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植,賓館附近的小夜市,微微有些涼風。
街道不寬,車輛也不多,偶爾駛過一輛,壓得路中間的破井蓋子咣啷作響,兩側都是吃食攤子,戳著無聊的攤主和稀稀疏疏的食客。
「吃點東西吧。」
「好啊。」
陳棟、劉液還有他的助理,三人找了間蒼蠅館,隨意點了幾個菜。
「誒,你演過什麼戲嗎?」
「前段時間拍了《金粉世家》,明年應該會播。」
「那你是新人啊?」
「對!」
陳棟感覺挺奇妙的,真沒想到劉液如此平易近人,而且他的腦袋真的挺大的!
也不知道雷家音還有靳冬的頭有沒有這麼大…
三巨頭。
正想著呢,劉液換了個話題:「…你認識周迅嗎?」
陳棟老實回答:「聽說過,沒見過!」
「我也不認識…」
憋了幾秒鐘,劉液還是沒忍住:「我聽說她跟陳昆關係很好。」
「…」
那又怎麼樣?
老子合約都簽了,還能換了我不成?
劉液對陳棟真的挺好奇的,完全沒聽說過這麼個人,突然出現,截胡了陳昆!
陳昆誒,四大小生!
劉液拿了金馬獎,轉頭就去拍了《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為的是什麼?
就是人氣啊!
這在當時是挺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大部分演員都是從電視劇起家,慢慢轉型電影演員,拍電影才是藝術。
劉液的經紀人跟他說了,你必須得有人氣,總是在電影圈晃蕩,沒有人氣基礎,總歸是空中樓閣!
他經紀人是常繼紅,非常有遠見且牛逼的人物!
常繼紅跟一般經紀人不一樣,她追求的藝人本身的能力,帶過孫麗,蔣雯力,寧靜,馬思純,鄔君梅,劉燁,周一圍,黃軒,張魯一,俞灝明…
所以,《演員的誕生》,劉液才會各種捧俞灝明!
說回現實,2002年,或許電影資歷方面,劉液可以碾壓陳昆,但是人氣、知名度,後者絕對要甩前者好幾條街,更何況,劉液拿獎的電影,《藍宇》內地沒有公映…
包括《天上的戀人》、《花兒怒放》也都是院線三日游的嚴肅題材,根本沒幾個觀眾知道他。
陳昆就不一樣了,《像霧像雨又像風》,一部劇,人氣什麼的先不說,他是內地最貴的電視演員!
沒點觀眾基礎,誰敢開價最貴?
這樣一個牛逼閃閃的演員,毫無徵兆的就被替換了…
關鍵替代者還是個新人!
他懷疑陳棟是不是有什麼不得了的背景,但他也不好直接問,只能旁敲側擊…
「趙春林導演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就說戴思傑導演在選角,推薦我過來試鏡…」
「然後你就被選上了?」
「…對!」
劉液更迷茫了…
難道眼前這位真的是天生的演員?
……
周迅大概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的演員。
出道第一部戲也沒見得有多厲害,然後,跟著愷哥大導演拍《風月》,在劇組裡待了半年多,天天和張果榮、鞏利他們泡在一起,突然就開竅了…
可能這就是差距吧!
你想想,天寶泡過多少劇組,搭戲的也不乏影帝、影后級別,依然能一個表情演完一整部電視劇!
關於周迅,陳棟真的了解不多。
他對影視劇感興趣是10年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候正是詩糖冪的天下…
雖然知道她牛逼,演技爆表,但是,真沒看過她幾部劇…
唯一的一部《紅高粱》,還讓他迷上了秦海路,覺得後者真牛逼,演技真好,總感覺她在壓制周迅——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
所以,陳棟見到她之後,完全把她當成前輩一樣,也沒有上前套近乎,更沒有發生青帝與她之間的那種曖昧關係…
……
「我是83年年底作為公費留學生去的法國,當時覺法國真漂亮,見識了資本主義花花綠綠的世界後,唯一的想法就是留在法國,於是我用了一年的時間,考入了巴黎第一大學藝術學院,攻讀導演系,三年時間,拿到了博士學位…」
幾個人跟著戴思傑沿著田邊田埂邊走邊聊,主要是戴思傑說話,他們負責旁聽…
文藝派導演嘛,都有一股子詩情畫意。
九月的湖南,不熱不冷,天氣甚好,抬頭就是翠綠的山巒…
綠色的群山和藍色的天空的交界處,被一條黑色的道路蜿蜒直趨,乾淨、純粹、空靈,是這片隱於喧囂鬧市之外的青山秀水給人最直接感觸。
層巒疊嶂的群山給視覺帶來的通透感極強…
恰如陶淵明書里的世外桃源…
「兩年前聽說三峽大壩合流了,直接把我當年下鄉當知青的那個地方給淹沒了,突然覺得應該寫點東西祭奠一下!」
陳棟恍然大悟:「難怪你要我們說四川話,您當時下鄉的地方就在四川?」
「對…你四川話練得怎麼樣了?」
「還行吧,談不上對答如流,但是台詞方面絕對沒什麼問題!」
陳棟很有自信。
「是嗎?那我考考你!」
「行啊。」
戴思傑笑了笑:「算了,保留點神秘感吧!」
陳棟忽然想到了什麼:「可這裡是湖南,到哪找會說四川話的配角?」
「…放心好了,明天有二十多位配角會到這裡,都是峨眉製片廠的演員。」
戴思傑早就考慮好了…
其實,他也想在四川就地找個外景地拍攝,可是轉悠了大半個月,始終找不到當年的感覺,反倒是在張家界的一個小鄉村里找到了!
嘖嘖,這就是法國導演的待遇,直接配給了一堆的專業演員跑龍套,縱觀整個中國電影史,也就謝靖導演的《芙蓉鎮》有這待遇——跑龍套的都是各大話劇院的演員…
戴思傑很喜歡陳棟。
陳棟很喜歡問他一些當年發生的事情,而且還會記在本子上…
他當然知道陳棟這是在做案頭工作。
這是個好演員!
而且,他在陳棟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他總能想到夕陽下的奔跑,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如果陳棟知道他這麼想,估計會炸毛。
老子長這麼好看,跟你這個中年油膩男不一樣!
戴思傑也很滿意劉液和周訊,他覺得這次選角很成功,但問題也有,比方說陳棟跟周訊之間像是隔了一層膜…
所以,他說了:「明天開始拍攝,你們最好先熟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