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負手於背後,來回踱著步:「可惜啊,嘿嘿,人算不如天算,你的成長速度大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沒人能料到你出去也就幾年的功夫,竟然可以成為頂尖的高手。更出乎沐元慶意料的是,當年他讓嚴世藩出手把徐林宗打下山崖,可是徐林宗卻奇蹟般地回歸,還學了一身頂尖的武功,即將接掌武當派。加上這時候又傳出你重出江湖的消息,所以沐元慶也只能提前下手,滅了紫光的口,讓他無法向你和徐林宗說出全部真相了!」
李滄行只能一聲嘆息:「可憐我紫光師伯,一世英雄,卻被你們這幫小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不過也算蒼天有眼,我徐師弟沒給你們害死,我也算是混出了頭,只要我們在,你們的計劃就休想得逞!嘿嘿,你們下在紫光師伯身上的蠱蟲,不也是給陸炳破壞掉了嗎?所謂幾十年如一日的陰謀,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這叫自做自受!」
楊慎的臉色微微一變,恨恨地說道:「那也是怪沐元慶自己選擇了假病在床,裝著不能動彈,而陸炳又是趁夜去挖墳,所以完全無法查到。三隻金蠶蠱,就這麼廢了一隻,太可惜了!」
李滄行忽然心中一動,冷笑道:「這麼說來,沐元慶給你修仙長生用的蠱蟲,也就沒了,你在這裡為他人做嫁衣這麼多年,到頭來一無所獲!」
楊慎的眼睛裡。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厲聲道:「你什麼意思!」
李滄行哈哈一笑:「這還用得著多說嗎?一共三隻蠱蟲,本來你楊慎。嚴世藩,還有沐元慶本人是各得一隻,現在死了一隻,只剩下兩隻了,你說沐元慶會給誰呢?」
楊慎咽了泡口水,冷笑道:「你覺得我會有這麼傻?若不是沐元慶給了我一隻蠱蟲,我會這樣幫他?」
李滄行心念一轉。笑道:「楊慎,這麼說來你已經服食了這隻蠱蟲了?那你怎麼還沒有羽化升仙呢?」
楊慎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神色。笑道:「天狼,你就不用費勁想要挑撥我和沐元慶的關係了,我們之間早就有過約定,那蠱蟲在我這裡。可是服食蠱蟲之法,只有沐元慶才知道,到時候只有蠱蟲齊備後,我們才會一起服下的。不過沒關係,能吃到兩隻蠱蟲,總比吃到一隻的好,不是嗎?」
李滄行冷笑道:「這麼說來,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想要獨吞兩隻蠱蟲對吧。」
楊慎的臉上面不改色。笑道:「為什麼這樣想呢?只要一隻蠱蟲也許就可以羽化飛仙了,我又何必要奪取兩隻呢?」
李滄行的眼中寒芒一閃,儘管這時候他已經鼓不起內力了。但是那沉著鎮定的神態卻是沒有絲毫的改變:「你們都是修仙者,修仙者不會樂意看到另一個修仙者出現,跟自己並列成為神仙的,對吧。那沐元慶太熟悉你的底細,就算一起成了仙,你也制不住他了。不如在他成仙之前把他除掉,何樂而不為呢?」
楊慎哈哈一笑:「這回你倒是真的能以一個修仙者的思路來考慮問題了。不過沐元慶也不是傻瓜,你想得到的道理,他一定也能想到,所以他一直拖著不把那食蠱之法告訴我,大約也是想找機會擺脫我的控制,自己先食蠱成仙吧。不過沒關係,蠱蟲在我手上,他變出花兒來也沒用,遲早還要到我這裡的。到了那時候,我自然有辦法能弄到他手上的食蠱之法。」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那嚴世藩呢,少掉一隻蠱蟲的事情他應該已經知道了,難道他就甘心讓剩下的兩隻蠱蟲白白地落在你們手上?」
