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回來的時候,果興阿正痛並快樂著。再聽說一個叔父就換回來了三門洋炮以後,果興阿差點親自去江南大營拜和春當干爺爺。不過要等一個月,可就要了果興阿的命,他就像等著約會女神的屌絲一樣,不停的糾結著。一會幻想著和春能給他送來三門阿姆斯特朗野戰炮,一會又擔心送來的是打過拿破崙戰爭的古董炮,臉上表情不斷變化好似抽風一樣。顯德不明就裡還以為果興阿犯病了,賽尚阿等人確是知道果興阿最近一直這樣。
每天清晨果興阿會在「吃果興阿的飯,聽果興阿的話!」這樣響亮的口號聲中醒來。而且比鬧鐘還霸道,將近四百個大小伙子,扯著嗓子狂吼二十遍,聾子都能震醒了。接著又是在「碗、筷子、碗」的伴奏中,一上午緊張而刺激的軍訓。當然緊張和刺激的都是新兵們,開訓五天藤條就已經打斷了十幾根。
旗兵和漢兵除了軍餉和身份,在待遇上還是有差別的。午飯旗兵先,而且是大家一起吃。漢軍的新兵們後吃,還只能一個排一個排的輪流吃。還沒輪到吃飯,或者吃過了的人,站在食堂門口喊口號唱軍歌。口號以「果興阿是我們的大救星」「永遠做果興阿最忠誠的衛士」「槍聽我的話,我聽果興阿」「永遠忠於果興阿,誓死捍衛果興阿」等等為主。每十遍口號之後,再穿插一首歌曲,有《團結就是力量》、《戰士就該上戰場》以及前一段果興阿胡改的那些戰歌,還有果興阿新近瞎編出來的《忠於領袖》、《把生命獻給果興阿》之類的反動歌曲。一頓飯吃下來,好人都能在堪比超重金屬的歌聲中給洗腦了。
豐升阿為了更好的和自己的步兵營打成一片,曾經不知死活的和新兵們一起吃了個午飯。耳朵里的回聲足足一下午都沒有消散,走到那裡都感覺耳朵嗡嗡的響。之後再也沒敢嘗試和新兵們一起吃飯,這種高難度動作。
晚飯就是午飯的翻版,吵的駐地沒有一處安寧,而且晚飯以後果興阿還體貼的給新兵們安排了文化活動——訴苦大會。如果是給旗兵們開訴苦大會,把痛斥殘酷戰爭的片段剪掉,就能變成吐槽變態惡魔果興阿專場。因為旗兵們最痛苦的事就是打仗,以及被變態的訓練狂人果興阿折磨。
但新兵們不一樣,他們都是剛從土匪手裡被果興阿俘虜過來的,他們最慘痛的經歷就是在土匪手下當饑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還要隨時準備去送死。現在跟著果興阿混,雖然訓練苦了點,但飯管夠而且身份上還成了官軍,對於新兵來說這就是最大的幸福。第一天集訓開始,一天有三頓飯吃的新兵們,多少人抱著飯碗嚎啕大哭啊!
所以訴苦大會無比成功,每天都有那麼十幾個人站出來。說出自己曾經的幸福和苦難,痛斥亂臣賊子的可惡,同時無比感念果興阿對於他的再造之恩。這幫人經歷大同小異,所以極為容易產生共鳴,經常是台上哭一個,台下哭一片。訴苦大會的最後,果興阿不只安排了憶苦思甜,還鼓勵新兵們表演小節目搞搞娛樂。第一天還是果興阿親自登台,給大夥講了一個把水牛裝箱子裡一共分幾步的無聊笑話。因為新兵們都不知道大象是啥,更別說冰箱了。
一個月的折騰下來,新兵們不止增長了見聞,而且還鍛煉了自己。以往畏畏縮縮如李根子,也都能大大方方的在人前侃侃而談了。而且他們白天一起挨打,晚上一起哭笑,同甘共苦的一個月下來,隊伍的凝聚力大大的提升了。果興阿曾經試過,突然問一個新兵你是哪的?新兵們已經不會下意識的說出家鄉的地名,而是脫口說出步兵營幾連幾連,他們已經把步兵營當成自己的家了。
果興阿的洗腦攻勢,不算多高明,弄一幫白白胖胖的讀書人來,估計三天他們就能造了果興阿的反。但對於這些本來就對果興阿十分敬畏,而且經歷太多苦難的人來說,太有效了。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像崇拜神靈一樣崇拜果興阿了。就連曾經最不放心他們的賽尚阿等幾位老人,現在也沒話說了。賽尚阿他們也看出來了,旗丁出了叛徒,這幫人都不會出叛徒,這幫人隨時都能表演個寧死不屈。
洗腦大法效果良好,果興阿曾無比快樂的傻樂呵了兩天,不過很快煩惱又找了上來。盲目的搞個人崇拜,是有非常嚴重的後果的。已經有私兵私下傳言,果興阿能掐會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而且馬上不下天下無敵。甚至能上天入地起死回生,文成武德東方不敗。
第一批下水,天天半夜搞思想培訓的指導員們,反應尤為強烈。不僅天天自覺的去給人洗腦,而且就算那位私下裡對果興阿言語上沒有敬語,這幫人都能衝上去和人家拼命。別說其他人覺得指導員們有點魔魔怔怔,就連始作俑者果興阿自己都覺得他們有點瘮人,看向果興阿的眼神都有點泛綠光。每天晚上思想教育培訓,這幫指導員都像朝聖一樣,沐浴淨手之後正襟危坐,果興阿都能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到虔誠兩個字。
