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像是專門在找我……」這種感覺越發強烈,蘇黎風幾乎沒有時間多想,就立刻追了上去。
但因為車禍,周圍駐足停下的行人越來越多,不少人甚至拿出手機爭先恐後地擠上前拍攝了起來。蘇黎風艱難地撥開人群追了一段距離後,便懷著滿肚子的疑惑放棄了。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感覺到,對方似乎還隱藏在人群中望著自己。
然而他剛停下腳步,就聽聲音傳來了一陣有些氣喘的聲音:「黎風,你跑……跑什麼呀?」
蘇黎風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臉色潮紅的江雨詩,皺眉道:「不是跟你說了不要接觸陌生人嗎?你怎麼還在人群里跟著我跑?」
「可是,你突然跑出去……」江雨詩頓時低下了頭,有些心虛地辯解道。經過了島上災難後,她對蘇黎風的話已經是言聽計從了。但一旦事情涉及到蘇黎風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這點認知就被她不知不覺地拋到腦後了。對此,江雨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甚至此時連她自己都有些氣惱,對啊,蘇黎風剛剛跟她說的話,自己怎麼就不記得了?
蘇黎風也沒有真的責怪她的意思,他擺手打斷了她,然後索性拉著她在人群里穿梭了起來,擠往了那輛出事的小轎車。既然已經追不上那人了,那至少應該看看車禍是怎麼回事。
「快看,又有個人爬出來了!」隨著一聲驚呼傳來,人群又騷動了起來,前面的人嚮往後退,後面的人卻想湊到前面去看熱鬧。蘇黎風一陣煩躁,速度和力量頓時爆發出了不少,很快就趁著許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分開他們強行擠到了最前方。這一幕倒是讓他身後的江雨詩暗自吃了一驚,以前怎麼沒發現蘇黎風有這麼大力氣呢?
車內還有兩個人,駕駛座上的年輕男子滿臉是血,眼睛還大大地睜開著,像是受到了極大驚嚇的樣子,但這幅表情卻已經隨著死亡永久定格在他臉上了。爬出來的則是副駕駛座上的女孩,她剛往外爬了一段距離,就很快暈了過去。
「快讓開一點!」人群又哄鬧了起來。
蘇黎風卻感覺有些奇怪,那名女孩抬頭的瞬間,居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甚至她還伸出了手來……
只是她隨後就暈了過去,這讓蘇黎風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你們看到沒?他們是自己撞上護欄的?」
「會不會是男的喝多了啊?」
「誰知道呢,吸那些玩意兒也是有可能的。」
「唉……這兒可是鬧市區啊。」
沒過一會兒,警車和救護車就先後呼嘯而來,蘇黎風下意識看了一眼救護車上印的醫院名稱:寧南第三人民醫院。
「雨詩,我該送你回去了。」梁君宇今天很不高興,因為他剛剛又被拋在了原地,等到江雨詩和蘇黎風二人回來的時候,江大小姐居然是被那個普通的窮小子拉著的。
「記住我說的話。」蘇黎風又囑咐了一句。
江雨詩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似的聽話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你等我電話哦。」
蘇黎風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籌備實驗室的事。
一旁的梁君宇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電話?」
可惜他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江雨詩對著蘇黎風揮了揮手後,就轉身上車了。
梁君宇只好轉向了蘇黎風,微笑著說道:「蘇同學,可能你不愛聽,但我還是想說,如果你真的有困難的話,江總會很樂意幫你的,這樣對大家其實都好……」
「省省吧。」蘇黎風卻只是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說道。
看到瞬間變成冷臉,並在說完後扭頭就走的蘇黎風,梁君宇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剛剛沒聽錯吧?
就算要裝清高,至少表面的工夫你得做到吧!
