卮寧吾妹,聽聞你已經誕下麟兒,哥哥非常欣喜,父王血脈終於有增添一人。
我的境況極其不佳,索倫自從奪回天水城後,如同金鱗遇雨,瞬間成龍。
我兩次攻打天水城,皆遇大敗,損兵折將幾十萬。
如今阿史離人已成為柔然城主,並完全效忠索倫。
歸行負已叛變,正欲致我於死地。歸芹芍擔任臨海城主,跪拜於索倫膝下。
卮威叔叔十五萬東南大軍已經全軍覆滅,本人被索倫斬首示眾。
圖靈陀和索倫暗中勾結,對我陽奉陰違。
如今索倫,挾國王以令天下諸侯貴族。
我局面堪憂,內外焦灼,身邊已經很少有可信之人。你我血脈至親,望你不計前嫌,回卮都幫助於我。
兄長,卮離!
卮離的書信以最樸素直白的語言,說出了自己的困境,並且請求卮寧返回怒浪王國,相助於他。
卮寧看了一遍又一遍,真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從來到炎京後,卮寧便斷絕了一切消息,怒浪王國發生的一切事情她都不知道。
甚至,她還幾次想到,索倫或許已經被哥哥卮離俘虜了,又或者已經死了吧。
對於索倫的能力,她當然是知道的,她自己就一而再,再而三敗在索倫手中。
不僅如此,還身心俱陷,被他睡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懷上了索倫的骨肉。
但是,她卮寧是有機會滅掉索氏,滅掉天水城的。
當時卮威的十幾萬大軍包圍風雷堡,若不是卮寧心軟,屢屢中計,天水城已經變成廢墟,索氏已經徹底滅亡了。
而哥哥卮離的智計和手段,卮寧是完全清楚的,她覺得索倫頂多也就是和卮離不相上下。且卮離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所以索倫必輸無疑。
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是索倫占盡上風。
卮寧還經常想一件事情,索倫輸了之後,性命操控在卮離手中,她到底要不要求情讓索倫活下來,畢竟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沒有想到,現實竟然是索倫把卮離打得灰頭土臉。
她知道哥哥卮離有四股勢力支持,以隱洲為代表的神龍聖殿秘密勢力,以圖靈陀為首的軍方貴族勢力,以言無忌為首的文官貴族勢力,以卮威公爵為首的王室權貴勢力,以歸行負為首的諸侯勢力。
而如今,歸行負叛變,卮威被斬首。
卮離的手足臂膀,竟然被斬掉了一半,雖然在明面上和索倫相比依舊占據上風,但相信許多諸侯和貴族已經開始騎牆了,卮離的局面已經非常堪憂。
如今哥哥卮離遭遇不利局面,邀請她回怒浪王國幫忙,她應該怎麼辦?
是拒絕?還是返回卮都?
卮寧郡主頓時心亂如麻?
對於卮離和索倫,她當然毫不猶豫站在哥哥卮離一方。
但是現在不是她一個人了,還有一個寶寶是索倫的骨肉。
她該不該回去?
怒浪王國卮都,首相府內!
王國首相言亭一,手裡正拿著一疊東西發呆。
這個世道變化得實在太快了,一個多月前,索倫勢力還危在旦夕,如同風雨中的孤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卮離派出四十萬大軍,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從海路一起進攻天水城。
怎麼看,索氏都必死無疑。
沒有想到,索倫竟然大獲全勝,斬殺了卮威公爵,嚇退了圖靈陀公爵,逼降了歸行負伯爵。
不僅如此,還揭露卮離的驚天醜聞。
如今,卮離被刺醜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怒浪王國。
言無忌一直以來是卮離的急先鋒,對索倫極盡污衊造謠之勢,如果言語可以殺人,索倫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言無忌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重新站隊的可能性,因為在他看來,索倫沒有絲毫贏的機會。
而如今,是不是該稍做考慮了?
