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更)
【這世上任何人都會撒謊,別指望會有人會真正對你毫無保留。關鍵只是看,你願意選擇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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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目所及,眼前房間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滿眼都是老丁頭!
分明是她當日用原子筆隨便手繪的那張,卻又做過了藝術處理:上了色,做了波普化的排列和組合,印成牆紙,色彩斑斕地滿視野地披掛!
安澄覺著自己的10萬根頭髮,全都同一時間裡,一起沖向天際!
她驚得目瞪口呆,神經和語言功能全都當機,旁邊的粒粒卻看得有趣,忍不住問女主人向楠:「這是……」
女孩子的臥室是共享頂層,兩個房間都是閣樓改建成。隔壁房間的貝西和艾米也聽見這邊動靜不對,便放下行李都過來看。
這兩個人,都接受了顧靜嫣私下裡的囑咐,要對安澄的一舉一動都嚴密監視的。
除了安澄之外,另外三個女生都沒覺得什麼,反倒還因為那波普化處理之後的濃烈色彩,說好看。
向楠挑挑丹鳳眼,仿佛對安澄的驚訝十分滿意。
「來我家的6個孩子,我之前也接到了校方的特別囑咐,了解了每個孩子的特點。這當中當然是你更特別一點:你畢竟剛來m國,還處在適應期,所以我就希望能在房間布置上花一點心思,讓你一來到這裡就能感到像是回到了家裡。」
向楠認真地擁了擁安澄的肩:「,你喜歡麼?」
樓上的動靜也驚動了住在一樓客房的楚閒和凱瑞。兩個男孩子走上來,凱瑞活潑些,先跑過來跟幾個女生一起驚呼,只有楚閒走得很慢,最後一個才走到門口。
他看了靜靜地笑,歪頭看向楠:「這是『老丁頭』,很多華人小孩會玩的。」
「真的呀?」向楠倒是有些驚訝:「我原來是不知道的。還是請教了華人的小朋友,聽說這圖案是東方超現實主義抽象派的經典形象,說一定會喜歡的。沒想到,原來是這樣的家喻戶曉呢!」
當著外人,安澄只能咬牙忍住。
不用問了,向楠諮詢過的那位「華人小朋友」能是誰。
這世上會畫「老丁頭」的人不少,可是每個人一個畫法,更何況她還給安上了個鴨子嘴?這滿眼獨一無二的手筆,就只能是她的那張了……
她懊惱垂首,使勁想這是怎麼回事。思緒便隨之回到那天晚上,湯燕犀再進了她房間……他躺在下,她伏在他身上……
那時候她光顧著自己尷尬了,完全沒辦法留意到那傢伙都幹了什麼。就也說不定是那傢伙趁著她分神,就用手機把牆角的畫給拍下來了……
越想越是臉熱心跳,越想就總是越揮不開她伏在他身上挪動的情形,她連忙捂住臉,尷尬而迅速地點頭:「喜、喜歡,很喜歡。」
天啊,要是說不喜歡,怕反倒會被刨根問底了。現在除了說喜歡,她難道還能衝進去將牆紙全都扯下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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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閒跟進來,幫安澄接過行李,低聲問她:「怎麼了?好像,其實並不喜歡這牆紙?不如我跟向楠商量,換了吧。買牆紙很方便,我可以自己貼,費不了多少時間。」
「還是不要了吧,」安澄努力微笑:「……向、向楠的一片心意。」
楚閒皺了皺眉,滿腔的怨懟不知如何發泄,便不由得回望這滿天滿地的老丁頭:「說實話,畫得一點都不好。」
他哪裡能想到這竟然就是安澄自己畫的,「筆觸太潦草不說,怎麼還仿佛畫出個鴨嘴來,毫無美感可言。」
安澄張著嘴望著楚閒,啞巴吃黃連,也只能尷尬地認同:「是啊,畫得真的挺次的。」
這個年紀的安澄還沒學會完美地掩飾神色,眉梢眼角終是印滿了黯然。楚閒一怔,莫名想起那天在校門口他慷慨陳詞「安伯父」的時候,安澄仿佛也曾有與此近似的神色。
他便一咬舌,急忙躬身認真去看安澄的眼睛:「安安……告訴我,我有沒有又說錯話?」
安澄小心地吸氣:「沒有。」
沒有吧?她本來畫的,也真的是不好啊。
粒粒看出楚閒為難的模樣,走上來輕輕碰了碰楚閒的手肘:「剛有點暈車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陪著她。」
楚閒看了粒粒一眼,緩緩點頭:「好,你們休息吧。」