多三和富康最為嚴重,因為他倆沒法在連里全面開展洗腦大法。得貴和警衛班下來的劉強、韓謙,都已經成功的發展出一整個步兵營的信徒了,這哥倆卻進展緩慢。突擊隊裡都是手比腦子快的貨,而且也有一部分需要接受強制訓練的新兵,多三好歹也有一部分信徒。而且天天和旗兵們聊天,也發展了幾個旗人信徒出來。富康可就倒了霉了,騎兵連清一色的旗人,而且還有二十五天在江南大營,錯過了發展信徒的黃金時期。而且富康雖然有一個在下世紀九十年代大夥都知道的名字,但實在不善言辭,感染能力不強,再騎兵連狂噴了幾天也沒啥效果。富康只能不斷的檢討自己,懺悔自己不能為領袖盡忠。每天培訓,他都會認真的記下果興阿說過的每一句話。雖然富康沒能搞好騎兵連的政治教育工作,但他第一個搞出了《果興阿語錄》。
如果說指導員們還只是讓果興阿哭笑不得,那新兵們已經可以讓果興阿頭疼不已了。果興阿偶爾會去視察新兵訓練,訓練進行中的時候果興阿還是安全的。可一旦果興阿剛好趕上了休息時間,那問題就大了。新兵們先是以快來看上帝的眼光相互交流,然後就用看上帝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果興阿。大家不熟的時候,新兵們還只是以眼神折磨果興阿。熟悉了以後可就一擁而上了,能拉手的就拉手,能抱腰的就抱腰,實在夠不著的也得在果興阿的衣服上摸一下,讓果興阿有一種被一群流氓猥褻了的感覺。
更要命的是這幫傢伙拉住之後就不願意鬆開,像怕果興阿跑了一樣,死死的抱在懷裡。而且看他們臉上享受的表情,果興阿覺得這幫傢伙就是在猥褻自己。而且因為抱的太緊了,果興阿完全體會不到被人簇擁的感覺,反而感覺好像被人活捉了一樣。第一次果興阿讓這些新兵觸碰自己的時候,福全帶著警衛班挺著刺刀就衝上了,那場面太像新兵劫持了果興阿,準備發起暴動了。
幾乎和新兵玩一次親密接觸,果興阿就得換一次衣服。不是衣服上布滿了大手印,就是衣服上被撕掉了兩塊布料。當然眼淚和鼻涕什麼的,果興阿每次都能收集一身回來。新兵們抱著果興阿以後,那是發自肺腑的哭啊!好像流浪的少年重回媽媽懷抱一樣,那真誠的淚水,逼的果興阿一點辦法也沒有。
果興阿很痛苦,成為超級巨星而且有一群狂熱粉絲的感覺,並不是特別嗨。果興阿也很快樂,終於可以放心了,到今天果興阿終於有了自己的班底了。雖然佐領的人也很忠誠,但出於歷史的偏見以及實際情況,果興阿對於旗兵們還是不太放心。萬一那天自己得罪了權貴,必須得另立山頭的時候,這幫旗人肯定還是忠於朝廷的,未必會跟著自己走。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自己洗腦也好傳教也罷,這幫新兵肯定已經是自己人了。果興阿別說另立山頭,就算投靠太平天國,這幫人也會跟著自己走。
「主子,這幫人還是知道感恩啊!就是太沒規矩了。」正在幫果興阿洗衣服的福順私下裡還是習慣叫果興阿主子。
「表達個情緒嘛!你剛回來的時候不也抱我腿哭來著!」果興阿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
「他們哪能和奴才比,奴才可是您的家生子!」福順覺得一些過於親昵的示好行為,是他特有的權利。
「他們忠心嘛!你吃的哪門子醋啊!」果興阿搖著頭。
「主子,奴才肯定比他們忠心,主子就是要殺皇帝,奴才也願意跟著去!」福順認真的說道。
「你這個小鬼,賽尚阿他們都不說,你說!」果興阿搞洗腦這事兒,有很多地方非常犯忌諱,收買人心可是軍官的大忌。不過果興阿畢竟是旗人,而且一個佐領而已,賽尚阿他們心裡有些不舒服,也只是言語上點到為止。不過新兵都是降人,果興阿臨時應急的辦法,也還算說得過去。福順卻看得出來,果興阿打骨子裡就沒把朝廷,沒把皇帝老兒當回事兒。
「奴才也表達個情緒嘛!」福順知道自己說露了嘴,嘿嘿的笑著。
「別說那些沒用的,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你的人準備的怎麼樣了,我的小隊長!」果興阿隨手拍打著膝蓋。
「回主子,人手奴才已經安排好了,都是想不到的人。」福順認真的看著果興阿。
「教你的方法訓練的怎麼樣了?」果興阿也嚴肅了起來。
「主子放心,全部訓練完畢!」福順說話的樣子陰狠的厲害。
「就你小子聰明,你當好了這個隊長,這個佐領,才真是我的佐領!哈哈!」果興阿笑的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