下來!」果興阿對於勝保,有著刻骨的成見。當然他說的這麼輕蔑,也是為了進一步在麗妃面前得瑟。
「五弟有這樣的本事,也就安穩了!本宮會向皇上請旨,將關外的旗兵分三千與五弟統領,五弟務必要恪盡職守,保證聖駕萬安!」皇后聽麗妃一說,也信了幾分,不過還是給果興阿添了點兵力。當然也是空頭人情,果興阿已經接任了吉林和黑龍江將軍,這些關外旗兵早晚都是他的部下。
果興阿出宮之後,一直在回味兩件事,一是麗妃的美貌,二就是咸豐哪去了。今天這頓飯,談論的事情,其實咸豐出面更合適,但卻派出了娘子軍,不知是何用意。莫非咸豐已經病勢沉重,到了不能理事的地步了?而且果興阿的印象里,慈禧、慈安和奕欣的關係可不錯,叔嫂通姦的傳聞都有過,怎麼現在卻完全是倚重肅順,把奕欣當作頭號大敵的架勢。如果按照這個勢頭走下去,辛酉政變就應該是兩宮聯合肅順做了奕欣,而不是肅順被幹掉了。
回營之後,果興阿急忙安排人去打聽咸豐的身體情況,他懷疑咸豐已經病入膏肓了。不過還沒過兩天,他就接到了新消息。六月初九咸豐的萬壽節,咸豐要大辦一下,好好的過個生日,果興阿也被邀請出席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