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朝廷大軍分批進駐了右北平,不過並不是全部進駐,而是留下了五千人駐紮在無終縣,為右北平大軍提供糧草和器械等一應軍用物資,另外,關鍵時刻也可以充當援軍。
王季最終還是沒能當成糧草監運官,公孫瓚對劉虞說的太絕了,以劉虞州牧的身份自然不會拖鞋,只是他顧忌王季身後的董卓,所以使了個小手段,以援兵守城為理由,征王季所部兵馬,暫時負責右北平的城內治安,這樣以後就算見了董卓,他也可以說對王季委以重任了。
右北平不像無終縣,它裡面還有不少百姓,如今大軍進駐,各部兵馬成分複雜,城內肯定要生事,王季這個差事,最容易得罪人,劉虞存的就是為難王季的心思。
城南大營,朝廷的各路兵馬現在全都駐紮在這裡,只不過劉虞的一萬三千兵馬靠在軍營最北方,往南依次是孟益帶領的一萬洛陽兵、公孫瓚的騎步混合軍,還有最後的各路援兵。
「司馬,這負責城內治安的事情可不好做。」
軍營里,周倉提醒了王季一句,他原本只是暫做王季的親衛,報答恩情,不過從唐縣到無終縣的路上,五百士卒的訓練都是他在監管,時間久了,這些士卒就好像他的心頭肉一樣,自然不希望王季把他們帶入絕境。
「你是怕我下注下錯了,沒跟劉虞吧?」
王季笑了笑,隨意說道,他也不怕傳到劉虞耳朵里,現在他所部兵馬雖然也是駐紮在城南大營,但由於要負責城內治安的原因,所以他的軍營相對獨立,處在南城門邊上,有個單獨的營門。
「劉虞此人自私怯懦,跟在他身後,豈能有什麼好處?」
不等周倉回答,王季就接著道:「相反,公孫都尉此人秉性剛直、豪烈,我們要想以區區五百郡縣兵在此戰立功,非跟他不可。
至於負責城內治安什麼的,呵呵,那就不用想了,以公孫都尉的性子,不用多久就會和敵軍決戰了,到時就是我們出頭的機會。」
周倉聽了神色沉思,他知道自己腦筋不如王季,不過還是老成持重道:「公孫都尉是剛烈,可我看他急於立功,怕也不穩妥,若他能勝還好,可以護佑我們,可一旦不能勝,我們得罪劉州牧就危險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以為公孫都尉沒後手?」
王季雖然不能說歷史先知,但還是解釋道:「縱觀公孫都尉的發家史,他開始只不過是一個遼東屬國的長吏,因為威懾胡人才被朝廷看重,並在西涼叛亂時委任三千騎兵,準備用他參加平亂。
雖然最終因為張舉叛亂,他沒有去到西涼,但卻依靠三千騎兵打的張舉退出漁陽郡,從而一舉坐穩了騎都尉之職,手控八千步騎,可謂一步登天。
從此可見,公孫都尉不僅軍事才能出色,臨戰手腕更是不缺。
如果他想在戰後保住兵權,並更進一步,那就必須要打贏這一仗,如今他這麼急著進駐右北平,和敵軍決戰,你以為他沒把握,就會這麼做了?」
「公孫瓚暗有準備?」周倉一驚,連名字都喊出來了。
王季點點頭:「恩,要不然他豈敢敢貿然進兵,還想和叛軍決戰?」
歷史上公孫瓚於石門大勝,一舉擊潰叛軍,逼得張舉和張純紛紛逃亡,簡直堪稱是以弱勝強的經典戰役,要知道叛軍雖然戰鬥力不堪,但這哥倆也不是吃醋的,十萬人形成的戰鬥力並不比官軍弱多少,特別是其中還有胡人騎兵支持。
這種情況下,公孫瓚要是沒點後手就能贏,說出去誰都不行。
「好了,你讓張龍和楊震來吧。」
王季叫了一聲,本來他還準備讓公孫瓚幫忙,送張龍和楊震悄悄出城,可現在劉虞既然讓自己負責城內治安,那就不用公孫瓚出手了,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職權送人出城,更加不容易讓人發現。
