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塵埃散去後,崔文遠抬手撣了撣衣擺。
接著抬起腿,面無表情的離開地牢。
……
一炷香後,燕靈兒指出的山洞裡。
崔文遠蹲下身,撿起了地上沾著人血的石頭。
隨著崔文遠動用靈力。
一層透明的氣流將石頭籠罩,一點點讀取著上面的氣息。
又過了幾分鐘,一道縹緲的靈力緩緩凝聚成一面鏡子。
而那面鏡子中又緩緩浮現出一個少女的身形。
在鏡子中,少女坐在河邊。
手中拿著一塊布,羞澀的縫製香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換臉過後的蘇小憐。
下界人眼界太淺,看不出蘇小憐背更改的面容。
身為世家家主的崔文遠卻一眼就發覺了不對。
鏡中的女子雖生著幅傾國傾城的美人臉。
可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臉皮和身上的筋脈骨頭並不貼合。
就好像這身皮肉原本不屬於她,而是被人融了重塑了一般。
收回視線,崔文遠眼中划過一抹深思。
接著低頭,看向了自己手中印著乾涸血跡的石頭。
如果那個叫燕靈兒的女人沒有騙他,那這塊石頭上殘留著的就是蘇小憐的血。
而他剛剛使用的,是可以通過血液找到對應宿主的法器。
沒猜錯的話,這個女人就是趙一和帝華口中的「蘇小憐」。
且雖更改了容貌,但崔文遠依舊能感受到蘇小憐身上獨有的被氣運庇護的氣息。
不過……和帝華一樣。
本該被氣運庇佑,一路順風順水的蘇小憐。
此刻身上的氣運也呈現出暗淡之色。
但和氣運被糟蹋的差不多,幾乎變成廢人的帝華不同。
蘇小憐身上已經暗淡的氣運,竟然不知為何有了回升的趨勢。
崔文遠搞不清楚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那並不重要。
因為想完成計劃的話,他只需要將帝華和蘇小憐二人聚在一起即可。
想著,崔文遠收起了那塊沾著血跡的石頭。
接著順著血跡的指引,一路朝著蘇小憐所在的地方趕去。
……
另一邊,小溪邊。
蘇小憐看著靜靜流淌的溪流,認真的縫製手中的香囊。
偶爾繡到一半時,她還會低下頭,唇邊勾起一抹羞澀的笑。
腦海中浮現出熟悉的黑衣人的模樣……
蘇小憐捏著繡花針,臉上飄上兩片可疑的紅暈。
她其實不確定那個黑衣人的容貌如何。
但在她因毀容而絕望,甚至差點被喪心病狂的帝華殺死時,是那個黑衣人救了她。
世間女子總是嚮往著英雄救美的橋段。
就連蘇小憐也不例外。
那日被那個黑衣人所救後,那個黑衣人的眉眼便不住的在蘇小憐的腦海中閃過,惹得蘇小憐春心蕩漾。
從回憶中回神後,蘇小憐看著手中的半成品香囊,思緒不由得飄遠。
那日在帝華身邊臥底結束後,她便沒了要做的事。
黑衣人給她安排了住所,讓她留在林中小屋內休息。
林中小屋安全又幽靜,蘇小憐很滿意這個地方。
但是長時間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她也多少有些急了。
所以最後,蘇小憐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親手繡一個香囊,像那個多次救她的黑衣人表達愛慕之情。
蘇小憐一邊想表達心意是該說的台詞,一邊抬起手,極度憐惜的撫摸自己的側臉。
重獲新生前,她的那張臉平平無奇。
但重獲新生後,她新的這張臉就算說是禍水也不為過。
所以蘇小憐很自信。
自信自己生得這般美貌,世上肯定沒有男人能拒絕自己的示好。
可在她對影自憐,沉浸在自己新得的這張臉里不可自拔時,天色忽的暗了下去。
下一秒,寒風驟起。
大風吹打著臉頰,伴隨著針扎般的痛感。
蘇小憐下意識的想護住自己的臉。
但因為這樣的動作,她手中的香囊不慎掉落在地。
見狀,蘇小憐頓時慌亂起來。
就在她手忙腳亂的蹲下身,想要把自己的香囊撿回來時,眼前卻突然一暗。
蘇小憐動作一頓,僵硬著脖子抬起頭。
卻見一個模樣陌生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她面前。
四目相對,蘇小憐先是因陌生人的出現茫然,接著渾身冷汗直冒。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走動起來根本沒有聲音。
明明突然出現必然是用了什麼法器和法術,她卻連對方身上的靈氣波動都看不出來。
回過神後,蘇小憐連地上的香囊都顧不上,轉身就想跑。
