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帥!讓卡爾兄弟繼續開炮,這次我帶弟兄們上吧!」孔國棟躍躍欲試,他和劉據的關係可謂亦敵亦友。如果是平時劉據吃了這麼大的虧,孔國棟很可能在一邊看笑話。但這次清妖傷了自家兄弟,孔國棟一定要給劉據報仇雪恨。
黃達平看著果興阿的防線久久不語,思慮再三道:「啃不動了,不急在一時,讓弟兄們緩緩。先圍起來吧!弟兄們都先養精蓄銳,明早再一鼓而下!」
「好辦法,我們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觀察觀察敵人的防線,他們一定有漏洞的。」卡爾贊同道。
太平軍收攏了陣勢,依舊在土匪的舊營地駐紮,又分出兩股各五百人的部隊,從兩翼包圍了荒村。三處各自安營紮寨之後,黃達平帶著卡爾和主要將領們騎著馬,圍著荒村兜起了圈子,四下里尋找著果興阿防線的漏洞。
「這個村子是一個高地,我們的正面是唯一的道路,清妖的防禦重點也在這裡。其他三面都沒有道路,而且除了天然的坡度,清妖還架設了障礙物,攻擊的難度更大啊!」走了一圈以後,卡爾不緊不慢的總結道。
「正面佯攻,其他方向必然有機會!」孔國棟覺得劉據失利,主要原因還是在於被清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清妖具體有多少兵力?」黃達平沒理會二人,轉頭向劉據問道。
「駐防此地的清妖是八旗兵,有一個佐領,不過人要多些,大概四百人左右。前後被我們打掉了有些,撐死也就還有三百人。」劉據估算道。
「似乎不只這些。從剛剛敵人的火力密度看,他們至少投入了三百人以上的兵力,而且他們有預備隊沒有參戰,他們的兵力應該在五百人以上。」卡爾為了證明自己具備更好的觀察能力,拿出了他的單筒望遠鏡。
「清妖最近有沒有增援到達?」黃達平也覺得清軍絕不止三百人。
「肯定沒有,如果清妖江南大營有動作,我們不會不知道。不過最近到是有一股土匪在附近打糧,後來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劉據對於自家的情報來源還是十分自信的。
「土匪?清妖吃了那股土匪?」孔國棟疑惑道。
「八旗兵,不會吧!」劉據喃喃道。如果是綠營或者其他團練到有可能收編土匪,八旗兵收編外人的幾率太低了。
「不管他,小心無大錯,只當清妖收了土匪,照八百人應付准沒錯。」黃達平不想低估了自己的對手。
「如果假設敵人有八百人,四面防線都可以分攤到兩百人左右的兵力,佯攻可取!」卡爾並不因為剛剛孔國棟反對自己,而否定孔國棟佯攻的建議。
「明日一早,我和卡爾兄弟在村口佯攻,劉據兄弟去村東,孔國棟兄弟去村西,再在村北安排一支伏兵。」黃達平一邊考慮一邊安排到。
「師帥,我們誰來主攻!」劉據和孔國棟同時問道。
「你們都是佯攻。」黃達平高深道。
「村北的伏兵?」卡爾疑惑道。
「也是佯攻。」黃達平笑的更加高深莫測。
見太平軍圍三而闕一,單獨留下了村後一條通路,果興阿到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中國古代圍城一般都這麼打,果興阿早有預見。果興阿雖然沒有城,不過好歹還有個土圍子嘛!至於太平軍利用圍困動搖清軍軍心,果興阿也不擔心,各連的政工幹部們正賣力的忽悠呢!而且自家剛打了勝仗,又有逃者立斬的規矩在,傻子才想當逃兵呢!果興阿還和賽尚阿打了賭,賭了十兩銀子,村後肯定有伏兵。
除了太平軍的分兵後,清軍調整了防禦部署。整個下午清軍什麼都沒有做,果興阿親自帶隊,清軍全體傻小子相親一樣,趴在牆頭上,看著黃達平和太平軍的主要將領在外面散步。長祿曾提議,偵察排派幾個尖兵出去,搞個斬首行動。不過果興阿覺得成功率不高,想了想就放棄了。
入夜後清軍不能扔下外面的太平軍回營房睡覺,只能在戰壕里委屈了一宿。不過除了輪值站崗的哨兵,所有人都睡的格外香甜。終於不用擔心果興阿半夜搞緊急集合了,果興阿再瘋,也不會大敵當前的時候搞演習。真的有緊急情況,就是真的開打了。
第二天一早,果興阿正端著半碗小米粥吸溜的時候,太平軍發起了進攻。一輪猛烈的火炮齊射,打亂了清晨的寧靜。雖然清軍已經在果興阿要求下,養成了沒事就在戰壕里蹲著的良好習慣。但還是有一個來送早餐的雜物兵,連著兩桶小米粥,一起被開花彈給炸飛了。金黃的小米粥在半空中畫出一道金色的瀑布,而地上的士兵已經被攔腰炸成了兩截。一條腿被爆炸恐怖的威力,生生的撕了下來。胯骨附近只剩下一個血窟窿,鮮血混合著內臟,如小溪般涓涓流淌著。
「防炮啦!」這次沒用果興阿招呼,防線上各班排長都呼喊了起來,所有人都快速的蜷縮到了戰壕里,然後直愣愣的看著血肉模糊的雜務兵。
「嗖、嗖……」炮兵排這次沒有被火炮壓制,兩具火箭彈發射車,在構築好的戰壕里快速反擊。
