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歷433年元旦
為緩解來自北方的壓力,韓進聽從軍師華綾建議,宣布招安。朝廷為設立一個榜樣,任命韓進為江南巡撫。同時,韓進對內不斷收攏兵權,開始了軍閥化的轉變。
華浩本是以鎮壓起義為名出兵,如此一來,便只得吃了啞巴虧,暫且退兵。韓進在外交活動上更是積極靠攏華浩,以圖後方安定。就這樣,韓進終於能騰出手來,逐步推進他的統一大略。
距離韓進最近的義軍首領是趙好漢,此人手握四千軍馬,屯兵後夷城。韓進命洪天虎、王有錢鎮守江安。自己則同華綾、蔣正坤、祖天毅、阮大越領兵一萬南下征討。
半月後,韓進大軍兵臨後夷城下。趙好漢龜縮城中,無論如何叫罵皆不應戰。
「趙好漢!你還有臉叫自己『好漢?』乾脆叫『趙孬種』吧!」韓進身乘「戰鼓」,手持天方長槊於城下叫罵。見許久未有回應,韓進大怒,命先鋒軍隊強攻城池。
無盡的廝殺聲順著奔跑沖向城池,登梯撞在城牆上,發出一陣巨響。城牆之上,刀光劍影,久攻不下。
「大帥,後夷城易守難攻,若是強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今日權且退兵,方做打算。」華綾低聲言語。
韓進憤恨地回望一眼後夷城,下令全軍撤退。整片戰場上,迴蕩著守城士兵耀武揚威的笑聲與旗幟的飄揚聲。
夜晚軍營
韓進坐臥難安,心急如焚。他知道,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攻下後夷城。芝麻李和王瘋子的聯軍必然會來救援,屆時將十分棘手。
「軍師,如何是好啊?」
華綾輕抿一口茶水,呵呵笑道:「大帥急了?」
「拖延日常,我軍必受其累。如何不急?」
「縱然有十萬火急,大帥您也不能表現出來。」華綾站起身:「若將士見主將如此心急,必會影響軍心,還請大帥能夠喜怒不形於色,似此方能統御軍隊。」
韓進強行冷靜下來,坐回椅子上。焦躁的性格是與生俱來的,若要改變十分困難。但他不得不去嘗試改變,因為這關乎著整個軍隊的生死存亡。
「綾認為,趙好漢比大帥更加心慌。」
「這是為何?」
「趙好漢本是一介流賊,何曾見過如此陣仗?不出綾所料的話,他今夜便會寫信求援。」
話音未落,便有士兵入帳稟報:「啟稟大帥、軍師。我軍截獲城內信使,得到書信一封。」
韓進驚訝地伸手接過書信,果不出華綾所預料。信中正是趙好漢求援,約定以紅旗火把為號,午夜入城。
「大帥可將計就計,按照約定的內容,一舉入城!」
「軍師果真是神機妙算!」韓進連連佩服。
此後,韓進秘密置辦紅色旗幟與義軍軍服,命阮大越與午夜時發兵城下。阮大越身扛大旗,手持火把,向城上大吼:「吾乃南方援軍,速開城門,以此為據!」
城中的趙好漢得知消息後,親自跑上城牆查看,確認無誤後忙命士兵大開城門。他本人則歡喜著跑下城牆,但令他沒預料到的是。這支軍隊剛一進城,便對守備士兵展開了殺戮。趙好漢見情況不妙,手提一把大刀,試圖殺出重圍。
「你阮大王在此,速來受死!!!」阮大越手持一根蛇矛,乘馬飛奔而來。趙好漢扎住馬步,緊握刀柄,狂吼一聲殺向前去。不料僅一個回合,阮大越便令其屍首分離,血濺當場。
「趙好漢這個雜種已經死啦!!!」阮大越粗聲大笑,城中士兵見主將身死,紛紛倒戈歸降。後夷城平定。
直到後夷城陷落,芝麻李和王瘋子才得知盟友被攻擊的消息——這還是韓進在勸降信中寫給他們的。個頭沒有馬車輪高的芝麻李氣急敗壞,無能狂怒般亂蹦。
「該死該死該死!」芝麻李抽出長劍,於空中胡亂揮舞:「速速差人去通知王瘋子,萬不可開城投降,幾日內我便會趕到!」
然而,韓進軍隊宛如吹過荒原的狂風,在信件到達王瘋子手中之前,大軍早已已圍城數日。而王瘋子的軍隊尚存流寇習性,大難臨頭,皆作鳥獸而散,這也使得城中士氣低落。
軍帳中,韓進向華綾問詢勸降的方式。華綾輕捻鬍鬚,以近乎開玩笑式的語氣回答:「大帥何不做一封情書?」
韓進整個人如墜霧中,開玩笑吧這是!但轉念一想,華綾向來獻策從無過失,或許是有其他思慮。
「軍師此言何意?」
