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有額娘後 10 信任

    一入夜,景仁宮就點亮了門檐下的花籃燈。

    東稍間裡頭明晃晃的,康熙已經靠在榻上笑了好一會兒。他還穿著白日的明黃朝服,紅絨朝冠,映著背後黑漆嵌螺鈿花鳥紋的羅漢床,倒是叫人心情格外敞亮。

    赫舍里假意斥道:「皇上還笑呢,當阿瑪的,昨夜沒陪著兒子也便罷了,今日反倒為一句『大炮筒』看起樂子來。保成若是再用不下飯,臣妾定要告到太皇太后那兒去。」

    康熙笑吟吟的,由著皇后說幾句。

    昨日南海子商定了博爾濟吉特氏年後送新人入宮,得知胤礽發熱,便連忙裹嚴實了一路奔回宮來。只是前朝正趕上廣州軍務急報,外加治黃有了進展,康熙便一直忙著,沒能過來。

    赫舍里這麼說,他心中反倒舒坦。

    康熙拍了拍赫舍里的手,道:「舒舒受累了,朕有好消息告訴你。昨日收到軍報,廣州判將平南王長子尚之信,因不滿吳三桂索要重金軍餉,已派人至和碩簡親王軍前乞降。吳三桂如今盡失人心,大清很快就能平定三藩了!」

    赫舍里記得這個尚之信。

    前世,為全力與吳三桂一戰,皇上五次三番要求尚之信帶兵應援,而這個牆頭草卻擁粵自重,坐觀戰勢,直到將吳三桂熬死了,他才跳出來主動奏請進軍廣西。

    見康熙高興過頭,赫舍里便只淡淡提了句:「老話說,牆頭草兩邊倒。皇上用歸用,也該防備著這樣的小人。等到大清安定,臣妾可要頭一個恭賀皇上了。」

    康熙將赫舍里的話聽進去,笑道:「朕總能在舒舒這裡得到些啟發。」

    這個時辰,胤礽原本已經回後殿該睡下了。

    可他昨日睡得太多,這會兒躺在床上精神得很,一雙小鹿眼瞪得圓溜溜的,忽然坐起身,將床邊守夜卻睡得迷糊的小豆子搖醒。

    「豆子,豆子,你餓不餓?想不想吃烤紅薯?」

    小豆子揉揉眼,反應過來:「阿哥一天沒怎麼用膳,是餓了吧?叫嬤嬤去取些點心餑餑來?這會子小廚房怕是沒法烤紅薯了。」

    胤礽嘿嘿狡黠一笑:「咱們自己烤嘛!」

    阿哥爺覺得烤紅薯這等小事難不倒他,於是躡手躡腳和小豆子剛要出後殿,就被外頭上夜值守的嬤嬤捉住了。

    胤礽垂下頭,摸摸小肚子:「咕咕咕——」

    嬤嬤這才反應過來,瞪一眼小豆子,去稟告皇后娘娘。

    赫舍里聽到保成願意吃飯,自然比誰都歡喜,忙叫逢春將備好的幾樣菜在小爐子上熱一熱,免得再叫錢公公折騰了。

    康熙便在一旁戲弄胤礽:「朕聽說你一早醒來哭著喊著要大炮筒,不給就絕食,怎麼今兒個還沒過去就不絕了?」

    胤礽羞惱地看著他汗阿瑪,拿腦袋亂拱他:「才沒哭!保成不是絕食,只是當時不餓。」

    康熙忍笑:「那如今餓了?」

    胤礽巴巴的點點頭,生怕阿瑪不給飯吃。

    康熙瞧這小子的樣子,憐愛得緊:「聽你額娘說,你是夢裡頭被人欺負了,才想要大炮筒保護自個兒嗎?」

    胤礽想到腦海中唯一留下的畫面,連連點頭:「對!洋人壞,保成轟轟轟!」

    康熙接觸過許多傳教士,對歐羅巴洲的文化藝術、術數天文極為感興趣,自然也就願意給這些帶來新事物的洋人一些禮遇。但帝王骨子裡又從未將外邦放在眼裡,因而保成說這樣的話,他只覺得自豪。

    「好!知道受了欺負就要打回去,不愧是朕的兒子!」

    他攬著胤礽站起身,眼中滿是雄圖大略的光與火:「只是光有大炮筒可不夠。保成再長大一些便會懂得,你得有知識才學武裝頭腦,習武騎射健碩體魄,如此文武兩全,才有叫大清繁榮昌盛的希望。」

