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一聲蒼老的喊聲,從屋子裡面飄散了出來,「大半夜的,敲什麼敲啊?」聽到這聲音,也讓我的心臟也禁不住再次震動,朱紅色的大門「吱嘎」一下被來開了。
老爺子估計也睡下了,他穿著一件純白的睡衣,身上披著一件外套,手中拿著一個電燈站在門口,電燈的光煞白無比,照在了我的眼睛上面,晃得我幾乎都睜不開眼睛了。
「你誰啊?」老爺子的聲音仍舊是帶著一種生硬的威嚴。
我稍微平復了下情緒,雖然這老爺子不太好相處,但是現在畢竟是來有求於人,還是處處需要拿出自己的一種姿態的。想到此,我趕緊拱起雙手,上前施了一禮,「老先生,我的朋友今天受傷嚴重,恐有性命之憂,請老先生施以援手!」
聽我說完這句話之後,這老頭的目光朝著我身後的麵包車上面,直直地望了過去,此時,麵包車門打開了,鄺晶晶抱著崔明麗坐在車子裡面,崔明麗的臉色在月光的照射下,仍舊顯得無比黑紫,看起來毛骨悚然。
「恩?」老頭的雙目眯了起來,但是不可否認,他的一對招子卻著實十分明亮,沒有任何的昏黃的顏色,在這黑夜當中閃爍著,堪比天空之上的星星。
「怎麼會……」老頭的語氣就在此時變得無比遲疑了起來,但旋即,他又正色道,「後生,不是我不幫你們,我還是那句話,我是懸壺濟世,但我並不是神仙,您朋友的性命,恕我無能!」
他的語氣十分決絕,說完了這句話之後,身子便退到了院子裡面去了,猛地就要拉上這朱紅色大門,「老先生,老先生,您先別這樣!」
我趕緊上前,但是大門還是被他給拉上了,而後,我聽到了鐵鏈和鐵鎖相碰的聲音,我知道他這是在給門落鎖,「老先生,您聽我說啊……」
我的語氣,就在此時,也開始哽咽了起來,但是那大門還是被無情的關上。
「老先生,我求求你,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拍著大門,但是這冰冷的門卻仍舊死死地關著,並沒有任何要打開的跡象,「開門啊,開門啊——」
我大叫著,但仍舊無濟於事,我「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心中絞痛萬分,都怪我無能,若是當時我反應快一些,機靈一些的話,怎麼會讓崔明麗落到了如此的境地呢?我寧願此時身中陰屍之毒的人是我。
「韓小天,明麗在叫你呢……」鄺晶晶的聲音也帶著哭腔,「這死老頭兒,太不近人情了,明麗都這樣子了,他竟然見死不救!」
崔明伏衝著她使了個顏色,她卻抹了一把眼淚,「我偏要說,說什麼醫者仁心,醫者父母心,我看都是假的,明麗都這樣子了,他竟然還可以大模大樣地關上門走進去,這不就是眼睜睜地看人死嗎?」
我踉蹌地走到了麵包車前,一把握住了崔明麗的手,「韓小天……」她的聲音就在此時變得無比虛弱,氣若遊絲,眼睫毛動了動,眼角處滾落了一滴淚水。
「我在呢,我在這裡……」我看著她,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算了吧,我們回家……」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我幾乎都快聽不到了,看到了她現在的情形,我的心中頓時猶如刀割一般,十分疼痛。
「你別再這麼說了好不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廢話!」我抹了把眼淚,朝著那扇朱紅色大門一步步地大踏步而去,崔明伏也從車上猛地跳了下來。
「天兒,你別管了,這次我他媽豁出去了,我甭管他再給我下什麼蠱,我直接把那老狗從屋子裡面綁出來,這他媽真的是給臉不要臉了,是吧,行,咱就這麼來——」崔明伏說著,便要往那牆頭之上爬了去,我卻一把抓住了他。
他倒是一臉不解地看著我,我吸了口氣,「你冷靜點,就算是你爬了上去,把那老先生綁了出來,依照他的脾性,他能聽從你的擺布,來救崔明麗嗎?」
我這句話把崔明伏給問的啞口無言,「那你說怎麼辦?就看眼睜睜地看著明麗從我們的眼前死去嗎?我們必須要這個樣子嗎?」他的聲音就在此時也開始變得咆哮起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冷靜下可以嗎?事到如今,我們要清醒,不能再亂了……」說完了這句話,我「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蓋和地面相互碰撞,就在此時從地上揚起了一陣塵土。
崔明伏看著我,眼睛頓時睜大,「天兒,你這是,你快起來啊……」但是我卻衝著他微微地搖著頭,崔明伏愣了一下,但還是鬆開了手指,只是定定地看著跪在了地下的我。