「大帥可知『王瘋子』這個綽號由何而來?在下聽聞此人不愛紅顏,猶好龍陽。想大帥這雄偉身姿,必能令那王瘋子垂涎三尺。」
「如此一來,咱的臉面何在呀?」
「大帥是想要城池還是想要臉面?」
「」
次日深夜,王瘋子便收到韓進送來的情書,細閱三遍,心跳加速,複閱兩遍,神情慌亂。與他共事許久,不曾想他也有如此心意。於是,王瘋子像個傻子一樣,當晚就大開城門「為愛奔赴」,但因夜色難辨,一腳掉進護城河裡,活活的被淹死了。王瘋子以這種窩囊的方式了結一生
卻說韓進吞併王瘋子所有領土後,稍作休整,便直奔芝麻里的居城任囂城而來。此時經過收編,韓進軍已聚攏一萬四千人,聲勢浩大,縱橫披靡。
然而,賊心不死的芝麻李拒絕投降,為了同韓進分庭抗禮,他勒令手下在領地內四處抓捕壯丁,並釋放了許多罪犯囚徒充軍,這才勉勉強強拼湊出五千人來應對。
拋開軍隊,真正能讓他有底氣對抗的原因,在於他麾下有一名猛將。此人名叫鄧子安,身長七尺,虎背蜂腰,武藝超群。
昔日同官軍作戰時,鄧子安手持九轉亮銀槍,身著大葉白鱗甲,乘一匹青白驄馬。一人殺入亂軍之中,渾然不懼淋漓的鮮血,直取主將首級,天下震動,威名遠揚。
這是他唯一的底牌,也是他唯一能夠翻牌的人物。他當即命人將鄧子安傳喚過來,告知了他的意圖。
「所以說,咱可是一直信賴著你呀。你在咱手下混了這麼多年,咱也得重用一下你!」
聞言,鄧子安卻面露難色,拱手而答:「稟大帥,其實末將有一個心愿」
「說來咱聽聽。」
「近聞家母惡疾纏身,身旁卻無人照料。末將乃一代單傳,還請大帥准我解甲歸田,以盡孝道」
芝麻李緊皺眉頭,抽動的八字須每一下都在彰顯著不耐煩:「子安,不是咱說你。這個時候你回去盡孝,不是故意給咱找不自在嗎?」
「末將絕無二心,實是家母突發惡疾」
「這樣吧,家的話你先不要回了。至於你老娘的病,咱會派人送藥過去的,等咱們打敗了韓龍陽,在談這事。」
鄧子安雖心有不滿,但也只好認下來。既然大帥說會派人送藥,想必家母也不會出問題——他如是想著。
次月,韓進大軍在野外陽浦林同芝麻李軍隊遭遇,事發突然,雙方立即陷入混戰當中。阮大越手持一口大刀,猶如削菜般四處亂殺,眾軍一時驚駭。
恰在此時,一匹青白驄馬宛如掠過荒野的狂風,衝出軍陣。而乘於馬上,手持銀槍的大將,正是赫赫有名的鄧子安。只見鄧子安左手勒韁,右手持槍,直取殺的正歡的阮大越。
「逆賊看槍!」槍尖撕破空氣,噌的一下突刺而來。阮大越嚇得猛然一躲,面頰卻還是掛了血痕。
「狗日的,敢讓你阮大王臉上掛彩!」阮大越一聲虎嘯,掄起大刀便沒眼似的亂砍。鄧子安眼神冷靜,幾個側身便輕易躲過了這毫無章法的攻擊。
趁著輪刀的空檔,鄧子安忽悠一甩,槍柄便結結實實地打在阮大越肥碩的脊背上。
「呃」阮大越被震的渾身發麻,將要跌落下馬。在此危機關頭,祖天毅手持雙錘,飛奔來救。鄧子安勒馬回韁,擺開氣勢,青白驄馬猛地排氣,四蹄生風般沖向敵人。
臨近之際,鄧子安銀槍一揮,劃破天際。祖天毅慌忙以錘相抗,金屬相撞,刮蹭開一簇火花。祖天毅欲趁此空擋,以左手之錘砸將過去。
鄧子安微微一笑,這等伎倆在他面前顯得如此拙劣。緊接著,他迅速收回長槍,以驚人的速度猛然直刺。
左護肩甲伴著鮮血碎裂,緊接著,祖天毅的身體被九轉亮銀槍恐怖的衝擊力撞落下馬,血水直冒,混著沙土與悽厲的慘叫攪拌。
兩位大將折戟沉沙,使得韓進大軍軍心重挫。大敗而退,鄧子安尾隨殺戮將近三十餘里,更令韓進大軍損失慘重。
陽浦林之戰,乃韓進統一戰爭中首次慘敗。阮大越中的是內傷,嘔血不止。祖天毅傷了左肩,無法繼續參戰。代價極其慘烈。
韓進憤慨不已,他即刻命人寫下戰書,同鄧子安約定後日軍前單挑。鄧子安欣然應允,他正想直取韓進首級,以平戰事。
到了約定的日子,韓進身乘「戰鼓」烏金馬,手持一桿天方長槊,身著鐵衣,威武非凡。鄧子安則一襲白甲,胯乘青白驄馬,一股凜冽的氣勢噴薄而出。雙方對峙軍陣前,劍拔弩張。
「來將可是任囂城將鄧子安?」韓進面含怒色。
「正是在下。」鄧子安嘲諷似的一笑:「閣下可是韓龍陽韓大帥?」
「狂妄之徒,竟敢如此污衊你韓爺爺!」韓進暴怒,猛夾馬肚,持槊上陣。鄧子安吩咐諸將:「不可插手,讓本將軍會會這傢伙!」繼而大喝一聲,身姿宛若流星,馬蹄如同鼓槌,敲撼大地。