回頭又摸了摸安澄的頭:「睡一會兒,晚飯好了,我上來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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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面對著滿天滿地五彩斑斕的「老丁頭」,想睡著真是太難了。
一閉上眼,就是她伏在那個傢伙的身上……青銳鮮活的身子,疊印著彼此。那時的心跳,那是亂成一團的呼吸,氤氳在耳際,揮之難去。
粒粒很快睡著了。
安澄悄然坐起來,扒著窗子向外看。
頂樓的兩個臥室都是閣樓改造,有尖尖的屋頂,小小cute的窗子。因是天窗,所以窗子在整棟房子最高處,向外看去是居高臨下。
視線所及,隔著兩棟房屋和一片紫葉李,恰好也是另外一棟房子的閣樓。同一街區的房子的結構和外觀十分相似,所以這麼看過去就像一張照片的左右映像一樣。
安澄自然地關注那扇一模一樣的窗。
仿佛就是為了應和她的心情,那扇之前關著的窗忽然打開,探出少年的半個身子……
安澄驚得張大了嘴。
房子背後就是小山,碧草茵茵。有風從山間來,吹動紫色樹葉,掩映著那少年清逸的眉眼。
他竟向她微笑,紅唇輕勾。
安澄趕緊一個p墩兒坐回去,骨頭撞在床頭桌上,疼得呲牙咧嘴。卻也顧不上,趕緊伸手上去,將窗子關上。
無奈只好躺回枕頭上去,盯著滿屋子的老丁頭出神。
又有一種被暗算了的不妙感,化作一團小煙霧,盤踞在她腦門兒上,趕都趕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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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個身,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給那傢伙發簡訊:「你,什麼意思?」
比蝸牛爬還慢,他半晌才回過來:「……請問你這條簡訊確定是要發給我麼?」
安澄再核對了一下那串號碼,沒錯,便繼續咬牙切齒地回過去:「就是你!y同學,有必要裝麼?」
又是良久,他慢悠悠地回過來:「你不是,不記得我的號碼麼?」
安澄又氣又窘,索性將他的號碼正式登記到通訊錄里,名字填成「此人不存在」。
見她不理他了,他才又慢悠悠發過來:「你問我什麼什麼意思呢?壁紙麼?呃,就是要保證你每晚閉眼前、每早睜開眼,就能看見你親筆畫下的那個人啊。」
安澄盯著簡訊,暗暗咬牙,心裡道:「p呀!」
還是不回他。這一招,當她學不會麼?
越是不回應,卻反倒越把主動權牢牢抓在自己手裡呢。
他便又主動發過來:「……從心理分析上來說,情不自禁親筆畫下的那個人,就是心裡牽掛最多、每晚夢裡最想見,醒來睜開眼想第一個遇到的人啊。」
!!!
安澄心下又是警鈴大作。
天啦嚕,還越說越離譜了!她才懶得理他,索性趕緊將手機關掉。
轉身埋頭進枕頭,趕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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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竟然還真的睡著了。再醒來已是天色大黑。
她揉眼坐起來,床邊坐著一個人。
她以為是粒粒,可是分明膚色不對。粒粒是深色皮膚,可是眼前的女孩兒有著蒼白的膚色。
那女孩兒聽見動靜,放下手中的書,向安澄轉頭看過來。
竟然是貝西。
安澄一個激靈就徹底醒過來,趕緊坐起來:「貝西?粒、粒粒呢?」
貝西也有些不好意思,羞澀地笑,侷促地推了推黑框眼鏡。
「呃……他們都在下面跟向楠一起準備晚餐。我上來叫你。看你還沒醒,就沒吵醒你。」
對於貝西,安澄的感覺有一點複雜。
對貝西最初的印象,是她在「四公主」里,在女廁和校車上兩次對她出手。尤其是在校車上那次,這個蒼白羞澀的小姑娘,使出的手段比黛爾更狠,讓她對這個小女生心生防備。
而接下來……卻是後來在校車上,顧靜嫣故意討好她而欺負了貝西。
其後顧靜嫣去哪裡、做什麼都拉著她,反倒越來越疏遠了貝西。她也親耳聽到不少閒言碎語,說是她已經頂替了貝西,成了「四公主」里的成員。大家仿佛都有些可憐貝西。
這樣想來,她心裡對貝西也覺抱歉,便趕緊點頭笑笑:「謝、謝謝你。」
安澄趕緊起身整理,以為貝西會先離開,方便她更衣。可是貝西還坐在原位,並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