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當不服氣,想了半晌,爭辯說:「可你與我不同,你是英雄,我只是一個學生。」
「哦,你還知道你是學生?」趙傳薪點上煙說:「你一個學生,揣摩並指點英雄的想法,這合適嗎?好好的讀書人,不要當雙標狗。」
「」
「年輕人我送你一句話,期望不要報太高。」
「期望不高,那還能叫年輕人麼?」
「」趙傳薪想了想:「以後你改名吧,名字叫華強。好了,強子,聽我說,你姓什麼?」
「在下姓劉。」
「咳咳。」趙傳薪把住劉華強的胳膊:「強子,既然你這麼熱心腸,那就幫我做一件事。」雖說趙傳薪懟人使他難受,內心卻還是尊重趙傳薪的,劉華強問:「但有差遣,絕不推辭。」
「咱們國人慣能內卷,這次咱們不捲四書五經,卷技術。」列強割地,趙傳薪拿到手,卻無人可經營,肯定是不行的:「我準備成立一個卷王技術學院,專門研究鋼鐵和汽車,我需要人才,你以我名義,幫我招攬一批頭腦聰明的學子。」
劉華強呼吸一滯:「趙先生,你要興辦教育?」
興辦教育,在此時絕對時髦。
但凡有點財力和能力的人,都喜歡辦教育。
清廷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辦教育這一塊,還是偏向於中小學基礎教育的,不像到了民國,人們好高騖遠,辦就要辦大學,導致基礎不穩。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這種事不能一蹴而就。
趙傳薪猶豫了一下:「竟嘮那些臭氧層的嗑,教育這詞那麼大趙某可不敢當。只是培養技術人才,我們自己造車造船造飛機,看看華流能不能衝擊一下世界的浪潮。」
好傢夥,都要衝擊世界浪潮,還說不敢當?
劉華強有些興奮:「趙先生可願當學院院長?」
「這」趙傳薪說:「雖然我學富五車,賢於堯舜,才比仲尼,但院長之責未免過重了。」
劉華強則說:「如果趙先生不當院長,恐怕很難招攬到人才。」
「還是不妥」
劉華強失落:「這樣啊」
「年輕人我送你一句話。」趙傳薪見他不上道:「做人要三辭三讓,否則怎麼成為一段佳話呢?」
我焯劉華強懵逼:原來你是這樣厚顏無恥的趙先生!
他趕忙說:「還請趙先生當卷王技術學院院長。」
心裡卻吐槽:什麼卷王?真難聽。
趙傳薪咳嗽一聲:「好吧,既然你有如此誠意,我趙傳薪便勉強當這個院長好了。」
他來到眾學子前,高呼說:「我趙傳薪欲讓列強租界割地賠款。
那麼多洋樓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成立一所學院,就叫卷王技術學院。
爾等感興趣的,可以找劉華強報名。」
劉華強先是爭辯說:「趙先生,我不叫劉華強」
「好的華強,此重擔便交給你了。」
而其餘學子一聽,頓時譁然!
「趙先生竟然讓列強割地賠款?」
「我沒聽錯吧?」
「此是百年未有之奇觀!」
從上世紀開始,向來都是朝廷割地賠款,第一次聽說列強反向輸出。
「趙先生,你說的可是真的?」
趙傳薪指了指自己:「看我這濃眉大眼的,像是會說謊的人嗎?三日後,列強須得踐行今日定下的條款。如若不然,趙某讓他們血流成河!」
所有學生都驚呆了,一個個呼吸粗重,面色漲紅,激動的不能自已。
也有頭腦清醒的:「此事恐怕不簡單」
趙傳薪不願意和他們扯淡,拍拍劉華強肩膀:「強子,好好干,我住在俄租界的巴公筒子樓,有事去找我。」
劉華強撓撓頭:「他們輕易不讓華人進去。」
「相信我,他們會的。」趙傳薪眨眨眼,轉身離開。
詹天佑、李維格和盛宣懷他們出了大樓。
盛宣懷給詹天佑和李維格使了個顏色。
詹天佑立刻裝模作樣說:「盛左堂,你知道趙先生住哪裡麼?」
盛宣懷指了指大樓後:「後面,繞過一條街,大巴諾夫還沒蓋完的洋樓,趙傳薪霸占了那棟樓。」
詹天佑汗顏。
彪悍的人生,或許不需要那麼多的解釋。
只聽說過洋人霸占華人的地產,頭一次聽說華人反向操作。
李維格接話:「此時登門拜訪,不會有危險吧?」
盛宣懷搖頭失笑:「此時列強怕是焦頭爛額,苦於思忖對策,再安全不過。過了今天,便不敢再言安危。」
趙一仙見狀,趕忙說:「在下可以帶二位先生去巴公房子。」
盛宣懷自得一笑。
而詹天佑和李維格鬆了一口氣。
在水野幸吉和麻生久秀都死後,朝吹英二反而成為日租界最有權勢的人物,並且被日本賦予了暫時總領事一職。
他回去後,立刻致電日本外務省,告知了漢口的情況。
日本方面,緊急與英、俄、德、法、美、比利時各國聯繫。
日本和俄國的嫌隙還未完全解除,英國一直企圖用日本牽制沙俄在關外和朝鮮的勢力,德國和法國這些年一直利用日本侵華之機謀取新的利益,美國在漢口的勢力極小,比利時雖有租界卻是撮爾小國
