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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知知拉住秦朗的手,朝著外頭走去。
看著那小小的背影,南羨安抿緊了唇。
「秦師兄,阿知走不動了,你可以背背阿知嗎?」小姑娘喘得厲害,又笑了笑,「你別擔心,阿知就是有點累,回去多睡覺就好啦。」
秦朗蹲了下來。
溫知知爬上他的後背,嘴角揚著笑,「暖暖的……師兄身上有廚爹爹的……味道……」
「師兄知道阿知為什麼喊他……廚爹爹嗎?」
「因為他是特別的……所以阿知不想和旁的孩子那般喊阿爹……便喊他廚爹爹……」
「師兄……阿知好想廚爹爹和娘娘……真的很想很想……」
「還想姥姥和姥爺了……」
豆大的淚花砸落下來。
「師兄,阿知不要阿爹和阿娘了……」
「是他們先不要阿知的……」
他們忘記她是個凡人。
她死在寒淵洞。
後背上傳來啜泣聲。
也落入洞府里,男人耳中。
南羨安坐在石桌前,右手輕抵右額角處,一頭長髮落下來,散發著柔順的光澤。
「阿知沒有家了……」
「阿知不會惹麻煩的,會很乖很乖……」
「阿知會做飯……會種菜……還會畫符,以後你打架,阿知會畫很多符籙給你……」
「阿知還會賺靈晶……以後會賺很多很多靈晶……」
「別趕阿知走……」
小姑娘閉著眼睛,臉貼在秦朗的後背上。
淚水早已染濕他的大片衣服。
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回到洞府里,秦朗把溫知知放在石床上。
他摸摸她的額頭,還是很燙。
他趕緊從儲物袋裡找出丹藥,送到小姑娘的嘴邊。
一隻手驀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沒病死,也會被你給噎死。」
是南羨安,甚是無語。
秦朗手上的丹藥,比普通丹藥還要大。
南羨安奪過他手上的丹藥,輕輕一捏,丹藥碎成兩半。
「還不讓開?」
話音未落下。
南羨安才看清楚秦朗的臉。
眼淚汪汪的。
南羨安:「…………」
秦朗走到一旁,吸了吸鼻子。
「去倒水。」
秦朗聽話得不行,馬上去倒水。
南羨安輕輕托起溫知知的頭,給她餵了半顆丹藥。
他輕攏衣袖,瑩白如玉的手指輕落到她的額頭上。
那乾淨清俊的臉蛋上,眉心微攏。
他的掌心朝下釋放出靈力。
「你哭什麼?」
南羨安微微側頭,餘光瞥了眼秦朗。
「阿知,哭。」
南羨安輕嗤,「還真是好大的出息。」
夜越來越安靜。
直到掌心的溫度退去,南羨安才收手。
小姑娘的呼吸變得平緩,卻慢慢地蜷縮成一團,像只蝦米。
南羨安看了會兒,起身。
他忽地低頭,袖子被一隻瘦弱的小手給攥住了。
溫知知做了個夢。
在夢裡,她被玄靈宗的人丟進了湖裡。
她不會游泳,湖水刺骨,她拼命地掙扎。
可是她剛伸出頭,阿爹和阿娘便將她按進水裡。
他們說:要是沒有你,寶珠就是我們的親閨女。
可是很快,阿爹阿娘的臉變成了季青和江扶雲。
他們用厭棄的眼神看她。
指責她為什麼要出現,搶走溫寶珠的身份。
就在她奄奄一息時,有一隻手伸了過來。
那隻手輕輕觸碰了她的額頭,那些刺骨的寒意消失了。
她抓住那隻手。
死死地抓住。
溫知知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一隻瑩白的手臂。
那手指修長修長的。
乾淨漂亮。
然後她順著手臂往上看。
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溫知知:「…………」
南羨安坐在床下,他的手臂放在石床上,袖子則被她攥在手裡。
「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
他沒有露出慣常的笑容。
但語氣很溫和。
溫知知連忙起來。
可剛坐起身,便要往床上倒。
是南羨安及時伸出手,托住她的腦袋,將她扶正。
溫知知眨了眨眼睛。
「阿知……阿知……」
這會兒,秦朗來了。
他手裡還端著個木盆。
木盆里有飯和肉……
只是,她要沒看錯的話,那肉應該沒熟……
「阿知,阿知,親手做的,我……」
秦朗拍拍自己的胸口,獻寶似的,把木盆遞到溫知知的跟前。
南羨安:「…………」
讓他去弄吃的,不是讓他去做飯。
而且,這是什麼玩意兒?
