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兆向龍著急著救大橋,四老虎卻「配合」公安隊炸大橋。兆向龍再一次看到了四老虎要永久地當湖西王的霸心和毒計,也第一次真心裡服了氣,再不被子窩裡踢腿,鐵下心的跟著干。
兆向龍急惶惶地一把推開房門,就見四老虎舒服服的癱在竹製躺椅上,眯著眼,享受著許秀文的按摩。
四老虎打上次清剿韋家莊胳膊胳膊受了傷,落了個膀子長久的麻,類似現在說的肩周炎,每晚上都要許秀文按摩。
據許秀文說,他在嶧山書院讀書時候,曾跟道士院的許道長學過太極,再加上從小練拳有手勁,因此成了四老虎的御用技師。
兆向龍跑進門來,一邊喘著一邊喊,「不得了了,四爺,八路膽敢炸萬福河大橋了,濟寧的,還有守橋的皇軍,都打電話來,叫趕緊去增援。」
——龜田也是容不得人的人,手下能幹的官佐全都攆走的攆走,一線的一線,他這一死,湖西竟沒了接茬的嫡系,濟寧又沒派來新司令,四老虎就又邁台階上一步,就手兒關嚴門,緊跟上,派兆向龍占了鬼子司令部值班的電台和電話。
那時候,電台和電話,才是最要緊的掌權的事兒。
萬福河守橋的一呼喊,兆向龍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貓燎爪子地往四老虎屋裡竄,萬沒想四老虎卻舒服得沒聽見。
「哎呀,司令唻」,兆向龍一膀子把許秀文扛一邊,著急地跳腳,「八路,炸了萬福河橋,皇軍,就過不來掃蕩了,司令,你快發援兵吧。」
「一百年過不來才好呢。」四老虎仍愜意的眯著眼,「讓八路炸,可著心眼的炸吧,早炸早好。」
兆向龍急得一頭汗,「司令,咋迷哩?皇軍過不來,八路,還不把湖西翻個個?咱可倒大霉了。」
「你小子,這麼怕八路,心裡有鬼吧?」四老虎睜開眼皮子,長久的瞧他,「八路來了,頭一個敲的就是你,誰叫你往死里操人家哩,嘻嘻。」
兆向龍擦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哎呀司令,啥時辰了還說玩笑話?萬福河大橋,確實火燎了腚門子了。」
「鬼子過不來才好呢,省得張牙舞爪的找麻煩。」四老虎把眼皮又合上,舒舒服服地躺好,「文書,別聽小南蠻子胡咧咧,繼續捏。」
兆向龍斷定四老虎確實沒理解問題的嚴重性,繼續著大聲小氣的分析,「司令,你想想,八路能進城炸龜田,也能摸到咱炕頭,當下,只有把皇軍接過來,把八路全剿滅了是正辦!」
「你的,南蠻子的回去,繼續監聽的幹活。」四老虎撇著京腔學鬼子,再轉向許秀文,「文書,打電話,告訴值班的,向濟寧發報,皇協軍在鄧司令親自率領下,全部集結,正星夜奔向萬福河大橋增援。」
「哎。」許秀文應著聲兒往牆角走,那裡有一部電話。
四老虎緊接著再追一句,「文書,再給嚴先樹言一聲,讓他帶警衛隊去萬福河增援,記著,帶上我的那部電台,一遍接一遍的和濟寧聯絡。」
見四老虎兒戲,兆向龍真急了,「哎呀呀,司令,這玩笑千萬開不得,趕快發救兵吧。」
四老虎一下子大怒,「嘣」的聲,站起來,手指頭指著兆向龍的鼻子罵,「敢在我面前吱崴?反了你個小蠻子,快滾,滾!」
「是是是……」兆向龍滿臉漲紅,垂頭喪氣地退出門外面。
門外,國辛正眼巴巴地候著,原想著兆向龍得令,他趕著去打先鋒,好立個功的接上四老虎的茬,卻見兆向龍惱羞著出來,剛要說個什麼話,門裡傳來四老虎的大嗓門子喊,「文書,你瞧見沒?國民黨的兵,就是不要臉,在我面前顯能耐,傻熊,活剝了他!」
「司令,俺啥沒聽,啥沒見。」許文秀慢聲細語,接下是「砰……砰……」,不緊不慢的捶背聲。
「哼,姓兆的龜孫,要有你的一半,就他娘的成仙了。」
國辛氣淋淋地,「副司令,真他媽的殺豬的,香臭不辨,好壞不分,」 他拉兆向龍往外走,「跟這樣的井底之蛙沒法兒混,咱,乾脆上濟寧?」
兆向龍眼淚汪汪,仰天一嘆,「濟寧?咱只有在這裡才吃得開,司令不出兵,從他的腳面子看,是對的,這殺豬的,一代梟雄,奸雄,心狠手辣,狡詐毒狠,連自己的親哥都下得了手,連龜田的閨女,都那樣歹毒,還有啥不敢幹的?人,心多毒,位多高,看著吧,過不多久,湖西,就是他的了,鬼子、國軍,哼,只能當配腳。老弟呀,他用得著咱當師爺的,就一心一意的跟著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