楊慎的嘴角勾了勾:「對於東樓(嚴世藩的字)嘛,我們自然是有辦法跟他談條件的,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現在蠱蟲在我這裡有一隻,只要最後的那一隻蠱蟲被完整地取出後,就可以實現我們的修仙大計了,哈哈。」
李滄行咬了咬牙:「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沐元慶這麼多年,明明可以控制了紫光師伯,卻又一直裝著殘廢,癱瘓,就這麼躲在武當,究竟是為了什麼?就算是以前為了紫光師伯身上的金蠶蠱,但師伯死後,他也沒有繼續呆在武當的理由了。再說,你不是說這金蠶蠱需要不停地看守著嗎?那他還下了另兩隻,下在誰身上了?又是怎麼看守著的?!」
楊慎微微一笑:「天狼,今天我還不想取你的性命,所以你的這個問題,我也不會回答。等到你真正知道全部真相的時候,自然就會清楚了。如果你實在等不及,可以去問沐元慶啊!當然,前提是你要比陸炳早一步趕到,不然也許憤怒的陸炳,會先要了他的命,到時候你只能從死人身上找答案了!」
李滄行的心猛地一沉,儘管他能猜到陸炳一定是猜到了沐元慶的身份,向他尋仇去了,但這話從楊慎的嘴裡說出來,仍然是讓他心急如焚。李滄行咬了咬牙,沉聲道:「你怎麼知道陸炳現在去找了沐元慶?」
楊慎嘆了口氣:「天狼,這就得怪你自己了,你非要把當年的事情從白所成那裡聽來後再說一遍,還把沐朝弼告訴你沐傑曾經入點蒼派學藝的事情跟陸炳說了,這就讓陸炳馬上意識到沐元慶就是沐傑,之前他最多只是懷疑,可是一直無法證實。」
「但你若是把萬蠱門和何師古聯繫到一起,算上時間,他馬上就知道何師古,沐元慶和沐傑就是一個人,就是萬蠱門主,他也一下子會猜到紀曉君來找他,又離開他都是沐元慶的計劃,而只有沐元慶這個親生父親。才能這麼輕易地取得鳳舞的信任,讓鳳舞背叛了陸炳為他做事,還能逼得鳳舞直到死也不希望你去復仇!天狼。你若是陸炳,會怎麼做?!」
李滄行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若是陸炳,一定也能猜到山中老人就是你!一定也會來找你問清楚這些事情!」
楊慎哈哈一笑:「不錯,說得對極了。你不是去我家問過了嘛,不是說我兩天前已經被陸炳提出康巴,離開此地了嘛。這話也不算騙你。因為陸炳本人確實來過這裡,只不過我略施小計。讓跟隨我多年的管家化妝成我的模樣,跟著陸炳去了武當山。」
「你知道我這些年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大胖子嗎?因為再好的易容術也瞞不過陸炳這樣的老特務。再說我也不擅長此道,但如果我從一個只有一百二十斤的瘦子變成一個三百來斤的大胖子,那即使是陸炳,也不可能認出我了!加上我那管家多年來就照著我二十年前的樣子打扮。久而久之,也長得和以前的我差不太多了,陸炳有二十多年沒來見我了,所以把我管家楊恭如當成我楊慎,也是非常自然的事啊。」他說到這裡,一陣得意,笑聲在整個屋子裡迴蕩著,就連那蘇合香元的燈燭,也在不停地搖曳著。映著他那長長的黑影,如同群魔亂舞。
李滄行閉上了眼睛,思考了一下。又睜開眼睛,緩緩地說道:「楊慎,你讓陸炳這樣去找沐元慶,是想借刀殺人嗎?剛才你說過,只有沐元慶才有本事教你們服食蠱蟲之法,若是他死了。你還怎麼服食這蠱蟲?」
楊慎的臉色微微一變,收起了笑容。一時間說不出話,兩眼中光芒閃閃,似乎是在想著接下來的應對之道。
李滄行冷笑道:「楊慎,以你的精明和博學,只怕早已經找到了那服食蠱蟲的辦法了吧,甚至有可能你已經服下這蠱蟲了,你之所以要激陸炳去找沐元慶,只怕就是想借刀殺人,對吧。」
楊慎冷冷地「哼」了一聲,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慌亂:「怎麼個借刀殺人了?我若是想取沐元慶的性命,有的是辦法自己動手,又何必要假手於陸炳?」
