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娓回過神來,見嬋媯那副模樣,哪裡不知道媚媯再護短欺負嬋媯,忙白了媚媯一眼,沖嬋媯笑道:「若不是你來,我還不知道外面這麼熱鬧。」說著親自替嬋媯倒了杯水,遞過去,繼續說道,「你說了這麼多先潤潤嗓子,回頭再跟我說說那個風姓女孩的事情。」
嬋媯見此忙誠惶誠恐地接過水杯,一口飲干,心想這可是王姬親自倒的水呢,不喝豈不是大不敬?
當然,她這也是玩笑的想法,畢竟周即使存在之時,王姬雖然身份尊貴,但周后期實在太弱,聯姻之時,反倒不及諸侯國的公主搶手。更何況同姓不婚,那時的王姬除了齊國是最佳的良配外,楚是外族,不會選,秦國一開始地位太低亦不選,是以那時的王姬大多下嫁給姒姓的杞國、子姓的宋國、媯姓的陳國。雖諸侯國小,但到底都是王族聯姻,姒姓的夏、子姓的商、媯姓系出虞舜,這三家血脈相當,故此聯姻的反倒是最多的。
嬋媯飲罷,方才繼續說道:「那風家的女孩倒是跟你一樣獨立特行,起初姬家那邊見她只有一人,就拉攏她,結果她說她是周人,又說她有哥哥照應,讓妍姬不必費心。因為她那句周人,東周國和西周國兩邊的人聽了後,當即決定合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周,邀請那個女孩去當她們的首領。可結果你猜怎麼著?」
阿娓不由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你起初不是說了周的領頭是個風姓的小姑娘麼?這還有什麼需要猜的?
嬋媯見阿娓根本不配合,只得繼續言道:「誰成想那小姑娘居然直接拒絕,直說他們找錯了人了。可周那邊的人那信她的話啊?以為是她的謙辭,於是集體出動堵了她足足大半個月,最後她煩得沒法子了,掏出龜甲算了一卦方才說道,『我可以暫代你們的首領』。這首領還有暫代的,你說可笑不可笑?。」
嬋媯說完,發現阿娓和媚媯都沒笑,怔了一下後,腦中靈光一閃,忍不住拍案贊道:「那風家的女孩簡直神了!」
這次阿娓笑了。
見阿娓笑了,媚媯也不由抿唇偷笑。事實上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之時,她就明白那風姓小姑娘說的那句你們找錯人了是什麼意思,到後來她無奈說的「暫代」,卻更是驗證了媚媯的猜想。
是以媚媯忍不住嘆道:「那風姓姑娘只怕是個易家。」
阿娓點了點頭:「伏羲八卦,想必也是家傳。」
嬋媯聽了一時只覺得二人在打啞謎。伏羲八個卦她是知道的,可這和易學、風姓、家傳有什麼淵源?這也不怪嬋媯無知,田氏代齊雖然位居一國高位,但到底底蘊不及呂齊的姜家深厚。再者田氏的先祖早前是從陳國逃出來孤身流落到齊國的,媯姓底蘊不差,但她們田氏到底沒得到傳承。
阿娓見嬋媯聽不懂,反倒有些意外。這姑娘以她看來也算得上有膽有識,善談爽朗,沒道理不被哪家盯上,從此接觸到諸子百家啊?
媚媯看出了阿娓的疑惑,不經意地搖了搖頭。於是阿娓也只得丟開不提。
事實上,嬋媯雖是不錯,亦真是田齊的王室之女,可她是庶出。再怎麼聰明又如何?貴族的世界裡,血統尊卑是很分明的。這也是為何她面對阿娓親自給她倒水時,心中誠惶誠恐。
嬋媯身份之事媚媯知道,可阿娓不知道。更何況她爹根本沒有侍妾之類,是以她一時也根本沒從身份上想,因此也忽略了妍姬和嬋媯來她這裡的自我介紹時的不同。
她們一個說的是前燕國王室之女,另一個說的是田齊嬋媯,這其中的細微差,若非媚媯與嬋媯熟稔的影響,或許她會想得明白,可現下她是真不明白。不過見媚媯搖頭,知這事可能會刺激到嬋媯,也就直接丟開手,畢竟她也沒有必須知道的必要。
為避免嬋媯尷尬,阿娓只得岔開話題,有些遺憾地說道:「既然那風姓姑娘都這麼說了,看來我不能加入你們媯姓一族了。」
嬋媯忙搖頭道:「不加入也沒關係,你若悶得慌了可以隨時來尋我們玩,我們一般都在芷陽宮東南角的那處高台上聚會。」
阿娓聽了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她的話。這嬋媯太過熱情了,她根本無法開口拒絕,更何況她還當真好奇同齡孩童們的聚會是怎麼樣的。
嬋媯見阿娓點頭答應,不由樂得拍了拍手。一時恨不得馬上回去告訴大家她們有新的夥伴。
阿娓見她這欣喜若狂的模樣,一時倒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她只沒拒絕而已,有沒說馬上會去,她這麼激動做什麼?
媚媯見此則難得笑了起來。也好,阿娓性子冷,又不知道如何和同齡孩子玩;阿嬋性子熱,又樂得拉攏引導。嬋媯雖身份不濟,見識有限,但心地善良有聰明好學,讓她跟著阿娓得阿娓教導只怕是不錯,而阿娓有了嬋媯,想必也能更好的融入大家。
是以媚媯輕咳了聲,對嬋媯說道:「阿嬋,我給你個建議,馬上去拜阿娓為師。」
嬋媯愣住了,阿娓一時也愣住了。
嬋媯忙指著阿娓道:「媚姐,她可比我小呢?」認個比自己小的師父算是怎麼回事?
阿娓也忙搖頭道:「我還小,不急著收徒。」她上下打量了嬋媯後,方才認真說道,「她的性子也不適合學史。」
媚媯聽兩人都不願意,只得作罷。
誰料阿娓卻認真替嬋媯設想起來,直接對著嬋媯說:「你心地善良,古道熱腸,在我看來墨家和醫家就很適合你。墨家辯墨一脈就很適合你,若是入醫家,著書立說、行醫濟世似乎都還不錯。」
嬋媯一時聽愣了,半晌才吶吶道:「你在說些什麼?」阿娓的話,嬋媯有些聽明白了,有些卻十分不明白。比如儒墨並稱天下顯學,墨家她知道,辯墨是什麼?醫家不就是看病的太醫、大夫麼?她一個貴族之女,幹嘛去學如何給人瞧病?
阿娓發覺她似乎是在對牛彈琴,從沒遇到這種狀況的她,一時只能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