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抗戰走廊 第五節 主動戰打成慘烈的被動戰

    5、主動戰一下子打成了被動戰

    急進快退本來是八路軍,尤其是115師的看家本領,但是,在湖灘地狹窄環境,在眾多戰利品負重的纏繞下,精妙的襲擊戰,一下子變成了被動的阻擊戰,無奈的、被動的阻擊戰。四老虎一下子高了興,順了他的心思……

    雖然蓮蕊的數量不夠,雖然與情報送來的敵人的人數對不上,但是,消滅了這麼多的鬼子漢奸,繳獲了這麼的湖草、槍支、車輛和馬匹,彭琦輝還是很高興,他退到一顆老柳樹下面,接過來秦曉明遞來的煎餅,一口咬掉半截,他是餓了,從最天晚上到現在,他忙於戰前準備和謀劃,可是滴水未進,現在,勝利了,精神一鬆弛,才覺得大餓。可是,彭琦輝咀嚼了一會兒,才發現與以前的味道有些不對,就趕緊地展開煎餅,金黃黃的煎餅里,分明地趴著一塊肉,合著三棵大蔥,成了標準的奢侈的美食。

    彭琦輝不解地看秦曉明一眼,秦曉明咧嘴巴子一笑,急忙轉過臉去。

    彭琦輝心裡一樂,吃人家的嘴短,就放下要尅秦曉明的念頭,邊快樂地咀嚼著邊向秦曉明下命令,「傳我的將領,打掃戰場,撤出戰鬥!」

    秦曉明先遞過來一壺開水,然後,乾脆利索地應答。

    這時候,已經沒有彭琦輝的事情了,彭琦輝接過水壺,先仰起來脖子,灌個水飽,然後,蹲在樹下,開心地吃起來他的午餐。

    行動股長李善本急慌著跑到近前來,氣喘吁吁,焦慮萬分,「隊長,看樣子,咱們,只能迎敵了。」

    他傷好了以後,從湖東根據地,又回到了公安隊,回到了戰場上。

    「為什麼?!」彭琦輝一下子瞪大眼睛,霍地站起身子來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瞪大著眼睛地看著李善本。

    急攻猛退,歷來是八路軍,尤其是115師的看家本領,可是每一個每一級指戰員熟悉熟知的技能,這樣的常識性的戰術,他,彭琦輝,向來是不用交代的。

    「你看,」李善本抬胳膊向後一指。

    彭琦輝急忙地往前看,狹窄的道路兩旁,戰士們撿拾戰利品的撿拾戰利品,肩扛著大捆的蒲草,像趕集的人群,更多的戰士,圍成一個坨子,喊著號子,在推汽車。竟然沒有一個急攻猛退的模樣。

    彭琦輝著急了,大聲地喝問,「誰下的命令?幹嗎要推汽車?」

    李善本為難地尷尬笑笑,「從反掃蕩開始,戰士們吃鬼子漢奸快速包圍的虧太多了,都對汽車很喜歡,說啥要是把汽車推回去,可是,鬼子的駕駛員全被打死了,我們的戰士沒一個會開汽車的,所以,他們要推汽車。」

    「咳——」彭琦輝無奈地長嘆一聲,轉身命令,「李股長,命令部隊,緊急迎敵,修築阻擊圈,你帶三、四中隊,快速占領前面那條小河堤!宋大隊長,你帶政工股民警,緊急去,現場命令戰士,燒毀汽車和蒲草,快速整理隊伍,帶上槍支彈藥,緊急撤退。一、二中隊,跟我來,張局長就地掩護!」

    「是!」張華傑、宋炳輝、李善本應聲,分頭跑去。

    彭琦輝把煎餅往秦曉明懷裡一扔,雙槍一拔,往前面跑去。

    戰士們按照命令,把身上的背包,往路邊一扔,提槍攜彈,向南奔跑。

    但是,在早就精心準備的鬼子漢奸面前,晚了,一場無奈的遭遇戰,就要不可避免地展開了。

    轉眼間,戰鬥,在一條乾枯的河溝里打響。

    四老虎透過望遠鏡,見往常一打就跑的八路軍要打對抗戰,厚嘴唇一咧,笑了,「野田小隊長,帶部隊,占領前面的高地!嚴先樹,帶隊伍,給我沖!弟兄們,滅了八路,重重有賞!」他太希望這場勝利仗了。