「老先生……」我的嗓子裡面仿佛塞了一團棉花,聲音都快不出來了,「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韓小天,跪天跪地跪父母,現在我跪在您的門前,我只求您可以救一下我的這位朋友,只要您出手相救,我願聽憑您任何差遣!」
說完了這句話,身後傳來了低低的哭泣之聲,我聽得出來,那是鄺晶晶的哭聲,崔明伏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下,他出了一聲低低地嘆息。
四周圍靜悄悄的,夜風就在此時席捲在我們的周身,從我們的四周盪起了一陣的塵土,同時也吹動了大門之上那兩個銅環與銅獸相撞,出了「叮叮咣咣」地聲音,可是,還是沒有任何的回覆。
此時,一粒冰涼落在了我的筆尖處,我看向了鼻尖,沒有想到卻是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轉眼間,再抬頭望去的瞬間,在我的頭頂之上,這雪花也仿若是鵝毛一般,片片從天空當中飄落下來,沒有想到,現在竟然下雪了。
「下雪了……」崔明伏抬起頭,接了一片雪花,我也伸手接了一朵。
看著在自己的掌心處逐漸消融的那片白色,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崔明麗,那麼健康,那麼漂亮富有朝氣,但是現在她卻躺在了麵包車裡,奄奄一息,我的心臟頓時就仿佛被刀子一寸寸划過,疼痛無比。
我不由得想起了有關於「立雪亭」的典故:
北魏孝明帝正光元年,有位法名神光的和尚,從洛陽香山寺來到少林寺拜訪達摩,一心想得到祖師的真傳。達摩自印度而來,周身只有一襲棉袈裟,一個盛飯的缽盂,那是佛法真傳的憑證。
沒有達到境界的信徒,不會得到這兩件寶。神光僧人全心向道,欲獲衣缽,意志堅定。但是達摩只自顧默然面壁,並不理會。神光站立祖師門外,肅然不動。他從白日站到黑夜。時值天降大雪,積雪沒膝,天明時仍未被允入室。
為示求道之誠,神光將自己左臂砍下。達摩開口了,問他「如此做甚?」神光虔敬地答道:「願和尚開甘露門,廣度群眾!」達摩見他心誠,可傳衣缽,便喚他入室傳道,並賜他法名「慧可」。由於達摩為禪宗祖師,後世稱為一祖,慧可為直授傳法弟子,史稱二祖。
想到了這個典故,我的腦子裡面頓時又一道白光閃現,旋即我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快步地走到了麵包車的位置,打開了後備箱在裡面翻找著,王哥現在開飯店,肯定會在車上放著一些刀具之類的吧。
「天兒,你在幹嘛呢?」崔明伏急急地問著,「你怎麼突然站起來了,你在找什麼呢?」我來不及回他的話,便從這後備箱裡面總算是找到了一把菜刀,這菜刀的刀刃鋒利無比,想必砍瓜切菜也屬一流。
崔明伏有些吃驚地看著我,「天兒,你瘋了嗎?你剛剛還說我們要冷靜啊,你不會是要翻牆進門,把那老傢伙給宰了吧。」
我拼命地搖著頭,「老崔,你答應我,一會兒,你不要動我,相信我,我不會傷害別人的……」
但是崔明伏卻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不行,你今天除非把這話給我說明白了,你拿這刀到底是要幹嘛的,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走……」
我一把甩開了崔明伏的胳膊,「你他媽就相信我一下吧,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崔明麗去死嗎?」我吼完了這句話之後,崔明伏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指,下一秒,我又重新跪在了地上,此時的地面已經被雪覆蓋住了。
我舉起了菜刀,照著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猛地砍了下去,「啪」地一聲,菜刀落在了指頭上,頓時一股鑽心地疼痛襲來,那半截小拇指也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血液猶如一個打開了的水龍頭,不住地往外噴灑著,鮮紅的血液,把這滿是白色的地面給染得通紅通紅……
「韓小天,你他媽是瘋了嗎?你不要命了——」崔明伏瘋似的撕扯著我的領子,「跟我去醫院,馬上……」他的聲音裡面也滿滿的都是淚水的成分。
我卻一把推開了他,「走開,我不要去,我要在這裡,你放開我……」
背後,鄺晶晶的哭聲越來越大,不單是她的,崔明麗也在一聲聲地喚著「小天,小天……」
十指連心,疼痛無比,我看向了朱紅色的大門,沒想到就在此時,「吱嘎」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