「來人」言無忌道。
一個青年文士走了進來,躬身道:「父親。」
此人是言無忌之子言亭鹿,擔任卮離少君府長史,也是未來的王國首相的候選者。
首相言無忌道:「有言亭一的消息嗎?」
言亭一,臨海城的內史,歸行負麾下的最高文官。同時,他也是言無忌之侄。
言亭鹿道:「沒有他的消息,索倫攻陷了臨海城,亭一兄長應該是被俘了。想必他為人清高忠貞,不像歸行負那樣猥瑣,始終沒有投降索倫,所以沒有消息傳出來。」
言無忌點點頭道:「應該是如此。」
言亭鹿道:「我言氏家族勢大,索倫抓到亭一兄長肯定如獲至寶,若他要用亭一兄長和我們走什麼交易,該如何是好?」
言無忌閉上眼睛沉默片刻,道:「你秘密派人去天水城,想辦法和言亭一接觸,告訴他可以投降索倫,並且為他效命。」
「什麼?」言亭鹿驚愕。
言無忌道:「不過,一旦言亭一效忠索倫後,我會第一時間將他逐出言氏家族。」
言亭鹿明白了父親的話,他準備腳踏兩條船了,頓時他為難道:「父親,真的有必要這樣嗎?卮離殿下雖然受了小挫,但勢力仍舊十倍於索倫啊。天下九成諸侯和貴族還是站在卮離殿下一方啊。」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索倫太邪性了。」言無忌道:「以後對待索倫,依舊是該攻擊就攻擊,該抹黑就抹黑,該打壓就打壓。我堂堂言氏家族能夠讓庶出子弟為他效命,已經是他索倫莫大的福分了,相信他能看出端倪,知道好歹。」
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個老奴的聲音:「首相大人,索倫伯爵派人送來了一份禮物。」
「正說到索倫,他還真就來禮物了。」言無忌笑道:「索倫此人還真是膚淺,稍稍獲得一點主動權就試圖來巴結我,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現在給我言無忌送禮物,也未免太早了,等到他拿下怒浪王國的半壁江山再說吧。」
言亭鹿陪著笑了兩聲。
「拿進來吧。」首相言無忌道。
頓時,那個老奴將一個精緻的箱子抱了進來。
箱子外面鑲金嵌玉,精美之極,光看外表就知道裡面的禮物非常珍貴。
言無忌撫須道:「打開,讓我們看看,最近春風得意的索倫伯爵到底給我孝敬了什麼禮物?」
那個老奴湊趣道:「若不是珍貴之極,那下次再遇到索氏送禮,老奴就直接把人轟出去。」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箱子。
見到裡面的禮物,瞬間在場三人面色劇變。
那個老奴整個驚呼一聲,一陣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
箱子裡面,是他侄子臨海城內史言亭一的頭顱,被硝製得栩栩如生,面孔猙獰恐怖,還帶著黑色的血跡。
雖然是斷頭,看上去卻如同厲鬼一般。
首相言無忌心臟猛地一糾,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望著箱子裡面的斷頭。
索倫他怎麼敢?
言氏家族乃怒浪王國第一文官家族,門生子弟遍布天下,掌握天下輿論,完全是呼風喚雨之勢。
他想要搞臭一個人,短短几日之間,就可以讓他臭不可聞,千夫所指。
他想要打壓一個家族,只要放出話去,便沒有文士敢為這個家族效命。
就連卮離見到言無忌,每一次都恭敬敬敬,行弟子之禮。
想要爭奪天下,必須爭取言氏家族的支持。
索倫竟敢殺了言亭一,他這樣做是徹底絕了和言氏家族合作的道路啊。
他怎麼敢?他有如此愚蠢嗎?
接著,言亭鹿發現箱子的人頭邊上還有一張紙,打開一看,頓時面孔失色。
紙上用鮮血張牙舞爪寫著:言無忌老賊,你給我閉嘴,否則殺你滿門!
看到這殺氣沖天的一行字,言無忌只覺得身體冰冷,頭皮發麻,無盡的憤怒湧起。
這行字顯示出索倫對言無忌這個首相是何等的不屑,何等的藐視。
言無忌還無比矜持地說,索倫沒有資格給他送禮,沒有資格讓收買他這個首相。
真是自作多情,人家索倫沒有半分收買之意。在言無忌看來價值連城的言亭一,索倫一刀就殺了,並且送來了人頭。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言亭鹿暴怒道:「一定要報復,一定要報復,索倫小賊敢殺我言氏家族之人?無知者無畏,定要讓他付出天大之代價!我這就去見卮離殿下,討回這個公道。」
說罷,言亭鹿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回來。」首相言無忌面色慘白。
他本以為言氏家族掌握天下輿論,不論支持誰都是一股巨大的助力,完全是奇貨可居。所以索倫一定會拼命拉攏討好。
卻沒有想到,索倫竟然是如此殘酷決絕。
「從現在起,停止輿論攻擊索倫,停止造謠索氏。」言無忌道:「停止在仕林中打壓索氏,停止在貿易中卡索氏的食鹽和魔鏡。尤其在殺卮威一事,不要發表任何看法。」
言亭鹿驚愕道:「為什麼?難道我們堂堂言氏家族就真的怕了索倫不成?」
言無忌閉上眼睛,揮了揮手道:「出去,我要靜靜!」
言無忌真的怕了!
