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書歸正傳,接上石楞子他們的正上橋
咱們說上面的這些閒話的功夫,裝扮成鬼子兵的石楞子他們,已經從岸邊,走上了田家村橋頭。
咋著又出來一個田家橋。
這裡面,又有一個講究。
薛姓的後人,因為祖輩上出過高人,臉上榮光,所以霸道,但是,他們只是對勢單力薄,沒有硬棒兒人撐腰的小女人霸道,對田家村的人,根本不好使。
沒勢沒力的人,歷來就是滾刀肉,你拿斧子我拿棍,你狠,我更狠,我把門框我怕誰。
所以,田家村的人,氣不過薛家後人的霸道,伸張正義,替天行道,堅決的拿棍,把薛家的人給揍跑了。
揍跑了薛家的後人,田家村的人,已經忘記了還曾有的「雪」橋,還曾有的「兩孔」橋,還曾有的為小女子打抱不平的把薛家人拿棍揍跑的一檔子事兒,接管了這座大橋後,緊接著改名,叫做田家村大橋。
田家村的人,也有硬道理。
不管怎麼說,這座橋,也是皇上建的,皇上在這裡建橋,傳說出來,田家村的人,臉上也有光,咱這裡雖然沒出一個草棒子高的人,但是,咱村里,皇上到過,鳳凰不落無寶之地,這兒是風水寶地,現在雖然還沒出來大官兒名人,但是,保不住以後幾百年,幾千年不出來,有道是,皇上人人坐,今日到我家呀,還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咱現在的田家村,就在河西,三十年,三百年,咱等得起。
再說啦,即使不出大官、貴人,名人,即使這兒,剛年修橋時候的托塔李天王眼瞎,啥也不出,啥也沒有,但是,最起碼,拆了橋,還有一大堆的松木,可以當柴燒。
憑嘛你說叫薛橋,它就是薛橋了。
軟得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再對說摸刀就摸刀的田家村的人,講什麼王寶釵、薛平貴,不好使,不信。咱刀兒上,講理去。
於是,薛家的光榮的後代,在用官兒,嚇不倒的田家村人面前,只好孬種,後退,不再牛不喝水強按頭,只好、無奈地,退守到橋東,霸住那塊功德碑,再往東,霸住薛橋鄉,這個虛名分,繼續著和他們田家村的人較量。
讓大橋,就先叫田家村大橋罷了。
這也是到現在,橋東的薛家和橋西的田家,到現在還治氣,還不通婚的緣由。
在那種年月里,沒權,沒錢,再沒拳頭,就像那個被皇上寵幸過的小女子,那就伸出頭,讓人家拿小刀子兒,慢慢地凌割肉,當茶葉,讓人家持續續水的泡吧。
人家把你欺負死,還會吐口唾沫鄙視說,窩囊,活該。
石楞子他們,排著隊,走上了大橋的橋面上。
橋建的,確實結實。
一色的東北的松木,多少年的行走,已經磨得棗紅。
主梁都是陶罐子粗細的落葉松,整根排成,搭在兩岸上的,就省了橋墩,也方便了穿過大橋的行船。
大清河,流到這裡,河寬浪大,但,多少年來,硬是沒礙著大橋什麼事,看來,古代的造橋技能,實在好。
石楞子的鬼子小隊,齊刷刷地走在松木大橋上。
仍然沒引起攔路搶劫的、忙著發財的漢奸們的注意。
他們倒是驚動了走在橋上的老百姓。
走在橋上的老百姓,見到這樣如狼似虎的鬼子兵,嚇得,四下里躲閃,慌恐的眼光里,充滿著畏懼,也包含了仇恨。
不大寬敞的橋面上,立即出現了暢行的道。
這些躲閃的老百姓,男的女的,個個衣著破爛,面色蠟黃,表情木訥,生活,已經壓彎了他們的腰身,將他們推置到瀕臨死亡的邊沿上。
災難深重的中國,能何時,將您的百姓,從重壓下,解脫出來,哪怕片刻的時辰。
