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的皇上笑聲低沉而冷酷,那種笑聲如同冷風吹過枯枝落葉的聲音:「言笑丫頭,你回答的很好,先起來吧。此次有功之臣都有重賞,另外朕賜你一個願望,可以隨時向朕提。」
李言笑一時摸不清這個皇帝的路數,這個笑聲中包含了太多深意,那麼為何要給她這個賞賜呢?沒關係,無論如何不是一個壞事,暫且先記著。
「謝陛下!」說罷皇帝將眾人屏退,和朝臣們議事去了。
李言笑隨著趙晏他們一起退了出來,大口呼吸著自由新鮮的空氣,終於過了這一關。不過事情就這樣順利得過去了,她還得以為皇上不會輕易地那麼「饒過」她,看來這個皇上確實不錯。聽著他的稱呼就知道,他肯定是看重清明閣的,要不然怎麼會這麼親昵地叫她,像一個慈愛的長者,對他有一種天然的好感,雖然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敬意。
葉明月在一旁看著李言笑沉思的樣子,有些擔心:「笑笑姐,你沒事吧?從剛才大殿出來之後你就一直這樣,莫不是被陛下嚇到了?其實陛下對我們這些小輩很好,我一開始也和你一樣,也特別害怕他,一看見他就躲,後來聽說他還和我父親哭訴,說是不是自己長得嚇人,所以我才不願意看到他。給那老頭嚇得夠嗆,畢竟誰能說皇帝長得嚇人呢?」
大家一聽這話一起笑了出來,李言笑也是沒想到這位陛下竟這麼有意思,還發生過這樣啼笑皆非的事情。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之時,只見一隊儀仗向他們走來,聲勢如此浩大,怕是只有傳說中的那位和靜公主了。
公主名叫趙書穎,是皇上的九公主,也是最受寵的公主。從小的體態禮儀,琴棋書畫,文學課業都是宮裡最好的人來教導,而且還特許她可以進入國子監與皇子們一起學習。即使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里,皇帝也給了她獨一無二的偏愛。
路過他們的時候,她還熱情地與他們攀談:「各位,我也聽說了豐縣一事,你們處理得當,抓出來奸人,真是十分勇敢。今日我還有事,咱們改天再聊。」全程沒有看李言笑一眼,有意無意投來幾個笑容,也是客氣與疏離。她立刻明白了,說到底,他們這幫人雖說是一同長大,但是身份地位有微弱的差距。她並沒有惡意,只是上位者對下位者天然的一種俯視。不過她的出現倒不是一件壞事,李言笑在腦海里又醞釀出一個想法......
回到清明閣後,她直接去了暗室里給那位花魁送點東西,畢竟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了,要是死了她可麻煩了。
「夕顏姑娘,你醒了。這裡是一些吃的,你用一些吧。」
夕顏向四周看了看發現只有李言笑一個人,這裡的陳設也與剛開始的客房不一樣,目光最後回到了吃食上,但是並未直接吃,還是抱有警惕心。雖然現在她身處黑暗,但是那種氣質與習慣動作根本不像一個身處囹圄的驚弓之鳥。對於買她回來的人似乎並不關心,兩天都沒說一句話。
李言笑看出她的顧慮,先吃了一塊糕點,以表無毒。看著她終於吃進去食物後,鬆了一口氣:「就是,姑娘,先別管那麼多吃飽了才能有力氣做事,比如——逃出去?」後半句話鋒陡然轉折,上下撥弄著人的心弦。
夕顏嗤笑了一聲,用手帕擦了擦手:「我果然沒有看錯,清明閣少主聰慧,怎麼現在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不敢,自從知道逍遙館來了個花魁,造勢又足,我們就好奇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值得王通如此砸錢,便令人去查了查姑娘的底細;在你一曲舞畢後,遙遙相望一眼,便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在你給我紙條的時候,上面寫的東西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在好奇你為什麼選擇了我?在我帶你回來的時候,你又在客房裡見了誰?現在你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嗎?」
其實李言笑這番話也沒有什麼底氣,當日看著她這張臉只覺得在哪裡見過,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來一個人的臉——沒錯,就是小桃。雖然用面具掩蓋了大部分的面容,但是通過顱骨及頭部外形的判斷,絕對錯不了,但是當時沒有多想;再看她用完帕子的疊法,也是十分講究,但是這種禮儀她卻沒見過。只是一些懷疑,更多的也是一種試探,不知能否得到什麼?
夕顏越聽越覺得心虛,心裡也在不斷地回憶著。她本是前朝的公主,自從前朝覆滅,她便開始了流浪漂泊的生活,也與那些親族姐妹兄弟失去了聯繫。天知道她這一路上受了多少磨難,身體上,心靈上,一夜之間從養尊處優的公主變成了連飯都吃不飽的流民,她有多艱難,對這個覆滅她的國家的當今皇上就有多恨。一開始她也帶了許多金銀財寶傍身,日子過的也好;但是時局動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又變得一無所有,也帶走了她最後的純真與善意,她發誓要報復回去。
一路荊棘,終於到了京城,這個最繁華,最罪惡的地方。比行動來的更快的是疾病,高熱,跋山涉水,風餐露宿的生活拖垮了她的身體,但是她沒有錢去治病,在這片土地上救富不救貧,一擲千金與囊空如洗可以同時發生。在一座破廟裡,奄奄一息的她靜靜地等待死神的來臨時,有人在黑暗中伸出了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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