李滄行哈哈一笑:「楊慎,你的狐狸尾巴果然暴露出來了,現在也是在心虛,說的話都不合邏輯了。第一,你的手下都是些二三流的貨色,充其量也就是馬三立這樣的,這種人根本傷不了沐元慶,你本人沒有武功,只會靠著各種幻術和毒藥來控制別人,所以你是沒辦法取沐元慶性命的,只能假手他人!」
楊慎面不改色,冷冷地說道:「我可以收買殺手,甚至想辦法讓冷天雄幫我做這件事,又何必需要自已動手呢?沐元慶雖然武功頂尖,但天天躺在床上,無法練功,也不可能勝得過魔教教主的,要取他的性命,並非難事!」
李滄行冷笑道:「也許你確實有辦法能傷得了沐元慶,可是他也不是傻子,也早有辦法防著你的這些招數,所以你沒有絕對的把握,冷天雄也許會給你驅使一次,但絕對不會下死力去追殺沐元慶,非取他性命不可,能做這事的,只有陸炳,所以你早就算計好了我會在追查萬蠱門主身份的過程中問到陸炳當年的事情,這等於就是告訴陸炳沐元慶就是何師古,正好可以借陸炳的刀,來除掉沐元慶!」
楊慎的嘴角勾了勾:「你說的只是可行性,那動機呢?我跟沐元慶合作幾十年,要除掉他也早就除掉了,絕不會等到現在,你破解了整個真相後再下手,難道讓你知道這一切,只是為了暴露自己,然後讓陸炳除掉沐元慶嗎?或者是為了向你講這一個故事?天狼,你是不是覺得我無聊到需要找你來當我的聽眾?」
李滄行收起了笑容,雙目炯炯有神:「楊慎,你真正要對付的,不是沐元慶,也不是陸炳,而是嚴世藩,對吧。」
楊慎的臉色一變,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完全失色,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他就重新大笑了起來:「天狼,我幹嘛要對付東樓呢?他可是我最好的合伙人啊。即使成了仙,我也願意有他這樣的朋友,豈不逍遙自在?再說了,弄死沐元慶,正好還有兩個蠱蟲,我跟他分而食之即可,又沒什麼衝突的。」
李滄行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現在成仙指標已經從三個變成了兩個,所以你們三個人里必須要死一個,按常理分析,你如果有了服食蠱蟲之法,那和嚴世藩這個同樣的官家子弟,同道中人分而食之,殺了沐元慶,是很合理。但是你前面說過,你是修仙者,沐元慶是,嚴世藩也同樣是,修仙者的邏輯就是只能我成仙,別人不行,不要說是嚴世藩,就是你的親爹楊廷和,你也會毫不猶豫地除掉,不想以後在仙界裡看到他,對吧。」
楊慎說不出話了,只能在那裡一邊冷笑,一邊眼珠子亂轉,似乎是在想話反駁李滄行,卻一直開不了口,只能沉默著。
李滄行嘆了口氣:「但是嚴世藩也是存了同樣的心思,這點你也清楚,他如果可以修仙得道,同樣也不會允許你的存在,所以不是你們兩個人吃兩個蠱蟲,而是你們只有一個人能吃到兩條蠱蟲,我想嚴世藩跟你一樣,也不會允許你身上有蠱蟲,而他沒有的,所以你這裡有一隻成形的金蠶蠱,他那裡一定也有一隻,你們都在想辦法能獨吞這兩隻,實在不行也是自己吃掉現在的這隻,對不對?」
楊慎冷冷地說道:「這和我要借刀殺人,除掉沐元慶又有什麼關係?」
李滄行冷笑道:「因為你現在大概只有一隻出自林鳳仙身上的蠱蟲,而另一隻蠱蟲可能還沒從宿主身上取出,而知道這蠱蟲去向的,只有沐元慶,所以你可以讓陸炳殺沐元慶滅口,這樣嚴世藩就無從得知另一隻蠱蟲,甚至現在還在寄生的那隻蠱蟲在哪裡,你也可以同樣裝得一無所知,把這事推到死人沐元慶身上,這樣在你修仙飛升之前,起碼可以躲開嚴世藩的騷擾和糾纏,對吧。」
楊慎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可怕起來:「你既然全知道了,看來我也留你不得了!李滄行,是你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