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的臉上掛著一絲邪惡的笑意,變戲法似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黃色絹帛包裹著的東西,看樣子象是一份信件或者是詔書,在沈鍊的面前晃了晃:「沈經歷,你手中的東西是嚴閣老發的,而本座這裡還有一份嚴閣老的密旨,著即將大逆之人夏言就地賜死,如果你聰明的話,最好就留在此地喝茶,我們辦完了事以後,你再回去復命,就說去時已經看到夏言被賜死了。」
沈鍊突然笑了起來:「金公公,如果皇上真的有這道旨意的話,還用得著我再跑一趟嗎?你這份所謂的密旨想必就是你和嚴閣老私自弄出來的吧,到時候逼死了夏言,再把這矯詔的罪名推到我,推到我們錦衣衛身上,既除掉了夏言這個心腹之患,又能藉機栽贓我們錦衣衛,這算盤打得真不錯啊。」
金不換給沈鍊說中了心事,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收起了那份假詔書,換了一副笑臉:「其實大家同為朝廷,為皇上效力,應該知道這回夏言是難逃一死了,你去的話無非是把夏言提回京師處死,而我去的話是就地取他的性命,也省得節外生枝了,皇上是不會因為這個而責罰陸總指揮的。如果你實在不想按我說的辦,不妨回去復命的時候就說夏言一行被江洋大盜所殺,這樣你不用擔干係,如何?」
沈鍊冷冷地說道:「如果這麼簡單的話,為何金公公你們昨天不動手?非要等到今天我去傳詔的時候再來這麼一出呢。只要我沈鍊一出,那麼夏言無論是給劫走還是給你們矯詔殺了,這責任都是由我沈鍊,由錦衣衛來負,對不對?」
金不換眼珠子一轉,繼續說道:「沈經歷,我聽說當年你做縣官的時候,曾經被夏言打壓,甚至你這位進士出身的才子淪落到錦衣衛。也是拜這夏言所賜。你跟他可謂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難道你就不想親手報仇,趁著這次的好機會整死夏言嗎?
你可要知道,皇上是個念舊重情的人,你身上的這道詔書是要夏言回京受審,萬一皇上到時候回心轉意,網開一面,夏言就有機會翻身啦。不要忘了,嘉靖二十年的時候夏言也曾經罷官回家。不到兩年的時候就又官復原職啦。」
沈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如何處置夏言,那是皇上的旨意,就算真的到時候把夏言放了,那也是皇上自己的決定,用不著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多干涉。金不換,你也是朝廷的人,怎麼可以知法犯法。主動地違反聖上的旨意呢?沈某做事但求忠君報國,不會跟你同流合污。」
鬼聖的聲音冷冷的響起:「廠公,這小子軟硬不吃,我看別跟他廢話,就在這裡順便把他做了拉倒。他知道我們的計劃,回去後若是胡說八道,對嚴閣老不利,我們不能給閣老留下什麼禍患。」
金不換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咬牙道:「沈鍊。你自己不想活,怪不得我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給我上!」他的手一揮,身後的幾十名魔教殺手紛紛拔出兵刃,準備衝上前去將沈鍊亂刀分屍。
沈鍊大吼一聲:「天狼,鳳舞何在,速來救我!」話音未落,三柄明晃晃的鋼刀就已經兜頭砍下,沈鍊站起身,寶刀出鞘,橫刀於頭上,「當」地一聲,硬生生地擋住了這一刀,出刀的三人均是魔教總壇衛隊級別的高手,這一刀雖然架住,但生生把沈鍊的雙腳砸得陷入地里達半寸,三柄鋼刀剛退,兩支閃著藍光的槍尖便直奔沈鍊的胸口,眼看這一下沈鍊就要有開膛破肚之厄了。
一陣紅光閃過,在場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沈鍊的身前突然多出一人,兩枝如毒蛇般的槍尖突然暴退,緊接著那三把明晃晃的鋼刀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式,抖出一圈水銀瀉地似的刀花,把沈鍊和他身前的那人罩在刀光之中。
只聽沈鍊身前的那人一聲悶喝:「來得好!艾斯特拉達!」周身騰起一陣血紅的氣霧,而一道冷冽的刀氣倏地一閃,三柄鋼刀伴隨著三聲悶哼,齊刷刷地從中斷開,碎落於地。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眨眼之間,來人以閃電般的速度擋於沈鍊面前,先是以掌風逼退兩名持槍高手,再抽刀反擊三名刀客,動作干將利落,絕無半點花架子,只三招的時間就破解了魔教五名高手的聯手攻擊,而一下就削斷三柄快刀,手中的武器顯然乃是神兵利器。
所有人都是江湖武者,寶刀神劍自然是大家最關心的,所以大家的目光都先落在了來人手中的武器上,只見一把比尋常鬼頭大刀的尺寸大出一圈的巨大寶刀,正舉重若輕地留在來人的右手之中,而刀身上紅色氣勁流動,象是一塊燒紅了的翠玉,一邊閃著寶刀本身的淡淡藍光,另一邊紅光閃爍,與來人周身騰起的強勁紅氣融為一體。
更詭異的是,這把寶刀的身上有一道肉眼難辯的細縫,縫中又閃著一絲可怕的綠光,如同夜行路中餓狼的眼睛,透著一股難言的恐怖氣氛。
持刀之人正是剛才躺在地上的那名已「死」的老丈,胸前還扎著三支鋼鏢,但整個人已經比起剛才高大了許多,背完全不馱了,即使站在沈鍊面前,也高出了半個頭,而他眼中冷厲的神芒透出一股殺氣,從魔教和東廠幾個首腦人物的臉上一一掃過,刺得這些高手們心中一寒。
沈鍊哈哈一笑:「想必你就是天狼吧,鳳舞呢?」
天狼沒有回頭,聲音與剛才那個永遠象是喉中痰液未盡的蒼老之聲完全不同,變得如金鐵交加一般的鏗鏘刺耳:「鳳舞就在附近暗中保護,對付這些狗東西,用不著我們一起出現,只需要我一個人足矣。」
金不換的臉上肌肉跳了跳,沉聲道:「天狼?你是錦衣衛陸炳的人?只有他才喜歡用這些畜生禽獸的名字來給自己的爪牙命名。」
天狼看了一眼在一邊全神戒備的智嗔等人,沒有理會金不換,而是對著智嗔說道:「你們伏魔盟的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攻擊朝廷的傳詔使者,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只怕你們伏魔盟各派都有滅門之禍,聽我一句勸,趁著現在沒打起來,還是先撤吧。」
智嗔的眉毛動了動,從剛才天狼保護沈鍊的這一下,他能看出此人的武功冠絕全場,比起自己只高不低,他剛才想了半天,也沒有猜到此人的身份,與自己腦海中能想到的所有高手都完全不符合,智嗔搖了搖頭,朗聲道:「天狼,雖然我們伏魔盟這些年跟你們錦衣衛因為巫山派的事情也時有交手,但總體上還沒完全撕破臉,你今天只憑兩句話就想讓我們放棄此行的目的,是不是太托大了點?」
天狼冷冷地說道:「你們記好了,今天之後,天狼之名將會傳遍整個江湖,如果你們伏魔盟的人現在不走,一會兒打起來,我天狼可不會手下留情。」
沈鍊在天狼的身後低聲道:「天狼,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現在得想辦法不要同時跟正邪雙方結怨,不然我們誰都逃不掉。」
天狼轉過頭,臉上閃過一絲笑容:「沈經歷,想必你來之前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了吧,不必擔心,天狼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一定會保你殺出重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