「拜見司馬。」二人一來到王季軍帳就行了個軍禮。
王季扶起二人道:「不用多禮,人都挑選好了嗎?」
「挑選好了,我們各帶十人,都是以前最可靠的老兄弟,生手不錯,腦子也機靈,而且現在還沒告訴他們什麼事。」
「那好,明天我悄悄安排你們出城,另外,我會讓敖猛帶著一部分人和你們一起出城,他會作為你們的外部支援,有什麼情況都可以找他聯繫,他會在通知我。」
「是,司馬。」二人都點點頭。
第二天,王季利用職權,在東門,趁無終縣的運糧隊進城時,悄悄把人都送了出去,如今右北平雖然處於戰爭狀態,但東門畢竟屬於後方,所以排查的並不嚴格。
送出的人包括敖猛、皮五、侯三和蘇大鬍子等人,一共有五十多,幾乎都是一些可信任的老兄弟,為掩人耳目,他是分為三批送出去的,只要不細查,沒人會知道。
處理好這件事後,王季就一直呆在軍營里,除了每天監督士卒照常訓練外,其它時間要麼專心練武,要麼就是和周倉比武切磋,增加經驗。
公孫瓚這幾天也沒來找他,這王季能理解,雖然自己幫了公孫瓚,也顯露了和董卓的關係,但自己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司馬而已,和他的差距實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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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北平東南三十里,石門縣。
此時石門縣內聚集了十萬反軍,里里外外全是軍卒,和無終縣一樣,石門縣衙也被徵用為了大帥中營。
縣衙一側華麗的廂房內,張舉正伏案看書,他原本是漁陽郡的豪強,又做過泰山太守,是以氣度頗為不凡,華麗的袍子,更襯的他雍容高貴。
「大哥,不好了,朝廷大軍打來了。」
這時,一身鐵甲,雄壯非凡的張純跑了進來,他是張舉的同族兄弟,也曾是中山相,和張舉共同起兵後,就自號彌天將軍、安定王,並稱玄菟、帶方和樂浪三郡烏丸元帥。
「什麼事情,慌裡慌張的,一個大元帥,讓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張舉放下竹簡,雖然心裡也被朝廷大軍嚇了一跳,但還是竭力保持著嚴肅。
他自從反叛時,就已經自稱皇帝,而且似乎做皇帝做上癮了,不僅嚴格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對其他人也是要求甚嚴,只是可惜,他不過三流豪強出身,是以底蘊不足,有時一些作為,難免讓人發笑。
張純一愣,憋得有些臉紅,他雖是豪強出身,但不過三流,家風教育比貧民好不哪去,行事風格到和莽夫差不多。
「額,拜見皇帝。」張純做了個四不像的禮,開口道:「皇帝大哥,朝廷軍馬已經進駐右北平了,公孫瓚那廝更是揚言要三日內攻破石門,五日內生擒我二人獻給朝廷。」
「什麼!」張舉豁然而起,臉色大怒,在也淡定不了拉,直罵道:「公孫狗賊,誰給你的膽子,敢放此豪言。」
張純在旁邊不作聲,內心卻在埋怨張舉,要不是你當初硬要做皇帝,朝廷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攻打我們嗎?
