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漓曲 第三十三章：鑄刀成逆

    此刻戰逆真情流露，那一臉冷峻殺氣方坎坎隱沒，戰擎天見狀心頭也一松。

    所謂知子莫若父，方才一見戰逆，見慣戰陣慘烈的戰擎天就發現他有些不對，那般不含感情的眼神分明就是百戰餘生，冷漠生死的悍將所慣有之神態。

    戰逆雖稱「三招成道，唯死而已」，但從未經過生死相搏，本不可能出現這般變化，但其武道異於常人者，到底出現何種情況，戰擎天也實無把握，此刻見戰逆情緒尚可自行調整，日後慢慢探問就是，倒也不急一時，遂開口道：

    「我雖送你習文，求的是你知理明道，若被腐儒中庸教化的氣節皆無、血性盡失，既不合儒家本意，也失去了武道根本！所謂內聖而外王，於國於己皆可借鑑，遇強敢顯鋒，方不虧我養你一番，些許小事，莫要多說，速取刀來。」

    戰逆忙回屋取出斷刀，見戰擎天接過就要離開，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爹爹，你可熟悉鑄刀之人？」

    戰擎天哈哈一笑道：

    「哪裡還用他人？我親自為你重鑄就是，那尋常匠人，無真氣支撐，淬鍊力度不夠，安能將此刀恢復的更勝往昔？」

    「竟然如此……，那不知爹爹能否鑄造陌刀？」

    戰擎天聽到戰逆此問，眼神一緊，過了一會才開口試探問道：「你要改用陌刀？現今天下，熟練運用陌刀之人已然不多，你這般……」

    戰逆看了一眼身旁燕綽，正要說明刀皇決之事，燕綽早已知機地先行開口告退，戰擎天此時卻是出言攔阻，允其留下。

    燕綽眼見初入戰府就得「主家」如此信任相待，頗感激動，臉色潮紅不以。卻哪裡知道戰擎天此舉多是為戰逆考慮。

    君不見，戰陣廝殺，女人無疑是最好的解壓手段。雖不知道戰逆因何短短時日，殺氣驟起，但這侯府侍奉之人多為軍旅出身，身上沾染血猩與戰逆此時情狀有害而無益！

    這燕綽身世極為清白，兼之一身琴藝更是深得常常入宮教習的柳夫人真傳，以戰逆品行，有她在旁服侍，也不至於弄出什麼猥瑣之事，更可以女子之輕柔，化解戰逆戾氣！加之戰擎天也確實可憐此孤女，因而在此時事恩於燕綽也就不難理解了。

    戰逆雖然文采、世故，比之同齡皆成熟不少，但對這老成經驗之思，卻也不甚了了，也沒有多想，就繼續開口細細講戰皇決之事一一說出，並將武道階位之惑也一併道出。

    戰擎天言語不多，但對戰逆更添期許，畢竟初次殺人，就經歷此等戰陣廝殺，反能促成武道成長者，若非薄情寡性之人，就必是天生的戰將、武者！

    而對戰逆之惑，戰擎天卻是直言不諱：

    「武道之路哪有盡頭可言！儒生常言，舉頭三寸有神明。我輩武者不信那怪力亂神之說，但舉頭望天，天道可見！皇者集九州四方之氣運，天賦異稟之下，與天道更進一步也未可知，卻也無需大驚小怪。」

    又跳轉話題道：

    「你既然決定改鑄陌刀，卻是不能閒下來了，明日，你就和我一起鑄刀吧！」說完徑直離去。

    餘下燕綽二人各自安歇，房外驟然有一女子留宿，戰逆倒是十分難以適應，翻騰輾轉半夜，方睡了過去。

    第二日，雖已無刀，但若不走上一路刀法頓感周身不適的戰逆卻是依例早已起身，方踏出房門，就猛然想起屋外尚有燕綽在此，忙要回房，餘光一掃之際卻發現，那屏風只擋得了來人目光，卻與主房這邊一覽無餘。

    此時燕綽合衣而睡，身上綢被早已掉落床下，許是拂曉寒氣上揚，整個人抱成一團取暖，讓人倍生憐意。

    戰逆見此，心頭無來由地一暖，似乎房內多出一人來，倒也不是那麼難捱了！

    也沒有多想，就直接走了過去，拿起地上綢被，剛要為其蓋上，就見燕綽已然驚醒，麻利地雙手抱胸端坐後挪，靠牆縮了起來。

    戰逆見狀一愣之下，頗有些不明所以！那燕綽此刻倒也清醒了過來，看到戰逆手拿綢被楞立在那裡，那裡還不知道自己小心過度了，臉上一紅，小聲道：「小侯爺，就將被放在那裡就是！」

    戰逆「哦」了一聲，將被放到床上，自轉身出門練武去了。

    燕綽這裡剛剛理順情緒，拿起綢被，就見回過味來的戰逆慌張折回，口不擇言地說道：「燕綽姑娘，小生方才多有失禮，實是看到姑娘被不加身，也末多想，就拾了起來。絕無惡習！絕無惡意！」

    燕綽一愣之下，卻是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就如在淤泥中蟄伏許久，剛剛掙脫束縛，出的水面之上的含苞之荷，無比清新嬌嫩，竟讓頭次得見燕綽酣笑的戰逆看的「如痴如醉」。

    燕綽見戰逆如此，方醒悟過來，趕緊止住笑聲，下床行禮道：「小侯爺怎麼起的如此早？待奴婢這就去取水來，為您梳洗。」

    「不用不用，我起早習武已是慣例，你且再睡會吧，一會我自去父親那裡鑄刀，自會有人送來早飯。你若閒來無事就四處走走，我家裡沒有那麼多規矩，隨意既可！」

    戰逆說完就逃難似地跑了出去，臨出門突然又回頭對燕綽說道：「你笑起來好看，以後多笑笑才是！」

    燕綽聞言淺笑，思緒萬千！

    卻說戰逆習練完武藝，跑去左問天那裡扒拉一口清粥，也懶得理會侍衛們調笑就直接來到武房。

    這戰府武房內兵甲林立，皆是戰擎天戰陣所獲之物，其中就有一把收藏起來的陌刀，倒是與那皇者之刀一模一樣。但戰逆拿起那藏刀，隨意揮舞幾下，卻無半分在虛幻之地的流暢之感，正自奇怪。

    戰擎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每把陌刀看似差別不大，實則不然！其鑄刀大異常規，乃是匠心為輔，御者為主，需以御刀者真氣不停灌注刀胚，再輔以匠者萃塑成型方可，因而才叫你來此。」

    戰逆聞言，反而疑惑不已：「爹爹，那日我於虛境之中，所用之刀，出自皇者之手，為何卻無這滯塞之感？另外，您又如何知曉這已近失傳的鑄刀之法？」

    戰擎天微皺眉頭解釋道：「你身懷皇者一縷刀意，再習其刀決，在茫然廝殺之際，意境使然，早已在潛移默化之下熟練運用。如此授武布局，那無名皇者確是曠古奇才！既然同出一脈，自然可用其刀。

    至於那鑄刀之法，乃我授業恩師所傳。但我出師門時曾立下重誓，卻不可對你多言！」

    「哦……，那爹爹，我們這就開始？」戰逆心知其父多有隱瞞，但也不再追問，忙將話題轉移至鑄刀之上。

    「這倒是不忙，你現今真氣尚不足以支撐鑄刀所需，可在此再行服下一枚回氣丹，待溝通多年積累後，再來助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