若索倫真的贏了,他今日敢翻臉殺了言亭一,明日就敢屠盡言氏家族。
既然他心胸如此狹窄,完全沒有求賢若渴,禮賢下士的姿態,那他言無忌就不能真的作死!
不過,以前索倫在這方面非常軟弱可欺啊,所以言氏家族才蹬鼻子上臉,怎麼忽然變得如此強硬?
卮威公爵說殺就殺,言氏家族的子弟說殺就殺,真是讓人心驚膽顫。
天下第二大諸侯領地,拜火城內!
索倫外祖父,拜火城主伏厄侯爵看著手中的密信,面孔一陣陣抽搐,完全無法掩飾內心的震驚。
這怎麼可能?
歸行負叛變卮離,投靠索倫卮威大軍全軍覆沒,被人被索倫斬首示眾圖靈陀公爵首戰失利,已經退兵。
卮離聲勢驚天的滅索大戰,竟然一敗塗地。
明明是必亡之局,索倫竟然大獲全勝?這怎麼可能?
伏厄侯爵目光老辣,一下子就看出,這一戰之後,卮妍和卮離的勢力對比已經發生了逆轉。
接下來,索倫會以雷霆之勢吞併東南行省。
這樣一來,他手中就掌握兩個行省,兩個諸侯領地,近千萬人口,二十幾萬大軍。
雖然看上去,這仍舊是卮離勢力的五分之一,雙方力量對比依舊懸殊。
但是,這些勢力索倫是直接掌握的。而卮離背後的勢力,都是間接的,那些諸侯和貴族,今天可以效忠卮離,明日就可以效忠索倫。
卮離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打天水城索氏,全部大敗而歸。
以後,卮離再想消滅索倫,大概也沒有一個家族,沒有一個諸侯願意出兵了。
等索倫徹底吞併了東南行省之後,事實上已經占據上風了!
所以這一戰,徹底改變了怒浪王國的格局,甚至改變了怒浪王國的命運。
接下來,整個天下的諸侯和貴族都要進行重新站隊了!
原本,卮妍獲得勝利對拜火城伏氏是最有利的,畢竟伏氏是索倫的母族。
但尷尬的是,伏氏和索氏的關係非常冷漠,甚至是非常之差。
而最最可悲的是,這一次索氏遭遇滅頂之災,伏氏非但見死不救,甚至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伏岐去接伏嫣兒回家,索寧冰苦苦哀求他將沁沁也帶走,卻被伏岐冷漠地拒絕了,而且說索氏之所以有今日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沁沁是伏氏的外孫女,僅僅才六歲的小女孩,伏氏都見死不救。
不僅如此,索氏遭遇滅頂之災,作為索倫和索寧冰親母,伏靈兮不要做出手相救,就連回家看一眼都沒有。
這樣的母親,已經無法用刻薄寡情來形容。
所以,伏氏雖然是索倫母族,但只怕在索倫心中卻如同敵寇一般。
如今索倫大獲全勝,甚至可能問鼎王國,他伏厄真是悔不當初啊!
面對如此局面,他伏氏該何去何從?
嘆息一聲,伏厄侯爵道:「傳信給你妹妹,讓她去天水城吧。她畢竟是索倫的生母,血濃於水,相信能夠緩解雙方的關係。」
伏咸面色難堪,道:「是。」
半個時辰後,一隻火紅色的飛鷂帶著密信,飛往王城卮都!
次日!
索倫親母伏靈兮,離開卮都神龍聖殿,單人單騎,前往天水城!
離家十幾年後,她第一次返回索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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