    「是!」嚴先樹轉身跑上前去。

    「嘎嘰嘰!」……「沖呀!」……

    穿黑穿黃的漢奸鬼子,一窩蜂地沖向前面。

    平展展的俞屯大窪里,槍彈聲、炮擊聲、喊殺聲,驚天動地;黑色的硝煙、黃色的塵土、紅色的血條,攪成一團,就像一股強大的龍捲風,扭曲著,盤旋著,直衝雲霄。

    劉湘天是一個老八路,戰鬥素養最豐富,眼下,趴在河堤拐彎處的最前面,冷靜地像一頭靜候獵物的獅子。

    當下,他正換好彈夾,抬頭尋找射擊點,猛然發現,對面一個較高的土堆上,猛地現出一個黑頭影,倏地舉槍,扣動扳機,射擊,砰,子彈正中黑影的腦門,「腦門」頓象一個摔爛的西瓜,血漿崩飛,滾下坡地。

    是個鬼子。

    劉湘天抹一把嘴上的黃土,正要轉移槍口,不想,一梭子槍彈打在他的眼前,騰起一道土幕。

    劉湘天馬上明白自己剛才的一槍暴露了目標,下意識地一個滾身,躲開來,從另一個角度,抬頭看,原先的那個高地上,兩個鬼子,已經架起了一挺機槍,正向他們猛烈掃射,把戰士壓得抬不起頭來。

    對岸的偽軍,見阻擊的八路火力減弱,在當官的拳打腳踢的驅使下,連忙爬起身子向溝底衝鋒,轉眼間抵到了近前。

    新戰士趙大閔急了,向身邊的劉湘天喊,「打兩個手榴彈!」

    劉湘天馬上明白了他的意圖,拔出腰上的手榴彈,用牙齒咬斷引線,扔了出去。

    「轟轟」,手榴彈爆炸,騰出一片濃煙。

    趙大閔一下子站起來,向著高地奔跑上去。

    他想搞襲擊。

    趙大閔雖然是當地人,地形熟悉,但是,他畢竟是新兵,經驗不多,哪知道,高坡上的機槍手是一個老鬼子,作戰經驗豐富,知道濃煙的後面,會有衝鋒的敵手,轉身對著濃煙掃射,一梭子子彈,全打進趙大閔的身上。