溫知知卻是露出兩顆小虎牙,「滷肉飯?阿知猜對了嗎?」
她一開口,嗓音都是啞的。
卻笑得那麼開心。
秦朗用力點頭。
「那試試看味道如何?」南羨安輕笑,挑眉。
溫知知:「…………」
她瞅他,那眼神跟只可憐的貓崽子似的。
南羨安輕笑出聲。
不是疏離的笑,而是發自真心的笑容。
小姑娘愣了下,也露出一個乖乖巧巧的笑容。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亮亮的。
「咕咕……」
南羨安和秦朗不約而同看向溫知知的肚子。
溫知知一臉害羞的笑。
「吃……阿知……」
秦朗遞上木盆。
南羨安露出溫和的笑,開口道:「你想毒死她?」
笑如朗月,那眼神卻冷如冰刀。
秦朗目露茫然。
溫知知小聲說道:「我可以自己弄吃的。」
南羨安卻像是沒聽到般,朝秦朗道:「抱好了,跟我走。」
說完,南羨安往洞府外走去。
還沒走出去,他回眸。
纖長的睫毛如鴉羽,眼底好似有月華流轉,美如畫卷,絕艷傾城。
「兩個笨蛋,能不能快點?」
溫知知連忙點頭,但想想又不對,又搖頭,小聲反駁,「不是笨蛋。」
秦朗睜大眼睛,一本正經地點頭。
南羨安沒說什麼。
他出了洞府,嘴角弧度卻在上揚。
秦朗連忙抱起溫知知。
南羨安在高空上。
見兩人跟上了,雙手背在後面,御物離去。
秦朗連忙追上。
許是生病,秦朗速度又太快,溫知知被上空的冷風凍得打了個哆嗦,她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忙施展靈力運轉周身,這才好過些。
前面的南羨安忽然停下。
他用一種看蠢貨的表情看向秦朗。
秦朗似乎感覺到南羨安在瞧不起自己,剛要齜牙,南羨安的手上多了件衣服。
他上前,將衣服罩在小姑娘的身上。
溫知知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他。
他真的好好看。
君子端方,又似美玉般溫潤。
南羨安把衣服給她罩嚴實,他沒看她,而是垂著眸,鴉羽般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低聲道:「身子虛,莫用靈力。」
溫知知自小便對情緒極為敏感。
她感受到南羨安的善意。
也許是生病的緣故。
聽到他的話,她的鼻子就忍不住發酸。
瞅著他,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眼底有霧氣浮現。
似是怕被不喜,她趕緊揉自己的眼睛,眼淚是被揉了回去,可一雙眼睛被揉得通紅,瞧著無辜又可憐。
「哭什麼?」南羨安輕輕挑眉。
像是怕他看不清楚那般,小姑娘把眼睛睜得老大了。
「我沒哭……」
這一開口,嗓音沙啞中還帶著一絲哭腔。
下一瞬,秦朗將小姑娘塞進南羨安的懷裡。
南羨安愣了下,但很快抱好。
「哭,你哄!」
秦朗重重說。
南羨安:「…………」
「秦師兄,阿知沒哭!」溫知知有點急,小臉也憋紅了。
紅撲撲的。
水汪汪的眼睛瞪圓了,瞧著甚是可愛。
南羨安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小狗哭了。」
「阿知不是小狗!」
南羨安眉眼染上笑意,「我沒有說是你,對號入座作甚?」
溫知知:「…………」
她癟了癟嘴巴。
「哈哈哈!」
南羨安卻是沒忍住,大笑出聲。
大抵是感受到氣氛變得愉悅,秦朗忽地冒出一句,「汪!」
「?」
秦朗咧嘴笑。
溫知知回神,也跟著咧嘴,露出小虎牙。
有風吹來,拂面而過,落到鼻端是那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雲層散開,有陽光落下。
深秋的天,似乎也沒那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