「一點禮貌都不懂!」梁君宇憤憤地低聲罵了一句。
不過他心中同時也有些打鼓,蘇黎風剛剛那不耐煩的眼神,還真不像是普通的大學生能有的。
即便是江雨詩家裡的職業保鏢,也只是眼神兇狠而已,卻沒有他那種冰冷。
那感覺不像是在注視一個人,而是在看著什麼無關緊要的雜草一樣……
蘇黎風並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有了這樣的眼神,如果他知道的話,他就能明白梁君宇的心驚肉跳之感了。那是異種的眼神……
他匆匆離開,是因為他想說話的人只有江雨詩而已,而和那個總是笑裡藏刀的梁君宇,他可沒什麼話說。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種始終被人盯著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讓蘇黎風感覺如芒在背。
他想儘快讓江雨詩離開,好讓她遠離麻煩。
「是那個從車裡跑出來的男人……也好,既然你想跟,那就跟我過來吧。」蘇黎風現在的性格里多出了一股狠勁,他不動聲色地穿過了人群,然後便突然拐進了一條小巷內。
一個人影隨即也出現在了巷口,這人影猶豫了一下後,便也偷偷跟了進去。
「別動!」剛到拐角,這人影便看到緊貼在牆邊的蘇黎風猛地撲了過來,一抹明亮的寒光隨即就抵在了人影的脖子上。
這是蘇黎風隨身攜帶的一把手術刀,從實驗室順出來的,異常輕薄鋒利。在缺乏安全感的情況下,即便同時擁有異種的自愈能力和外骨骼,他也不放心赤手空拳地走在大街上。
「啊!」讓他意外的是,人影居然尖叫了一聲,而這聲音他還有些熟悉。
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就下意識地抬起手來,五指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扣向了他的手。
實際上還有更詭異的,就是這五根手指的速度還有長度,都令人感覺到十分震驚。甚至就連正常人無法反折的指關節,這五根手指也能輕易地活動。
而蘇黎風也是本能地浮現出了外骨骼,擋住了對方的手指,同時手腕驟然爆發出了一股力量,反手抓住了對方,刀子也緊跟著鬆開,落到了另一隻手上:「冷靜點!是我。程小美,你怎麼在這兒?」
人影正是程小美,她跟蹤進來,卻沒想到突然受襲,受驚之下做出了反抗。如果是普通人,剛剛肯定就被她反擊成功了,但連她都沒看清蘇黎風是怎麼做的,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聽到蘇黎風的話後,她先是一愣,接著臉色就驟然變得煞白起來,視線慢慢從蘇黎風的臉上移往了自己被抓著的那隻手。
蘇黎風也頓時反應過來,他低頭一看,發現程小美的整個五指都反過來了,正以常人難以想像的角度轉動著,長度也足足達到了正常人的兩倍以上。加上剛剛她抓在外骨骼上的那股力量……蘇黎風相信,如果真被她抓到的話,這一下肯定能帶下一塊肉來。
但他並不怪程小美,剛剛那是她的本能反應。而且看著她此時面無人色的驚恐表情,蘇黎風更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了。
「蘇黎風,我……」見程小美整個人都在顫抖,蘇黎風心裡也頓時悶了一下,幾乎想也沒想,就張開手臂抱住了她。
「沒事,沒事的。」
聽著蘇黎風在自己耳邊不斷地低聲說道,程小美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嘩的就滾落了下。
她哭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能夠自己站穩了,退後一步看向了蘇黎風,帶著一臉的緊張和彷徨問道:「你……你不怕我?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知道我是……怪物?」
說出這個詞時,她又咬住了嘴唇,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蘇黎風點了點頭,他的確早就知道程小美吸收過異種了,只是他從頭到尾也沒看到程小美有什麼反應,更不知道她的手異化成了這樣。所以他原本以為的是,很有可能程小美自己都沒有發現身體內部的變化,也許就跟他一樣,只是體能方面的一些改變。
「你不是什麼怪物,你自己想想,你和那些被異種吸收的人一樣嗎?你和異種一樣嗎?」蘇黎風問道。
程小美搖搖頭,然後又說道:「可我跟普通人……」
「那就當自己不普通好了。只要還是人類,普通不普通又有什麼關係?」蘇黎風認真地反問道。
程小美一愣,是啊,那就不普通好了。別的不說,至少蘇黎風並不覺得她噁心或者恐怖不是嗎?
一瞬間,程小美甚至都忘記了去問蘇黎風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或者她沒忘,但是卻記得不該自己問的,就不要去問。
蘇黎風見程小美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不由得吐出了一口氣。他那番話既是說給程小美聽的,但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心聲呢?
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異種的認知中,他和程小美的確已經不算是人類了,而是變異種。
「你就是因為擔心這個所以才一直偷偷跟著我,不敢出來?」蘇黎風有些哭笑不得地問道。
然而程小美卻也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沒有啊,我是跟著你來著,可是因為車禍堵車了,我只好在那邊路口下了車,剛剛跑到這兒來,就看見你進小巷了,所以我……」
「等等,你說剛剛在人群里盯著我的人,不是你?」蘇黎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見程小美搖頭,蘇黎風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果然還是那個男的!
自己抓錯了人,那麼他現在會在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