各國對清廷的侵略,一般會蓄謀已久再有動作,可這次趙傳薪打他們措手不及,各方都沒有準備。
是以當日本和俄國聯繫的時候,俄國方面不予理睬,只是單方面和大巴諾夫聯絡商議解決辦法。
日本和德國聯絡,德國表示火沒燒到自己身上,靜觀其變。
日本和法國聯繫,法國和英國雖然有些嫌隙,這次卻準備結盟。
於是,三方結盟,共商對策。
他們有兩手準備,第一向清廷施壓,讓清廷派遣比盛宣懷更有分量的人物來調停。第二準備軍事力量,想要頑抗到底,斷然沒有不戰而降交出土地的道理。
說到底,還是沒有列強給清國割地賠款的先例,各國國內相當不服氣。
日本還聯繫了美國,美國採取默許和縱容趙傳薪的態度,讓日本大失所望。
美國已經找到了和趙傳薪相處的正確打開方式,這次不準備蹚渾水了。
清廷在李鴻章死後,翁同龢、徐桐、愛新覺羅·奕劻三人開始勾心鬥角,愛新覺羅·奕劻成功的靠死了前兩者。
新秀袁大頭和奕劻走的很近。
愛新覺羅·載灃這個未來的攝政王,態度就十分曖昧了。
當列強向清廷施壓後,所謂「有分量」居中調停的人,無非有那麼三個——愛新覺羅·奕劻、袁大頭和鐵良。
若非趙傳薪這次鬧的動靜有點大,他們輕易不能離開駐地。
慈禧問政,愛新覺羅·載灃思忖半晌,給出了答案:「老佛爺,我認為,袁慰亭去合適。」
愛新覺羅·奕劻立即搖頭:「不妥,袁慰亭與趙傳薪有隙,不若派遣陸軍部尚書鐵良率部一鎮前去,一來調停,二來予趙傳薪和列強以震懾之威」
幾個人的關係複雜,愛新覺羅·奕劻和袁大頭走得近,袁大頭和鐵良是死對頭,鐵良又有些反對愛新覺羅·載灃上位的苗頭,愛新覺羅·載灃則巴不得一同搬倒兩人才好。
至於愛新覺羅·奕劻那老傢伙,他沒放在眼裡,冢中枯骨罷了。
聽了愛新覺羅·奕劻的話,載灃想了想,兩人誰面對趙傳薪,都有生命危險,那誰去都是一樣。
他說:「鐵尚書前去自無不可,但率一鎮之軍,難免貽誤了大事,那趙傳薪僅限三日,等大軍到了,恐已釀成大禍。」
慈禧玩的還是帝王平衡術那一套。
數月前,慈禧擔心袁大頭尾大不掉,便將北洋六鎮中的一、三、五、六四鎮,劃歸鐵良掌管。
袁大頭自然不干,就和愛新覺羅·奕劻參了鐵良一本:「若不去鐵,新政必有阻撓。」
這犯了慈禧的大忌,於是倔強的任命鐵良為陸軍部尚書。
慈禧的心思,有時候讓人很難揣度。
她想了想說:「鐵尚書性忠純,不朋比,若是離開中樞,足使機隍不安。依我看,還是讓袁慰亭前去,畢竟他和趙傳薪打過交道。此外,兩廣總督張人駿,不日將赴任兩江做總督,據聞趙傳薪與他頗有默契,讓張人駿協同袁慰亭去辦」
聽說趙傳薪和張人駿聯手做了一些事,慈禧心中不快。趙傳薪那賊子,據說喜怒不定,動輒殺人,連談判桌上都要殺個日本人泄憤,只因為對方指了他一下。
張人駿去了,說不定哪句話惹惱了趙傳薪,也會被其打死。
愛新覺羅·載灃欣喜,沒想到歪打正著,也不知究竟是哪句話讓慈禧下了這個決定。
至於張人駿,無論死活,都跟他的利益無關。
他立刻說:「袁慰亭離開直隸乃大事,但趙傳薪只限三日,好在京漢鐵路已然通車,還須立即動身堪堪能趕得上」
慈禧冷冷道:「趙傳薪此獠當真膽大包天,竟然想著讓列強割地賠款,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噎死自己。」
下面的人趕緊附和:「正是如此」
「趙賊這是取死之道!」
「死期不遠矣!」
看見列強竟然被一個人嚇的四處求援,很難說慈禧沒有眼紅。
她此時恨不得盡發北洋六鎮,去幫列強鎮壓趙傳薪才好——那些租界的土地,要是被趙傳薪奪了去,簡直比贈與友邦還令她難受!
趙傳薪剛回筒子樓,發現班傑明·戈德伯格不在。
後腳,趙一仙就帶著詹天佑和李維格趕來。
趙傳薪讓他們落座,告訴趙一仙:「燒水斟茶,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趙一仙趕快去忙活。
詹天佑說:「不必麻煩」
李維格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硬著頭皮說:「趙先生,此次前來,為的是割地賠款之事」
原本盛宣懷想向日本人借款,錢被趙傳薪搶了去,趙傳薪表示想要入股煤鐵廠後,他就沒打算繼續勸說趙傳薪還錢。
但是,趙傳薪竟然得寸進尺還想要割地賠款,盛宣懷一下子被架在爐子上烤,非常為難。
見趙傳薪對詹天佑和李維格青眼有加,就暗中鼓動兩人來勸說趙傳薪放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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