不過火箭彈的準頭依舊讓人肉疼,不但沒能壓制太平軍的火炮,就連太平軍的步兵也沒受什麼太大的影響。第一波的四顆火箭彈,只有一顆打到了人堆里,其他三顆都偏出去了幾十米。不過也算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太平軍也不再單純的依靠火炮,在火炮開始轟擊的同時,三百名火槍兵排列成整齊的三個方陣壓向了果興阿的村口防線。沒有歐洲戰場上常見的鼓樂配合,不過太平軍的步伐還是整齊而穩健。三個方陣成品字形推進,相互掩護相互支援,顯然經過長期的訓練。
「操!排隊槍斃!」果興阿忍不住罵道。太平軍這陣型,果興阿再熟悉不過。這個陣型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果興阿喜好的各類影視作品中。如果再給太平軍換上一身紅色的制服,再配上個風笛版的背景音樂,這就是一支紅衫軍。
太平軍多少有些讓果興阿失望,沒能向紅衫軍一樣前進到三十米左右,而是在八十米左右就停下了腳步。隊伍中段一名軍官模樣的太平軍舉起了腰刀,第一列的太平軍端起了火槍開始瞄準。隨著腰刀揮下,密集的鉛彈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一輪射擊完畢,第一列太平軍快速後撤,第二列補上,又是一輪密集的彈雨。如是往復,每個方陣五列太平軍,熟練的完成著射擊動作。而且三個方陣的太平軍形成了交叉火力,幾乎沒有死角。土牆防線經歷著,一陣又一陣彈雨的洗禮。
「一至四排交替射擊!」沒用果興阿指手畫腳,阿克敦已經命令駐守土牆防線的一連開始還擊。
清軍還是各排交替射擊,以此來形成持續火力。雖然火力密度比太平軍低了一些,但好在果興阿曾經毫不吝嗇的訓練實彈射擊,清軍的射擊精準度遠高於太平軍。雙方一輪火槍對轟結束,戰場上滿是黑火藥產生的白煙。不過透過還是能夠看到交換的結果,太平軍的三個方陣幾乎都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列,而清軍方面也有十幾個人躺在了戰壕里。
雙方直接陣亡的人都不多,太平軍十幾個,清軍只有兩個。但倒下的傷員待遇上可有天壤之別,太平軍的傷員們只能在混合著自己鮮血的泥土裡打滾。而清軍的傷員們剛一倒下,就有雜務隊的醫務兵衝過來護理,一顆止痛丸餵下去,直接抬出戰壕,到後面相對安全的房子裡接受治療。雖然清軍也沒有外科醫生,不過好歹傷員們可以止血包紮,可以吃點鴉片不那麼痛苦。傷員們最後的結局雙方都是聽天由命,看老天爺能不能給條活命。不過清軍有鴉片緩解痛苦,有乾淨的床鋪可以躺,太平軍就只能在血泥里打滾了。而且清軍不用看著受傷的戰友哀嚎,心理壓力小一些,太平軍就得直面血淋林得真相。
太平軍的前線指揮明顯久經戰陣,迅速調整了隊形。三個方陣都由原來的五列,調整成了三列。而且也不再各列交替射擊,而是一個方陣一個方陣的齊射。單一方向的火力密度,瞬間有了恐怖的提升。土牆上土屑紛飛,清軍完全被壓的抬不起頭來,果興阿也只能趴在土牆後面罵閒街了。
太平軍這套線列戰術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人,也是經過實戰鍛煉的。面對劣勢敵人的時候,採取一個方陣內多列輪流射擊,以火力持續壓制敵人。如果敵我均勢,就快速的調整為三列齊射,以最大的火力輸出打擊敵人。同時利用多個方陣的配合來彌補火力空隙,保證壓力火力持續。
「福全,讓哈坦調一個排過來吧!」果興阿估計以這種火力密度,想和太平軍擱著百十來米對射,恐怕是不可能。只要再打一會,一連的傷亡達到一定程度,太平軍就會發起衝鋒。不安排預備隊參戰,恐怕是頂不住了。
福全順著交通壕跑去傳達命令,果興阿則開始觀察起一連的傷亡情況。槍林彈雨中,沒有出現果興阿想像中的哀鴻遍野。確切的說,一連幾乎沒啥傷亡。除了第一輪對射後,被抬下去的十幾個倒霉蛋,一連所有人都像鵪鶉一樣,安全的蜷縮在戰壕里。
「齊射還擊!」果興阿還弄清楚情況,阿克敦已經再次下達了還擊的命令。
「嘭、嘭……」借著火力的掩護,果興阿也探頭看了一下外面太平軍的環境。毫無掩護的太平軍,正向在屋檐下躲雨的人一樣,縮頭縮腦的躲避著看不到的子彈。一次齊射過後,又有近五十人的太平軍橫屍就地。
「戰壕!」果興阿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這不扯淡嘛!同樣是對射,自己人都躲在戰壕里,太平軍卻毫無掩護的站著挨打,自己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再仔細看看,太平軍的火力雖然強悍,但大多數都打在了土牆上,其他的都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戰壕里正忙著裝彈的清軍們,則屁事都沒有。
「老子有戰壕,哈哈哈哈!」果興阿仰天長笑。
「轟!」果興阿還沒有笑完,一顆實心炮彈正中土牆,直接在土牆上打出了一個缺口。而土牆後一個正在長身起來的清軍,被炮彈直接命中。恐怖的實心鐵球帶著清軍的上半身飛了出去,只把他的胯骨和兩條腿留在了戰壕里。果興阿甚至可以看到,留在戰壕里的殘肢的腹腔內,還有腸子在蠕動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