    趙大閔踉蹌了兩步,斜著身子歪在溝邊上。

    劉湘天連忙翻滾過去,要拉他下去。

    趙大閔急促地喘氣,臉頰蠟黃,吃力地搖搖頭,「俺,不行了,快去搶……機槍…….」頭耷在地上,口裡的鮮血流過脖子,洇紅了壓下的麥穗,轉眼被黑黑的土壤吸乾。

    劉湘天放下趙大閔,轉頭左右看看,兩側的戰士,正伏著身子,向溝里衝鋒的敵人射擊,敵人一個個下餃子似的中彈栽倒,相疊著鋪滿半溝。

    但,今天的敵人,象是中了邪,沒死的仍不要命地射擊、投彈、衝鋒。

    劉湘天咬咬牙,放下長槍,一手抓一顆手榴彈,把引線纏在手指上,一個翻滾,滾下河溝,向高地猛撲。

    突然,一顆子彈打中他的胸口,頓覺腳下一軟,撲在地上,跟著,嘴裡發甜,一張口,大口鮮血噴出口腔。

    但是,劉湘天並沒有用手堵傷口,而是兩肘並用,向前匍匐。

    一步,兩步……身後,一道鮮紅的血跡在黃褐色的溝底延伸……

    終於爬近了高地。

    劉湘天搖搖頭,努力使自己鎮靜清醒過來,然後使出最後的力氣,猛地仄起身子,將兩顆手榴彈扔出。

    「轟轟!」兩聲,手榴彈在鬼子身旁爆炸,機槍手當場被炸死。

    在鬼子機槍啞口的瞬間,後邊的戰士躍身衝上,一把奪過這挺「九六式」機槍,挺身向下,對著溝里的敵人掃射,將敵人掃成一個被搗的馬蜂窩。

    「殺亟亟!」一個日本官兒站在高處,一手舞著膏藥旗,一手揮著雪亮的軍刀,鬼哭狼嚎般發著衝鋒的指令。

    旋刻,三顆手榴彈同時爆炸,將他炸成一團粉霧。

    增援的日偽軍已經到了,蝗蟲般撒滿原野,又蝗蟲般開始衝鋒。炮火轟鳴,槍彈如織,殺聲震天。

    在簡易陣地上阻擊的公安民警,被敵人的炮火槍彈殺傷,鮮血拌和著泥土,由金黃麥浪的映襯,使泥土呈現一種暗紅的色彩。

    日偽軍顯然被後面四老虎的督戰隊逼急了,居然一改散兵攻擊隊形,排成密集衝鋒的波浪,蜜蜂散巢般不間歇地衝鋒。

    小鬼子也沒了章程,有放槍的,有拼上刺刀的,有滾在泥里扭打。

    陣地上面,大刀片砍,刺刀捅,手榴彈砸,公安隊員一身泥土,大口地喘著氣,紅了眼地往上撲。

    劉湘天的犧牲換來的那個小高地,如今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了。

    在一馬平川的麥田大窪里,誰的槍口抬高一寸,勝利的砝碼就會朝己方傾斜一丈。

    這較高的地勢,無疑是一座堅守的巨堡,勝者的利器。

    敵人也認識到這個高地對於整個戰局的重要性,在盤子潑水似的衝鋒中,發著瘋拼著命的爭取對這裡的占有,驅動著黃的日軍、黑的偽軍,輪番攻擊,反覆拉鋸式殊死爭奪。

    在據守者的槍桿前,敵人蠻橫的猛烈的攻擊,狂風波浪般的衝鋒都被擊潰了。

    鬼子他們急了,調集鋼炮、重機槍集中猛轟猛掃的同時,又來了老一套,組織敢死隊往上沖,那些小島子上來的蠻漢們,頭上綁著白布條,**上身,端著步槍,穿過公安隊阻擊的火網,拼死衝鋒向前。

    時間一久,攻守優劣的態勢顯現出來了。

    畢竟,公安隊處於劣勢,尤其守在高地上的兵力,太單薄了。

    張泰來帶著九名民警,就在這裡奮勇抵抗。

    他已經當上排長了。

    日軍的敢死隊終於衝上來,中尉小隊長富山一雄一個魚躍,撲在滿身鮮血的張泰來身上。張泰來閃身躲開,急速掏出手槍射擊,可這要命時刻,手槍卻卡殼了。

    沒等富山一雄反應過來,張泰來操起身邊的一把鐵鍬,用力劈將過去。

    富山一雄正在起身,腦袋迎上了鐵鍬,「嗷」的一聲狼嚎,腦瓜子被拍進肚子裡。

    乘這空隙,另一鬼子官兒,從側面迫近到張泰來的身後,槍刺就要挺起的霎那間,班長徐崢社已跳過來,迅雷不及掩耳,極其敏捷的動作,抽出來他的戰刀,反手便砍,一下將這鬼子剁成兩段。

    兩個日軍已經把血肉模糊的民警趙小六死死地按在地上,趙小六死命地勾起腦袋,張嘴咬開了一個鬼子腰間掛的手雷,「轟」,一聲響,兩鬼子永久地趴在了中國的黃土地上……


    高地畢竟太小了。

    日軍的各種口徑密集炮火象犁地一樣,反覆在這個小小的高地上來回反覆轟擊,終於蕩平了這片高地。

    在此堅守的公安隊員,終於血濺陣地,全部陣亡。

    中流砥柱是什麼?是黃河三門峽水道突出的一座小山,在激流中不倒,在沖刷中更硬,以頑強的意志,昭示不屈的精神,昭示面對強敵越戰越強的精神!

