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
繼續裝,
最好的表演還是裝憨。
在卓青遠表現出要裝車的興趣後,監工們並沒有立馬選上他,而卓青遠也並沒有氣餒,依舊每天堅持著。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這一日他終於被選上。而此時距離他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三十六天。從他進來的那天起,他每天晚上睡覺時,都會在地上劃一條線,計算著日子。
剛開始裝車的那兩天,卓青遠也不敢有多餘的小動作,只是在幹活的間隙,偷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
茫茫一片野草地,看不到任何一個村莊,只有在視線邊界的地方,隱約能看到點樹的影子。
監工們說得沒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要想活著逃出去,絕對不可能。
時間又過去兩天,卓青遠再次被選中去裝車,今天他被分配到車上去擺磚。走到車跟前,他麻利地爬上車,然後穩穩噹噹地幹著活。
在快裝到一半的時候,卓青遠在車廂邊上擺著磚,然後他一不小心,從車上摔了下來。
卓青遠摔下後,翻滾著身子,抱著腿在地上打著滾。一向悶不吭聲的卓青遠終於發出了聲響,嘴裡不停地嗷嗷直叫。
「沒摔死的就起來接著幹活。」其中一個監工看到卓青遠從車上摔下來,走過來訓斥著。
卓青遠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起來便要挨鞭子。所以他只能強忍著疼痛站起來,一瘸一拐地爬上車繼續幹著活。
第二天,卓青遠就沒有那麼幸福,沒再被選去裝車。他那走路一瘸一拐的姿勢,更是被安排去推車運土。連之前跟他說話的那個大哥,都感嘆他命太孬,分個好活都干不好。
晚上十點多下工,卓青遠躺在鋪子裡一直沒睡,因為他睡不著。
回想自己長這麼大,真是活得悲哀。小的時候家窮,但不缺愛。後來生活狀況雖有改觀,卻想不到會如此痛苦。
不知過去多久,卓青遠看到四周的人全都睡熟,他才開始蹣跚地爬起來,然後走到鐵門跟前敲著門。
「幹什麼?幹什麼?」沒過多會一個監工走過來喝斥著。
「我想大便。」
「裡面不是有便桶嗎?」
「我這條腿受傷了,蹲不了便桶,只能在地上蹲著。」
「那你就在牆拐角,蹲著拉。」
「這裡是大家睡覺的地方,不合適。還有,這裡都是人,我拉不出來。」
監工並沒有仔細去想,為什麼卓青遠今天怎麼突然那麼多話?他看著卓青遠拖拉著一條腿的可憐樣,也就打開了門,讓他去圍牆邊方便去。
卓青遠一瘸一拐地走向牆邊,嘴裡不停地做著深呼吸。
如果老天爺真不給條活路,他卓青遠今天就是戰死,也不願意被這群人打斷腿,苟且地活著。
五分鐘過去了,啞巴沒回來。監工坐在屋裡面伸頭看了看,人影還在。
又過去五分鐘,啞巴還沒回來,監工便向人影喊了一句。監工見沒人回應,立馬從床上爬起來,然後鬆開栓在門口的狗。
監工把狗鬆開後,指使著向著牆邊跑去,那人只是站在門口看著。他見狗跑過去,也沒了動靜。然後他才開始緊張起來,摸著手電筒跟著向牆邊跑去。
當他跑到牆邊才發現,啞巴是真拉了一坨屎,因為狗正在低著頭正吃著。
可是啞巴人卻不見了,之前他看到的那個黑乎乎的人影,不過是一堆磚頭。
「媽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沒想到一向粗暴的監工,這個時候居然能講出一句人間真理名言。
監工跑回屋裡叫醒其他幾個人,大家聽說啞巴跑了,都立馬緊張起來。他們紛紛穿好衣服,每人從籠子裡牽出一條狗,開始往四周追找。
沒有別的方向可逃,只有跳河一條路。
說是路,卻哪裡是路。
卓青遠的腿沒瘸,摔下車也是他假裝的,目地是為了看清車底結構。
如果想憑著兩條腿跑出這片荒地,幾乎不可能,那樣很容易被發現。唯一的辦法就是扒在車底,扣在車底逃出這片地。
事實上,他那天看到了車底的構造。如果順利的話,是可以扣在上面的。
他要拉屎也是真的,他在方便的時候順手堆起一垛磚頭,冒充著自己的身影。
方便完之後,卓青遠就摸索著爬到水庫邊,他順著水庫邊緣往下爬。奈何水庫的邊緣太高,他不敢直接往下跳。在爬至一半時,他才直接跳進水裡。
卓青遠猜不出自己處在什麼鬼地方,自己算著日子,不過剛入冬的季節,可是氣溫已是零下好幾度。
還好水庫面積大,沒有結冰。如果當真結冰,他這麼跳下去別說游不動,就是直接摔在上面,也要震個半死。
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著他拼命地往前游,只是這一次,比去年被洪水沖走的那次更加艱難。
寒冰刺骨,再加上一多月的貧瘠生活,讓他的體質下降,營養不良。
好在他的底子厚,每天不斷的勞動,保持著身體機能還在,此時只能拼著自己的好水性,奮力一搏。
卓青遠假裝被摔傷,成功騙過監工的眼睛。磚廠的工人聽說有人逃走,都紛紛爬起來,當然還有幾個真智障,是無動於衷的。
黑窯里的六七個監工,每人牽著一條狗快速地朝著水庫邊上去追。
他們還在想著,啞巴是個瘸子,在寒冷的臘月天時,他敢跳下去,不摔死,也要被凍死。
卓青遠心裡清楚,不管有多冷,只能拼命地往對岸游,不游出被圍欄圍住的地方,就是死路一條。
卓青遠把所有希望都寄託於自己的水性上,可奈何河水冰冷刺骨,每動一下,便感覺全身上下像針扎似的。
在他游到離河岸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他又看到後面有燈光在晃動。他怕被人發現,每當燈光掃過來,他只得把頭埋在水裡躲避。
經過一次又一次地沉水躲避,卓青遠已經有些扛不住了,一直這樣藏下去,不被淹死就得被凍死。
他記得白天曾經發現河裡面有一片蘆葦盪,他伸頭四地處看了看,根據記憶,判斷出蘆葦盪所在的大概方位,又使勁地向著那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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