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另一路跌進狼嘴的鬼子命好些
整個湖西大平原,狼煙四起,槍聲陣陣。
金巨縣公安局長張華傑和公安隊政委馬子曉合在了一起,帶領全縣公安民警,奔跑著追擊鬼子。
他們的揪心和對專署安全的擔憂,化作在了兩條腿上的力氣,他們已經知道了,前面的鬼子,掠走了婦運部的女幹部,這是最要命的事情了。
張華傑跑的最快,婦運部對他,是最為關心的部門,前任的愛人部長張韻秋的慘死,是他心中永遠拔不去來的一根刺,那種傷逝最愛的痛,那種愛莫能助的無奈,成了他永不癒合的,時時流血的傷口。
無意識間,他把專署婦運部,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了。
現在,婦運部又遭劫難,並且全部人員,除去戰死的,全部被鬼子劫掠去。
被鬼子劫掠去的悲慘後果,張華傑想都不用想的全知道,所以,他的腳步邁得大些再大些,跑得快些再快些。
這樣的拼命追擊,還能有追不上的。
兩條腿,終於不是汽車輪子。
追上鬼子的汽車隊的時候,鬼子的汽車隊,已經開到了成武縣的境內的大沙河大橋旁了。
車輪子跑得快,不一定就能跑得脫。
這時候的這伙子鬼子,正像大湖西其他地方的鬼子一樣,正犯愁呢。
鬼子的三輛汽車,已經被先到的成武縣的縣大隊,村小隊,還有附近的游擊隊,圍上了。
這些土八路,前邊截,後面堵,正鬧得不亦樂乎,步槍、土槍,炮筒子槍,砰砰砰,嗙嗙嗙,打得激烈。
這些地方武裝,武器雖然低劣,但卻像稻田地里的螞蚍,吸在人腿上,任你怎麼樣的打,揪,撕,就是打不掉,揪不開,撕不下,直到你心理崩潰,任他把你的血,吸飽肚子,達到目的,然後才身子一團,消失在水裡,溜之乎也。
不過,他們的武器孬,但近距離的戰鬥,還是顯出了震懾心理的威力。
尤其是炮筒子槍,那是從幾個上輩子,代代傳下來的,打兔子的槍。
這種槍,別看模樣怪,土,力量卻實在得很大。
你想,狡兔在地里,那樣矯健的奔跑,靈活的轉彎,這種槍,卻能打著它,能力、本事,能小了。放在比兔子目標更大的人身上,效果自然更理想。
奔襲專署駐地張旺村的這隊鬼子,雖然還沒使上那股子壞勁兒,客觀上,流的你膿水不比蘇村、李窪村的鬼子多,但是,是鬼子就是禽獸,尤其他們在半道上,截擊了專署婦運部的成員,除了戰死犧牲的,受傷的和沒受傷的,全被俘虜了,現在,全部押在車上,奉上高橋鬼子的命令,正往成武縣鬼子憲兵隊裡押送呢。
所以,他們的壞勁兒是在後面,更大。
自然,這個車隊的鬼子,更是八路軍截擊的對象。
武工隊,縣大隊,村小隊和游擊隊的力量和武器裝備,雖是弱小,低劣,他們是不能一次性截擊快速行駛的汽車的,但是,他們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熟門熟路,顯出地主的優勢,自己的打法,更妙,每隔幾里路,或者在拐彎處,在狹窄處,就一個小隊,一個大隊的,十幾個,幾十個人,設置埋伏點,打得咚咚響。
這鬼子的車隊,每到一個點兒,就被壕溝,被石頭,被樹幹阻擋,就會迎來摻著鐵粒,鐵釘的炮筒子槍或者土槍,洋槍的襲擊,那密如蝗災的彈雨,把鬼子的車窗,車廂,打得千瘡百孔。
鬼子們就像陷入了狼群,被圍著,撕咬著,欲退不能,想進更難,全趴在車廂里,像一群被鬥敗的賴皮野狗。
公安局民警的到來,如虎添翼,圍攻的勢頭更足了。
那時候的公安局,可都是職責不同的精銳力量,甚至比野戰部隊還要強。
公安局裡的,人人是幹部,個個戰鬥經驗豐富,手裡的傢伙兒也強。
三輛車上的鬼子,見來了更厲害的狼群,顯然更怕了,更絕望了。
鬼子也成精了,萬般無奈,他們使出了毒招,所有的鬼子,都龜縮在車廂里,把女幹部們拉起來,當人質,當盾牌。
站起來的,都是繩捆索綁著的婦運部的被俘的人們。
這些小鬼子,真是毒。
這些女幹部,可都是湖西抗日軍政力量的精華,容不得半點損失。
張華傑的心,一下子,揪得更緊了。