可還沒跑幾步,膝蓋突然一沉。
下一秒,蘇小憐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額頭冷汗直流。
此刻,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籠罩在心頭。
一種被高等生物支配的不安感襲來。
使得蘇小憐跪倒在地,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蘇小憐咬著下唇,拼命思考男人是誰,突然出現是想對她做什麼時。
那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姿態從容的走到她身前,微笑著喚出了她的名字:「是蘇小憐蘇姑娘對嗎?」
再次從他人口中聽到自己更改容貌前的名字,蘇小憐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
為了徹底與過去的一切污穢告辭。
為了能夠在去往所謂的上界時能夠重新開始,不被一起去的人認出身份。
所以一切準備就緒後,蘇小憐便為自己改了名字。
如今對外她不說自己叫蘇小憐,而是說自己叫晚蓮。
從姓氏到名字,全都改了個徹底。
可在她更名改姓,連容貌都換了個徹底的情況下。
卻有人喚出了她之前的名字。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蘇小憐直接被嚇出一身冷汗。
她唇瓣蒼白,顫抖著問:「你……你怎麼會知道我之前的名字?」
看出蘇小憐的恐懼不安,崔文遠眼中划過一抹不耐煩。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麻煩的要死。
可雖然心中不耐煩,崔文遠面上卻並未表露出分毫。
只是一如往常般,用溫和的假面對著蘇小憐道:「你別怕,我對你沒有惡意的。」
說罷,崔文遠只是輕飄飄的揮了揮手。
下一秒,懸在蘇小憐身上的壓迫感驟然消失。
蘇小憐捂著胸口,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
崔文遠又突然走近。
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蘇小憐心下慌亂,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
接著狼狽轉身,下意識的想要逃跑。
可惜還沒跑幾步,衣領又突然被一隻無形的靈力大手抓住。
蘇小憐在半空中不斷掙扎,想要擺脫那隻靈氣大手的控制。
可惜還沒掙紮成功,她就又被拽了回去。
再次看到熟悉的男人,蘇小憐仰著頭,心亂如麻。
最後,見自己逃脫不掉,蘇小憐決定賭一把。
硬著頭皮問:「你是誰?我見過你嗎?你為什麼會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又為什麼會緊追著我不放?」
崔文遠如實回答道:「我不認得你,我們之前也沒見過面,我是因為另一個人來找你的。」
在蘇小憐不解的目光中,翠文園緩緩吐出一個人的名字。
「帝華。」
再次聽到熟悉的名字,蘇小憐睜大了眼,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
心跳聲加快,蘇小憐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眼神更是慌亂無比。
因為之前想殺死她的人就是帝華。
在知道帝華對自己有殺心後,蘇小憐心中昔日對帝華的愛意就全部化作了恨意。
她恨到恨不得殺死帝華。
所以在帝華被披上外人的皮,被人虐待凌辱,如她一般一朝跌落雲端時。
她非但不覺得同情,反而覺得無比的暢快和同情。
而除了暢快和同情外,她心中還有別的情緒。
而那種情緒是……慶幸。
通過那個黑衣人的話,她知道了她和帝華身上都種著蠱蟲。
而她身上的蠱是母蠱,帝華身上的蠱是子蠱。
因為不斷從她身上抽取靈氣的原因,帝華才能在短短時間內進階至化神。
但因為蠱蟲的緣故,只要她還在,帝華就一直有被她控制的風險。
正因如此,帝華才會不計代價的想要殺了她。
蘇小憐知道帝華對她的殺意從何而起。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巴不得帝華跌入泥潭,再也不爬不起來。