    張泰來殊死阻抗的兩個時辰,挫殺了敵人的瘋狂,贏得了反擊的時間,鼓舞了民警的鬥志,俯身堤下的戰士見敵人攻勢漸軟,飛躍而起,吶喊著,衝進敵陣,與鬼子、漢奸展開了白刃格鬥。

    在日本陸軍里,白刃刺殺戰一直是他們的驕傲,也是日軍最引為自豪的。

    對日本軍人來說,白刃刺殺戰,一向是他們最後的殺手鐧,在他們的記憶里,只要大日本皇軍一開始拚刺刀,就百戰百勝。

    《桃花源記》裡的山裡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可人家往來種作,雞犬相聞,阡陌交通,怡然自樂。

    命懸孤島的日本,小國寡民的,因了大海與外人間隔,當大國不把他當回事的時候卻張揚囂張,凡事都冠以「道」,茶道、棋道、劍道、柔道、武士道,說白了就是窮裝,文化底蘊不夠,竟連「刻舟求劍」也不明白,等美國人兩顆原子彈下去,才知道自己真的蠢。

    「不許慌,退彈,拚刺刀!」

    見公安隊員挺起槍桿衝殺而來,日軍軍官下達命令。

    日本士兵,馬上拉動明治38年式步槍的槍栓,一顆顆黃橙橙的子彈,掉在地上,發著叮咚的脆響。

    同時,鬼子兵自動的兩三人一組,結成一個個小組隊形,混沖入公安戰士的戰陣,死命刺殺起來。

    浪窩裡長大的趙竹合,打小就勇猛鬥狠,沒少打了群架,但,這樣腥血的場面,哪裡經過?

    迎面的陽光下,一串串金黃色的子彈落地,接著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刀鋒,一個個黑面獠牙的臉孔,惡狼般撲向眼前,禁不住膽寒,「娘呀」一聲,轉頭就跑。

    彭琦輝左手將他拉住,右手挺槍,原地不動,面冷成嚴冬的冰凌,「啪啪啪」左右點射,近處的鬼子,額頭下巴臉頰,連著爆炸,沒了頭顱的屍體,「噗噗噗」,輪番著摔在地上。

    「好槍法!」趙竹合高喊一聲,心裡的膽怯頓時一掃而光。

    「開槍呀,開槍打他狗日的!」 彭琦輝大聲高喊,鬆開拉趙竹合的手,迎著敵人向前奔跑,平端起自己胸前掛著的輕機槍,就是一個扇面接連掃射。

    他對日本人恨到骨髓里,在他的理解里,打鬼子是天理,怎麼打無所謂,可不顧日本人對自己絲毫沒有公平戰鬥思想的不滿,連連射擊,眼前的鬼子,帶著對這些不講武士道的人的憤怒,接連著靈魂升天,爭搶到靖國神社占位去了。

    彭琦輝早在平型關伏擊戰中就領略過,當然知道,小日本的刺殺本領是相當有名的,而且那刀法也的確很有實效,用自己低劣的武器和鬼子被動地拚刺刀,只能 吃大虧。

    中國人較比日本人,最大的優勢就是接受新事物快,自己的優勢一旦落了伍,馬上會想出更新的辦法來,即所謂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想當年倭寇犯我海疆,在器械上說,是以長擊短,那時候倭寇的倭刀雖然短但卻鋒利無比,明軍的長槍木桿往往被一削即斷成了木棒,開始吃了大虧。後來,戚繼光等名將,改用竹子做長槍桿,被削斷後就成了鋒利的「竹管叉」,倭寇死抱著自己的利器不放,每每開戰竟然不配甲冑,叫士兵赤臂上場,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被一戳一個血窟窿。