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了,中國的老百姓,也該直直腰身,也該生活的像個人了。
石楞子看著這些慌亂的百姓,暗暗下著決心,就是拼將出這一腔熱血,也要打破那些藏垢納污的罈罈罐罐,把他們,這些父老鄉親們,從水深火熱的中,解放出來,再不受外來的、內在的、兇惡勢力的欺辱,做國家的主人,做自己的主人,開心地,幸福地生活在這美好、美麗、富足的湖西大平原里,享受著美滿、愜意的田園生活。
石楞子,眼看著老百姓挎著的、大大小小的籃子裡,盛的大多是些高粱米,棒子麵,肩上扛,背上背的,也就是些秫秸,葦乍子。
老百姓實在是窮呀。
但是,日子過得再窮,再艱難,只要有口氣兒喘著,人,也要吃飯,也要吃鹽。這是最起碼的生活,活著。
吃飯,吃鹽,即使再難,也要出頭、露面地到集市上,用自己家裡的僅有、唯有的東西,拿到集市上,換點生活必須的物品呀。
今兒是逢五,是田家村的大集,所以,人們熙熙攘攘地匯合在這裡,各自用自己的唯一,換得自己的實在的必須。
戰爭,已經摧毀了肥沃的湖西生活生態,日本人加上那些為虎作倀的壞傢伙兒,也把湖西的老百姓,榨乾了最後的一滴血,將人們,逼上絕路上了。
走在橋上的石楞子,渾身的血,直往臉上涌。
他為自己身穿的這身「皮」而羞愧,而憤怒,拳頭在無意識間,攥的越發緊了。
猛地,失態,一拳,砸在上了橋墩上。
橋墩也是松木製成的,松木刻起的坐蓮花頭,很是的堅硬,如此堅硬的橋墩,「砰」得一聲,被石楞子的鐵拳,砸掉在了橋面上,足見石楞子的力道之大,氣憤、憤恨熾烈。那掉落橋面的橋墩,「轟隆隆」,滾落在地上好長一段距離,很大聲音的滾動著,一路跌落到河裡。
他要徹底地砸爛這個混賬的敵偽統治體系,還百姓一個自由,富足,安逸,幸福。
「轟隆隆」的一陣子聲響,引得來了周圍老百姓的注意目光。
他的怒目圓睜,他的失態的失控,倒是成了誤會,老百姓一下子躲的更遠,他們害怕了。
這個鬼子,無緣故地在發怒了。
弱小、麻木的他們,可是知道鬼子的德行,他們在湖西,在別人的地盤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發怒也是正常的。
要不,為什麼叫他們鬼子兵。
但是,小鬼子的發怒,意味著什麼,後果怎麼樣,他們太知道了,於是,更加遠地躲閃和慌亂地散開。
翻譯官葛世源,見到了石楞子的異常和情緒的爆裂。
他從小就熟悉石楞子,可是知道,他楞勁兒一上來,就有可能不管不問地惹出什麼事情來。
尤其這時候,可不能惹出什麼事情來。
葛世源加緊地走兩步,趕上石楞子,一邊行走著,一邊暗暗地捅一捅石楞子的後腰,引得他的回神和注意後,才小聲嘀咕,「小不忍則亂大謀,」見石楞子清醒,又回到常態,然後再小聲、細細地跟他說,「楞子兄弟,現在,還不是發威的時候,一會兒,見到偽軍二鬼子,摸清楚情況,咱再做動作吧,有他們好瞧的。」
石楞子這才回過神,緩過勁兒來,狠狠地望著前面,狠狠地說話,「哼,一會兒,看我不把橋上的那幫子二鬼子,混賬王八蛋,全捏死。」
被石楞子狠上的這些無賴二流子們,過會兒,是要難受、倒霉、足足喝滿壺的了。
石楞子眼睛裡看到的前面,幾十米開外的橋頭上,已經堆成了人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