這幾年,各地叛亂不斷,但朝廷卻沒有一次,像張舉、張純叛亂這般震怒、重視。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張舉挑戰了朝廷底線,擅自稱帝,如果不儘快平定他們,恐怕大漢很快就會分崩離析,四處有人造反。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朝廷打敗西涼叛軍後,並沒有急著趕盡殺絕,而是匆匆穩固一下後,就開始著手對付漁陽反軍的根本原因。
「皇帝陛下,大帥。」
這時,突然一個烏丸胡人走了進來,他長相和漢人有點區別,但對漢人禮儀卻不陌生。
「哦,是丘部首來了啊。」
張舉和張純見到這個烏丸胡人,一時間都客氣起來,說起來,二人敢於造反,根本原因就是得到了丘力居的支持,丘力居是遼西烏丸部的首領,實力強大,二人當初認為,就算造反不成,也有機會逃到胡人領地生存。
「這下不妙了,公孫瓚發狂了,早知當初二位就不該稱帝做王。」
丘力居的話毫不客氣,一臉的懊悔。
二人聽了臉紅鼻子挺,可偏偏還不敢怒叱,這不僅是因為丘力居是他們的後路,更是因為丘力居掌握一萬騎兵,而他們二人雖然散盡家財,但十萬反軍中,也只有兩萬人是裝備齊全,戰力強大的軍卒,至於其他的士卒比黃巾也強不了多少,所以二人對丘力居麾下的精銳胡人騎兵很是仰仗。
「這個..」張舉臉紅半天,才勉強道:「公孫瓚發狂跟我稱帝有什麼關係。」
丘力居看著他一臉憐憫的搖搖頭道:「我得到消息,這次朝廷大軍進駐右北平,要和我們急著決戰,全是公孫瓚一人之意,劉虞其實是不同意的。
如果不是你稱帝激怒了朝廷,朝廷根本不會扶持公孫瓚和劉虞分庭抗禮,那樣的話,公孫瓚就沒資格做主決戰,同樣,朝廷大軍也會採用劉虞的穩妥戰略,一步步和我們周旋,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劃遼西和遼東二地自立。
可是現在,要麼是我們亡,要麼是朝廷敗,根本沒得選擇。」
「啊..和朝廷決戰?」
張舉和張純聽了這話驚的面無人色,實則他們造反,只是希望劃二地之地,或者逼迫朝廷妥協,根本沒膽子和朝廷死扛,就算大漢在日薄西山,那也不是他們能抵抗的。
「為今之計,只能出城和公孫瓚決戰了。」半晌後,丘力居淡淡道。
「什麼,出城?」張純一驚,他們雖然兵力占優勢,可實際戰鬥力還有待拷問啊。
張純疑問道:「我們有城池可守,為什麼要和他們出城決戰?」
丘力居不屑道:「你們妄想以區區一個小城,就擋住整個大漢兵馬的圍剿?
哼,一旦等朝廷再度調集兵馬,把石門團團圍住,我們就成瓮中之鱉了,到時想跑也跑不掉,現在只有儘快擊潰朝廷大軍,贏取喘息時間,然後穩固遼西和遼東二地,才是正道。」
「額..」
張舉和張純二人也不傻,軍事方面他們還是有些經驗的,丘力居一提他們就明白了,之前劉虞在無終縣時,他們還可以守著石門,慢慢發展軍力,統合二遼之地的資源。
可現在,朝廷大軍既然要決定決戰,那就是非打不可了,朝廷勝,則他們亡,不勝,那朝廷就會調集更多的大軍來,到時他們要是在敢縮在石門,那定是死路一條。
「你們怕什麼,有我烏丸精騎和十萬大軍,還怕區區朝廷三萬軍馬不成?
並且以劉虞的性子,肯定不敢一次性壓上所有兵馬,定是那公孫瓚為前鋒,到時只要我們以優勢兵力,優先圍殲公孫瓚,大局定矣。」
丘力居再次給他們二人吃了顆定心丸,不過,他其實是有私心的,作為遼西烏丸部的首領,他蠱惑二人造反,目的就是藉此為他的部落爭取壯大的機會,所以,他可不想陪著二人在石門和朝廷死磕,那不符合他部落的利益。
「好,那就打吧,只要沒了公孫瓚,劉虞老兒肯定不是我們對手。」
有了丘力居的分析,張舉和張純最終下定了決心,就算不打也不行了,一旦丘力居惱怒撤軍,他們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