    趙竹合為自己的膽怯正窘得臉通紅,一彎腰撿起那鬼子的長槍,帶手,把子彈夾裝滿在槍膛,緊跟在彭琦輝的身後,找目標射擊。

    一個滿臉毛的鬼子迎上來,搖著腦袋,「呀呀」叫著,挺槍衝過來。

    正頂在趙竹合的槍口上,「砰」,一聲,緊接著「啪」一聲,黑熊一樣的身子,乾脆利索的摔在地上。

    趙竹合找回了面子,才敢抬頭看彭琦輝。

    彭琦輝正好打完子彈,手換著彈夾,對趙竹合哈哈一笑,衝著那些死鬼子揶揄,「有槍不開,想拚刺刀,還退子彈,知道豬八戒的娘咋死的嗎?笨死的。」

    接著,抬腳向前沖。

    趙竹合會心地一笑,心裡頓時輕鬆下來,開著槍,沖向鬼子窩。

    新戰士變老戰士,就這樣瞬間變成的。

    三中隊副隊長李明德,同一個矮胖的鬼子拼刺了三圈,未分勝負,正僵持著,趙老大趕上,狠狠一棍,正砸在鬼子腿上,鬼子一個趔趄,槍刺錯位,給李明德一個機會,李明德順勢跨前,搶上一步,兩手持槍,向前一捅,長長的刺刀,順著對方的肋骨,進入體腔,跟著從後腰出來,隨著槍刺的被拔出,鮮血頓成漏桶,兩條血道前後噴涌,「啊」的一聲慘叫,厚墩墩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這厚墩墩的身子,在那遙遠的島國,原本可鼓帆,在海洋里捕撈,原本可弓腰,在稻田裡耕作,但是,卻裹著笨重的黃帆布衣,來到完全陌生的這裡,被同樣陌生的男人,刺入黃泉,就連魂魄,再也難以回歸故土。

    這僅僅是他的愚昧?!

    實實在在地說:這些倒下的日本兵,大都是勤勞本份的青壯年。在國內,同樣受著貧窮,挨著勞累、飢餓,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人人**欺負,根本不知道大海的外面,還有一個中國。但是,他們,在蔑視他們、欺壓他們的上層管理者的愚弄、驅趕下,來到中國,看到與他們長相相同,習俗相似,但比他們更軟弱,更善良的窮人家時,人性的惡劣迸發出來,燒殺掠奪、強姦婦女,干盡了在國內連想也想不出的罪惡,成了一群連野獸都不如的獸兵。

    李明德拔出刺刀,用感謝的眼光尋找趙老大。

    趙老大早已轉身敵人窩裡,用那根粗木棍橫砸直搗,他從小練就的一身少林拳、武當拳,現在正好大顯身手,派作用場。

    那棍子,那身上,全然成了血紅,那是鬼子的血。

    現時現地,恐怕,只有這根木棍是最好的武器了,因為他又幫了九班長楊小泉的大忙。

    楊小泉同一個滿臉串腮鬍子的鬼子格鬥,兩人一樣的身段,一樣的三八大蓋長槍,棋逢了對手,刺刀相碰,「砰砰」作響,星火亂迸。這鬼子是老兵,顯然狡猾,刺刀朝下一晃,楊小泉隨著下滑,正好上當。鬼子順勁兒翻上刺刀,大喝一聲,乘虛向前猛捅,就在刺刀捅入楊小泉小腹的瞬時關口,趙老大的棍到了,正砸在槍刺的左側,槍刺順著改變的方向,劃爛楊小泉的上衣,刺進身旁的小樹幹,待要拔出的功夫,李明德的槍刺到了,從後腰直捅進腹腔,絡腮鬼子「哇」的大叫一聲,倒在地上,只剩下那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仍扎在樹身上搖晃不停。

    趙老大、楊小泉連個眼神都沒對,轉身尋找下一個目標。

    乾涸的河底,啥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面?

    一大群黃的、灰的、黑的、完全陌生的漢子,發瘋似的對博。

    這對搏,終是意志的較量,不一會兒分出了優劣,黃色的鬼子步步退縮,黑色的偽軍早跑出河溝,只有那群手持長槍的灰色八路鬥志正旺,持刀挺槍,滿河溝里追擊,忘情地刺殺。

    這樣的局面,最能激發男人的血性,尤其對於軍人,早撩起了野田的心火,他將望遠鏡朝地上一扔,拔出長長的指揮刀,一面「殺亟亟」地大叫著,一面衝進混亂的戰場,左砍又劈,就像瘋子一樣。

    但,目標就有一個,即是趙老大。

    野田轉到趙老大的身後,對著趙老大血紅的身子斜劈下去。

    趙老大雖然累得氣喘吁吁,但還機警,忘情的搏殺間,猛聽得腦後一聲涼風,急轉身子,野田的長刀,順著他的後脊樑,滑了下去,沒等野田直起腰來,側轉身的趙老大橫舞的棍子掃了過來,正砸在他的後腰。