進身之際,鄧子安率先發起攻勢。一襲突刺凌厲無比,宛如銀龍於空中盤旋。韓進全然不慌,天方長槊極其冷靜地架住銀槍。
「砰!!!」一陣兵器相交,猶如雷鳴迴蕩。雙方軍陣擂鼓不斷,氣勢似要衝破天際。
只見韓進槊風呼嘯,鋒芒如靈蛇出洞,直刺賊將。鄧子安揮舞銀槍,如同揮舞狂風,猛烈地扛下長槊瘋狂地攻勢。繼而尋隙反攻,怎料韓進毫無破綻,兩班神兵如同兩條蛟龍,毫不相讓地互相撕咬。
雙方士兵不斷高聲喝彩,華綾以寬袂拭汗,無比緊張。生怕哪一下大帥失手,一切的努力即將付諸東流。
相持兩個時辰,擊鼓的人已換了兩三個。天色已漸暗起來。韓進鬆開相持:「鄧子安,這等小地方難以施展拳腳,你若是個好男兒,便於我到林中曠野相鬥!」
鄧子安激戰正酣,隨口應道:「這有何難,現在既去!」
兩匹駿馬相交奔跑,韓進與鄧子安則繼續酣戰。二人招式越來越快,兵器交叉抵擋,不分伯仲,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此人與我交戰甚久,竟能不落下風,實事不容小覷」鄧子安暗中思忖,自詡「天下無敵」的他竟在今日遇到了對手。
二人猶如脫弓之矢,頂著月光一路纏鬥至密林中。雙方軍隊皆舉火把在後面跟進。孰料兩匹良驥迅猛如電,瞬間甩開了大部隊。
銀色氣旋在四周激盪。呼嘯聲中,朔鋒如虎,一往無前。銀槍之上,映照出那凜冽的鋒芒,銳不可當。一簇簇火花伴隨著叮叮咣咣的金屬相撞聲翩翩起舞。
然而,雙方的氣力皆已消耗殆盡,但又不約而同地期望著對方失手。雙方的眼中唯有銳器相交,仿佛世間萬物在這一刻融化掉似的。
「吁!!!」
「戰鼓」於夜色中不慎被樹根絆到,導致韓進連人帶馬重重地摔翻在地。天方長槊被震到一旁,勝負已分。
九轉亮銀槍的尖鋒居高臨下,以勝利者的姿態驕傲的對準著韓進眉心。韓進自知敗局已定,緊閉雙眼,喃喃開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可他靜候許久,渾身卻無一處受到攻擊。他疑惑地睜開雙眼,就見鄧子安早已收回兵器,爽朗大笑:「馬失前蹄,實屬意外。你我勝負未分,待到來日再戰!」隨即回馬,離開此地。唯留下一臉發懵的韓進。
華綾帶著軍隊趕了上來,追問傷勢。韓進強忍疼痛站起身,擠出一個笑容:「咱今天,欠那傢伙一個天大的人情啊」眾將士聽了此話,個個摸不著頭腦。
「收兵!」
卻說經此一役後,韓進軍已有半月未作動靜。芝麻李樂觀的認為,是敵人畏懼任囂城鄧大將軍之威名。故而欣喜若狂,置辦宴會邀請手下。
作為此戰首功,鄧子安受到諸將極大禮遇。宴席上,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樂呵。芝麻李一口一個「弟弟」,親自為其敬酒。鄧子安自是不敢受,忙起身回禮。
「弟弟此戰,想必是把那韓龍陽嚇破膽了吧!」芝麻李嘰嘰地笑。
「大帥謬讚,末將實不敢當」
「不知弟弟想要何等賞賜?」
「同鄉人報信來說,家母病情惡化,連尋多路郎中皆束手無策懇請大帥成全末將盡孝之心,恩准回鄉。末將必當肝腦塗地,侍奉大帥!」
他緊握雙拳,眉頭緊鎖,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哭泣聲。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鄧子安作為孝子,終是忍不住這些苦楚。
芝麻李臉刷一下黑沉,心中已有半分嗔怒:「咱會找更好的郎中,你就先不要回去了。」
「大帥,可是」
「子安老弟!你怎麼就不能體會哥哥的難處啊!」芝麻李狠拍酒案,極不耐煩地搖頭:「你的娘也是咱的娘,咱能不放在心上嗎!郎中不好咱能再找,可你這個虎將沒了,咱去哪找!!」
一聲大吼,嚇得全場緘口噤聲,他們甚至不敢勸阻。鄧子安跪伏於地,連聲請罪——雖說他並不知何罪之有。
「罷了罷了,日後休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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