    胤礽懵懵懂懂,但被汗阿瑪眼中的光吸引著,覺得讀書習武也應當是一件很酷的事。

    赫舍里聽著話頭不對勁,連忙端著熱好的羹過來:「好了好了,一個大炮筒還不夠,皇上怎麼也跟著起鬨呢。趕明兒學到東西,這小猢猻該把整個造辦處都累趴下。」

    胤礽瞧見吃的就什麼都不顧了,自己抓著勺子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的樣子,叫人瞧了就有食慾。

    熱好的四菜一羹呈上來,康熙有些意動。

    他還想了個由頭:「保成身子剛好,又餓過了頭,不宜食用太多。夏槐,去給朕取雙筷子來,幫他分擔一些。」

    胤礽是個喜歡分享的人,聞言反而放慢速度等著,只是奇怪地瞧了康熙一眼。

    阿瑪真有意思,想吃就吃,怎麼還要兜個大圈子說那麼多理由呢。

    *

    紫禁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隔夜起來,廊廡窗檐上就結了一排冰稜子。怕這東西砸下來傷著人,天還未亮,便有蘇拉太監忙活著鏟落它們,再將銀裝素裹的宮道清掃一番,中間留出能過人的雪道來。

    再有幾日便該過年了。因而天氣雖冷,宮中上下確實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景仁宮今年得了萬歲爺開筆書寫的「福」字、三五張春條,其中一張春條應了胤礽的要求,寫著「狗壯家旺」四個字,墨跡一干就被貼在了小甜瓜的木屋上。