    這一棍,威力了得,野田一聲慘叫,向前踉蹌了幾步,才算穩住。

    野田也還厲害,拄刀轉身,血紅的眼珠瞪住趙老大。

    趙老大已經放棄他這個目標,正向另一個鬼子的後腰下棍。

    廝殺中,再沒有比被鄙視,更逗人瘋狂了,野田一聲狂叫,身子沒有轉回,刀卻舞到趙老大的左耳,算是好功夫。

    趙老大急忙收身、低頭,舉棍阻擋,「啪啦」聲響,碗口粗的木棍斷成兩截。

    趙老大毫不含糊,後退兩步穩住神兒,因著砍來的刀鋒,再上前沖,一棍變成兩棍,打起了雙鞭拳,胯一扭,俯下身子,兩棍分別砸在野田的兩腿之上。

    那野田,光顧了刀劈,不想砍了一個空,再要回刀的當口,猛覺出兩腿的巨疼,跟著一軟,匍在地上。趙老大騰身下撲,想騎在他的身上,不想野田原地打滾,滾出了圈外。

    這時的野田,氣勢上認孬,癟了大和民族的種,翻滾的同時,右手拔出了手槍,手一伸,槍口抵到趙老大的肋骨,手指一扣槍機,六發子彈,全打進趙老大翻滾的腰身,趙老大一陣痙攣,再不動彈,當場犧牲了。

    野田被趙老大一連串的動作嚇破了膽,再不敢尋下家拼搏了,弓著身子沒命地往前面的石橋里鑽。

    兩個鬼子見小隊長鑽進石橋,慌忙跟進,擋在外面,射擊抵抗。

    李明德見了,疾步躍上橋面,至上而下,朝兩個鬼子射擊,「砰砰」兩聲,兩個鬼子的腦袋全都開了花,放了彩。

    李明德在橋上射擊,橋下的野田得了機會,他順著石條子縫,看見正在射擊的李明德,槍口朝上,「噹噹」幾槍,放了暗槍。李明德身子一歪,一頭栽在橋下。

    這一幕叫楊小泉看見。

    楊小泉見李明德中彈,頓時紅了眼,嚎叫一聲,一個箭步衝進橋下,刺刀捅進了野田的身子,斜地里狠勁一帶,將他整個腹部劃開,野田的心臟、腸肺,全都涌了出來,跟著一聲慘叫,死了。

    周圍的敵人見了,「嘩啦」,扔槍棄械,抱頭鼠竄。

    楊小泉退出橋洞的時候,趕來的彭琦輝,已經抱起李明德。

    李明德的頭和胳膊軟軟地耷拉下來,他已經犧牲了。

    這是個紅軍老戰士,翻過雪山,走過草地,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九死一生,卻犧牲在這荒野之地。

    楊小泉上去,接過李明德的遺體,哽咽著,說:「彭隊長,你的胳膊也受傷了,把李隊長交給我吧。」

    彭琦輝沒說什麼,把李明德的屍體移給楊小泉,伸出手來把李明德睜著的眼睛合上,放眼前望,遠方,鬼子偽軍,抱頭逃竄,戰士們象沃野里的虎狼,撕咬追殺。

    戰鬥並沒有結束,一望無際的大窪,硝煙已將她金黃的壯麗的外表,染成黑褐色,平展展的麥田,已被子彈撕扯得七零八落,腳步踩踏得凌亂不堪,只有疏稀的麥杆,孤零零地站立著,戰慄栗地承受炮火的震顫。

    彭琦輝狠狠地咬牙,「鬼子、漢奸,我操你祖宗!」猛轉身,向秦曉明命令,「吹號,停止追擊,打掃戰場,向張集村撤退。」

    「嗒嗒嘀……嗒嗒嘀……」軍號驟然響起。

    忘情追擊的戰士停下腳步,恨恨地回過頭來,背起傷亡的戰友,撿拾滿地的槍彈輜重……

    寫到此處,我突然明白,我軍從八一、井岡山、長徵到抗日、滅蔣直至抗美援朝援越,一路走來幾十年,在裝備唯一沒變的,是傳令的銅號和激昂的號譜,即使在今天聽來,仍令人激情奮揚,熱血沸騰。幾聲尖利的號角,能讓殺紅眼的戰士止步,該有多大威力?!

    北撤的路上,這些驍勇的戰士,沒有惡戰後的輕鬆和愉悅,本來一場痛快淋漓的伏擊戰,卻咬了死牛筋,造成了不該有的大喪亡,他們心情悲傷,在為死傷去的戰友痛心。

    但是,他們不知道,往下發生的事情,又為著蓮蕊,又是連著兩場惡戰,失去了另一批戰友,損失進一步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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