張華傑看到了站在車廂里的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雖然都血痕斑斑,煙熏火燎,可都是那樣的堅韌,大罵著鬼子,大喊著讓八路軍開槍。
張華傑一揚手,四周里的槍聲,頓然停止了。
圍攻的狼群,頓時停下了吞撕鬼子的血盆大口,停下了他們鋒利的爪牙,一時陷入了被動。
女幹部們也停止了叫罵。
停下手腳的戰士們,一下子看清楚了,站在車廂上的女幹部們,個個被捆得弓起腰,那是很緊很緊造成的姿勢。她們個個臉色蠟黃,頭髮蓬亂,眼神兒驚恐而彷徨,她們既為無形中、無奈里、幫了鬼子的忙而羞愧,又為自己的無能而自憤,想動作,想反抗,但是,身子被捆得牢固,下身,也被鬼子抱住,動彈不得。
張華傑一時茫然了,這些婦運部的幹部,一個個那樣的熟悉,她們中的大多數,既是從延安,從山西,從太行山轉任來的八路軍中高級婦女幹部,有是愛妻張韻秋的同事,好友,有是延安軍政大學培養出來的大學生。
她們個個,可是精英,容不得任何閃失。
想起來張韻秋,張華傑的臉孔,抽搐著,他在心裡發誓,絕不讓這些女幹部,再走張韻秋的災難,再受任何的損失。
無論是對抗戰,還是個人的感情。
張華傑緊張地尋覓著下步的打擊方案。
汽車上的鬼子,見這一招制住了八路軍,從猥褻,一下子轉到了狂妄。
車廂里的鬼子,蹲在車廂里,從車幫上的縫隙里伸出槍口,朝著截擊的八路軍,砰砰砰地射擊,將狼群,獵狗一樣的八路軍,一下子攆遠了射程之外。
車頭裡的鬼子,趕緊地開車,在滿是障礙的路上硬闖。
能讓鬼子車隊跑了。不可能。
兩頭的八路軍,急忙改招數,前後兩邊的緊忙活,往路上放更多的樹幹,石頭,使得鬼子汽車,像三個醜陋的土堆,僵在那裡,再也寸步難行了。
要急要忙的這時候,公安隊政委馬子曉,想出來一個絕妙的辦法,他把張華傑叫來,兩個人蹲在地上,頭碰頭的研究著。
馬子曉從地上拿起來一根木棍,在地上邊畫圖,邊述說自己的主張,「從這個地方,往南,三里地,就是這兒,是這條拐彎路的盡頭,這個拐彎的地方,兩旁,是密密的葦子棵,能迷惑敵人,認為他們逃出了我們的包圍圈。但是,再往前,就是大沙河的河灘了,道路就到了頭,往前看,就是這條大沙河,河寬,浪急,水深,鬼子的汽車,是萬不能開過去的,除非他們想在河裡找閻王爺,到那時候,他們只能下車再逃,嘿嘿,只要他們下了車,那就是離了群的羊,就等著我們叼咬撕嚼吧。」
張華傑一下子欣喜,「呵呵,你這個政委,咋知道的這麼多。」他突然地大悟,「哦,對啦,你在去公安隊當政委之前,是成武縣的書記,對嘛,地理環境自然熟悉了,關鍵時候,還是馬書記好。」
馬子曉並沒有被張華傑的「馬書記」,換來笑臉,而是繼續的深沉和穩健,「我們一會兒,來他個圍三闕一,在這裡,這裡,部署民兵,縣大隊,挖壕溝,截開路,在這裡放石頭,樹樁,鬼子的車隊,就只能乖乖地,按著我們攆的方向,往大沙河裡開了。」
張華傑也停止了興奮,再三審視,看出來了擔心,「馬政委,往大沙河灘上攆鬼子,不是難事兒,但是,攆到河灘上的鬼子,發現上了當,再轉過來車頭,往回開,或者順著河灘開,這麼沒遮沒掩的開闊地界,也是我們的麻煩事兒呀,畢竟,他們的汽車跑得快,即使不跑,原地不動,我們也是不好攻擊的。」
張華傑越說越擔心,眉頭也就越擰緊了。
「時間不等人,知道這裡的鬼子被圍上了,成武的鬼子很快就要來解圍的,那樣,事情就會更糟了。」
馬子曉沉著的黑臉,仔細地聽,卻漸漸露出來一絲笑意。
張華傑可是軍事幹部,他可是國民黨黃埔軍校出來的,軍事素質可是的了不得。
「即使鬼子的汽車不往前開,鬼子跳車,把婦運部的幹部當人質,押著他們過河,我們的民警就是個個神槍手,挨個兒敲,也危及咱們的人的安全呀,再說了,鬼子的槍法也不賴,我們沒遮沒擋的,也靠不進去鬼子的射程呀。」
馬子曉聽得越發仔細了。
「這幫子鬼子過了河,那就離成武縣城不遠了,鬼子再派來接應的,我們的任務完成,就艱難了。」
馬子曉看著張華傑的緊張,「噗哧」一下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