    至於春聯,則是翰林院學士統一用白絹所書,中規中矩的吉祥話,應著滿人以白為尊的習俗。

    赫舍里立在院中環視一圈,見燈彩對聯都妥帖了,笑問:「景仁宮今歲的金銀裸子、金箔紙、新冬衣可都備好了?」

    逢春應一聲:「哎,娘娘仁心,都在庫里了。只等著年初一大伙兒來給主子磕頭,就給發下去。」

    「一年之始,賞些金銀也是宮中慣例,討個好彩頭。」赫舍里不願居功,又笑道,「冬衣和棉指套倒是不必拘著正旦了,早早發下去,也叫他們過個暖和的年。」

    赫舍里囑咐了幾句六宮宮務,派人安置好坤寧宮薩滿神位,又進了殿內,開始與逢春核對除夕夜掛燈、賞戲、守歲的事宜。等到都一一確認過,才算是鬆了口氣。

    夏槐捧著湯藥碗進來,小聲抱怨道:「娘娘還在養身子,哪有心神管這麼多雜事。」

    赫舍里嗔夏槐一眼,接過藥碗:「老毛病又犯了?慎言。」

    等她一口氣喝完了藥,嘴裡含著蜜餞,才安撫道:「快了,邁出這個年,也該有人幫著本宮分攤宮務了。」

    落雪之中,除夕夜翩然而至。


    胤礽今日頭戴紅絨結頂冠,穿一身金黃色朝服,被紫貂端罩給裹起來,只露出兩根垂帶遙遙飄著。

    小傢伙早就知道今日這除夕宴沒意思。吃食都是從早上就備好的,熱了一遍又一遍,入口哪能香呢。於是早膳他便特意吃得飽飽的,還特意藏了一些留到赴宴前。

    肚子不餓,坐著又無聊,胤礽沒一會兒便打起瞌睡來。

    阿哥公主年幼者居多,倒是不必從頭到尾都在宴中坐著。等康熙開宴之後,赫舍里便叫季明德悄悄背著人回去了。

    胤礽趴在明德公公背上睡得香,還噴出個鼻涕泡來。

    好容易熬到晚間散宴,赫舍里也乏了,擺擺手示意奴才們走景和門回宮。

    今日接替季明德差事的是他徒弟仁喜,小太監倒也機靈,挑著燈在前頭開路,才過了景和門,就瞧見宮道邊站著人,似乎是在等他們娘娘。

    仁喜趕忙折回身,到步輦邊低聲稟告:「娘娘,是僖格格。」

    只因這位格格也姓赫舍里,與皇后是極遠的親屬,皇上嫌稱呼起來不方便,便特意賜了個封號為「僖」,稱僖格格。

    赫舍里皇后瞧見不遠處陰影下的人,彎了彎唇角,道:「本宮下來走一走,你們在後頭,讓逢春跟著便是。」

    奴才們退避開,逢春提著燈,扶著赫舍里向前去。

    牆角等候的人便深深福身下去:「妾身恭請皇后娘娘福安。」

    赫舍里上前一步扶她起來:「你這是做什麼,又沒人看著,何必動這樣大的陣仗。」

    「妾身」

    僖格格感受到皇后娘娘對自己有幾分親近,只覺得心中暖融融的,又泛著苦澀,越發不願意開口提起那件事。

    赫舍里似乎猜到什麼,拉著她冰涼的手,將懷中手爐塞過去。

    「你啊,風雪下站著不知道多穿一些,也沒個奴才跟著。天黑路滑,仔細獨個兒摔壞了身子都沒人瞧見。本宮這盞燈可還亮堂著,便借妹妹些光看清腳下,一道同行吧。」

    僖格格是個聰明人。

    聽赫舍里這麼說,有些羞赧問:「娘娘是什麼時候知曉的。」

    赫舍里道:「臘月二十三,皇上封印後。」

    「你阿瑪賚山買賣土地倒也不多,只是不慎惹到了明珠頭上,便被他拿著整個赫舍里家做文章。好在趕上了封印,此事便還能補救。」

    赫舍里說到這兒,溫和笑著看向僖格格:「本宮已經托人給索額圖送了信,要他出面,該賠的賠該罰的罰,銀子都是小事,只要保住一家老小,別叫抓到錯漏把柄,便是渡過難關了。」

    僖格格心中大動,都顧不得宮中的規矩了,欣喜地回握住赫舍里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感激。

    「娘娘恩德,妾身無以為報。」

    赫舍里佯嗔:「你入宮之後,是越來越與本宮生分了。我可時常懷念小時候,那個追在屁股後頭姐姐長姐姐短,會把最好的東西全都捧來的哈宜呼。」

    僖格格一怔,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她沒想到娘娘還記得。

    赫舍里見她強忍著不願哭,鼻尖通紅,笑著懷念道:「一起過的那個夏季,本宮從未忘記過。還記得你小時候膽子很大,為了只掉出巢的小鳥,竟然爬上那麼高的榕樹。而今怎麼轉了性了?」

    僖格格忍著哭腔,小聲回:「娘娘也說了,那是小時候在外頭。」

    如今入宮了,長大了,處境不同,自然不敢造次。

    赫舍里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皇上賜下「僖」字作封號,取的是謹慎之意。並非恩賞,而是敲打。

    風雪中,她們不知不覺便立在回宮的岔道上。

    赫舍里招手,叫後頭的仁喜重新送一盞燈來,交到僖格格手中:「縱然活得小心,在本宮面前,你還是可以暫且做回從前的自己。」

    *

    回到景仁宮時,雪已經落在院子裡薄薄蓋了一層。

    赫舍里受不得凍,一進屋,逢春便幫著摘下沾了雪的斗篷,又取熱水洗了洗手,抱上個新的手爐。

    夏槐沒跟去除夕宴,見狀忙問:「這是怎麼了,娘娘怎麼凍成這樣?」

    逢春才將碰到僖格格的事兒說了,夏槐忍不住罵:「平日裡不見來請安,出了事就攀親戚來尋娘娘了!」

    逢春打了她一下,意味深長:「僖格格不來,才是為著娘娘好呢。」

    夏槐沒吭聲,提著一壺熱茶進了暖閣,給赫舍里送去。

    「你不知道,她幼時喪母,阿瑪娶了續弦後在家中過得極為艱難。」赫舍里搓搓手,由著夏槐焐熱,「雖從小被苛待,她卻堅韌得很,我還從未見過像她那般在苦難中依舊明快的女子。」

    只是進宮之後,這份明快似乎也被蹉跎了。

    逢春敏銳,反應過來:「原來,娘娘一開始是想攏著僖格格。」

    赫舍里笑道:「算不得籠絡。只是本宮信得過她,願意託付罷了。」

    若她到了該走的那一日

    這宮中,她最信得過的就是哈宜呼。

    *

    正月在忙碌和熱鬧中,很快就晃出了頭。

    年節一過去,內務府延著康熙十五年末的挑選,一共送了六十二名秀女入宮。這些人多做了各宮的宮女,康熙也從裡頭挑出兩個好的,記了名。

    等到二月,天氣暖和起來,鍾粹宮裡便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小福晉馬佳氏順利為皇上誕下龍子,瞧著健康得很;只是,她膝下那位三阿哥長生,卻似乎快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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