可現在,在帝華已經被抓走,她本來已經能一直安然無恙的情況下。
卻有一個強大到她看不出修為的人,冷不丁的出現在了她面前。
蘇小憐心亂如麻,怕的快要連話都說不出來。
而在這時,崔文遠再度開口,輕聲道:「你不要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的。」
說罷,見蘇小憐一臉的不信任,翠文園卻也不慌張。
只是慢悠悠的道:「我只是同你講一個故事。」
蘇小憐很顯然並不想聽崔文遠講什麼故事。
但她此刻被定在原地,想做什麼並不能由她來決定。
所以最後,蘇小憐只能低下頭,認命的聽崔文遠講話。
但最開始,蘇小憐只是把崔文遠當空氣。
想著不管崔文遠說什麼她都左耳進右耳出,把這個人忽視掉就好。
可接下來崔文遠說的話,卻逐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崔文遠口中,她聽到了一個新奇的故事。
在那段故事中,她和帝華是天命之子和天命之女,是被老天爺選中的主角。
但是陰差陽錯,他們之間的故事被有心之人可以更改。
以至於到最後他們情人反目,打的不可開交。
蘇小憐短暫的愣神了片刻。
許久,她開口,指著自己問:「你的意思是,我曾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是被老天眷顧的存在,本該順風順水的天命之女?
蘇小憐原本不想信崔文遠的話。
可接下來崔文遠的話,卻又讓她開始思考崔文遠的話的真實性。
看出蘇小憐的不信任後,崔文遠道:「你是不是出身貧寒,但自幼運氣極好,不管去哪裡都有貴人幫助,並且一生從未受過苦,且時常被異性所愛慕?」
聽完崔文遠的話,蘇小憐緩緩拽住了衣擺。
雖然她不是很想承認,但崔文遠說得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她自小運氣極好,雖然出身寒門,但小小年紀就被仙門看中,後來更是被帝華相中,成為了長老的親傳弟子。
男人們愛慕她,女人們憎惡她。
她自幼就是萬眾矚目的中心,就算偶爾遇到些什麼挫折,卻也總能化險為夷。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天改變。
那一日,她如同往常一般,隨意的將過錯推到了沐雲舟身上,想要把鍋全部甩給沐雲舟,藉此來保全自身。
在她的印象中,那個名叫沐雲舟的師姐性格木訥,為人老實。
就算被人欺負或者栽贓陷害,也從來不會出聲反駁。
可那一日,在帝華一劍刺穿沐雲舟的胸口,要將她逐出師門時。
沐雲舟卻平生第一次暴露出牙尖嘴利的一幕。
不僅自請離宗,還讓她狠狠丟了臉面。
再往後,事情的軌跡就開始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只要遇到沐雲舟,只要和沐雲舟碰面。
她就會變得非常倒霉。
身上的光環一點點褪去,愛慕者一點點消失。
她從昔日不管做什麼都順風順水的幸運兒,一路變成了後來被毀容,被失去一切的倒霉蛋。
待回想完這一切後,蘇小憐咬著唇喃喃自語道:「沐雲舟……」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崔文遠挑了挑眉,眼中滿是好奇。
第二次,他聽到了沐雲舟這三個字。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如果他沒猜出的話,這也是影響這個世界原本天命之人的外界人。
想了想,崔文遠再次溫聲細語的開口,問:「你能帶我去找沐雲舟呢?」
再次聽到崔文遠的聲音,蘇小憐的思緒被打斷。
看著崔文遠溫和的笑臉,蘇小憐卻是一臉的警惕。
一口咬定道:「你別妄想了,我不會幫你辦事的。」
她的確討厭沐雲舟到恨不得手刃沐雲舟,將沐雲舟大卸八塊。
可是另一方面,她更加不信任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
就在蘇小憐拼命看著四周,期盼著有人能來救救自己時。
崔文遠敏銳的捕捉到地上繡了一半的香囊。
最後笑著問:「你是在等你的情郎來救你嗎?」
見蘇小憐僵硬在原地,崔文遠又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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