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天寒,深山裡尤其如此,就算緊靠著火堆也凍的人瑟瑟發抖,
王季覺得夜寒的有些過分,遼西大概位於後世的遼寧境內,可是後世的遼寧絕沒這麼冷,或許是時代變遷,氣候轉暖的原因吧。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眾人只能吃些難以下咽的乾糧充飢,為不引起山外胡人的注意,他們連打獵都不敢,要不然還能弄點肉食犒勞自己。
「大傢伙喝些酒,暖暖身子。」
王季臨出城時裝了點酒,這時正好可以用來驅寒,大家喝了幾口烈酒,直覺胸膛火辣辣的,寒意驅散好多。
「元福,我們分兩個方向,我往北,你往東,最後在留一部分人守山谷,午時過後,不管有沒有線索,我們就來這裡集合。」王季開口道。
周倉點點頭道:「是,司馬。」
最後,王季和周倉分別帶了一百多人,分為兩個方向下山了。
離開山林後,王季帶著人一直往北走,南邊是管子城方向,胡人不大可能在那邊屯糧,而西邊是右北平方向,更就不可能了,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東、北兩個方向。
不過,情況似乎有點出乎王季的預料。
出了山林往北,全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根本不見一個人影。
荒茫無邊的草地,蔚藍無雲的天空,二者就好像連接到了一起,空曠深遠,一眼望不到邊。
現在,王季那一百多號人撒在草原上,就像幾隻不起眼的螞蟻,有時草叢深一點,直接就把人蓋住了,這種情況下,就連辨別方向都很難,別說找出胡人屯糧的地方了。
「乖乖,現在的草原比後世的要莽荒太多了,簡直是原始叢林跟小樹林的差別。」
王季有點目瞪口呆,他完全沒料到這種情況,還以為有著一百多號人,怎麼著也能找出點胡人的蛛絲馬跡,追蹤到屯糧之地。
可是,看現在的情況,他們別迷路就不錯了。
太陽正中,走了一上午,王季和身後的一百多號士卒,此時都是滿頭大汗,一臉恐慌之色。
雖說草原比深山老林要安全些,沒什麼野獸毒物,但這種空曠和寂寥,似乎更加折磨人心,那偶爾傳來的狼叫,仿佛要擇人而噬。
「我們回去吧。」
最終王季無奈的下令,他不敢在深入了,否則很有可能迷失在大草原中。
「司馬英明。」這時一個中年男子,長長出了口氣,他是王季出城時,公孫瓚找來的本地嚮導,可就算是他,也不敢深入草原。
王季看了他一眼,這嚮導叫史全,對遼西一帶很是熟悉,可惜也僅限於有人煙的地方,像這種大草原,那除非是常年走商或生活在草原里的胡人,否則常人很難在大草原上行走。
順著北風呼嘯,一眾人迅速退出了草原,最終又回到了山林中的山谷中。
回來的時候,一百多士卒同時出了口氣,儘管他們被王季訓練的,承受能力很強,但也不敢跟這種大草原對抗,這簡直是天威。
王季見此有點無奈,三天時間如何能找到胡人屯糧之地?
過了午時,周倉帶著一百多士卒,滿臉疲憊和恐懼的回來了。
不用問,王季也猜到了周倉的情況,往東方向雖然是柳城和遼東,但這一片人煙稀少,有限的城池,也都被大草原包圍,最多比北邊情況好些罷了。
「司馬,單憑我們,要在茫茫大草原上尋到胡人屯糧之地,太難了。」
周倉臉色難看的道了一句,他以前也只在中原呆過,就算往東的草原,比往北方向的小些,但也足讓人見而生畏了。
「所有人聽令,先用午食,修養體力。」
王季招呼一句,三百多士卒或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或成十結隊的做在一邊,都開始吃起了乾糧,另外還有一部分去山中尋泉取水,這時候的山泉還是很多的,僅僅三百多人而已,不用擔心缺水問題。
用了乾糧,休憩了一會,王季還是沒想出太大的辦法。
不過,這時在山外放風的士卒,突然有一人跑了回來。
「司馬,西北十五里外,發現了打著『甄』字旗號的馬隊,三輛馬車,大約四十餘人,正往山林方向而來,不知是幹什麼的。」
為了謹慎起見,王季派出放風的士卒很多,距離也遠,基本一個方向二十里範圍內,可輕鬆監視。
「甄家商隊?」王季一愣,怎麼這麼熟悉。
旁邊嚮導卻一喜道:「司馬,我們走運了,這甄家祖上世代官宦,在冀州和幽州的人脈很廣,雖然這兩輩人沒落了,但人脈還在。
而且,他們家族善於經商,藥材生意做的很大,另外還有多處馬場,在遼東和遼西均有商路,若是我們能求得他們幫助,或許能在大草原上找到胡人的屯糧之地。」
「找甄家幫助?」
王季眼睛一亮,這時他才想起來,三國里確實有個甄家,而且名聲不小,號稱漢末四大商賈之一,就連袁紹占領河北時,也要和他們聯姻,從而取得一定支持。
「好,我們現在就去。」
王季點點頭,對周倉道:「元福,你帶一隊士卒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在山谷里,我們先去探探口信。」
「是。」周倉點點頭。
最後,王季、周倉,包括嚮導史全和一隊五十個士卒,一起下了山。
山林西北十五里方向,已經是遠離了管子城戰場,所以也不怕胡人發現。
很快,在那位放風士卒帶領下,王季等人就迎頭碰上了甄家車隊。
看到甄家車隊,王季驚訝了一下,這甄家車隊並不浩大,前後只有三十餘名精壯護衛,還有十個丫鬟僕人跟隨。
但是,中間的三輛馬車皆是四匹駿馬拖拉,而且每個馬車都是寬大厚重,做工不凡,黑暗的色彩中透出一種莊嚴大氣,周圍家族彩旗隨風飄搖,更憑空增添了三分威儀。
旁邊嚮導史全解釋道:「這甄家雖然經商,但卻是世代官宦,祖上有爵位,所以能用四馬拉車,禮儀威嚴也是重的緊。」
王季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這一點,漢朝也講究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是低賤,如果只是普通商人,根本不可能把生意做這麼大。
而且,他記得,現在甄家家主甄逸,好像就是上蔡令,祖上甄邯在漢哀帝時為斄令,漢平帝初進侍中奉車都尉,封承陽侯,拜光祿勛,以後屢有從官子弟,地位都不低,儼然是官宦世家。
雖然如今甄家落敗,但也算得上世家大族,尤其在冀、幽二州和邊境之地,甄家根基甚重,禮儀威嚴方面,自然是不缺。
「前面來者何人?甄家商隊在此,有急事要辦,還請速速讓開,休要阻攔。」
甄家車隊前方有一中年管家,頭戴圓角布帽,身穿褐色短衫袍,雖是僕人身份,但也氣度不凡,他遠遠看見王季等人,並未停下馬車,而是當先開口喝令,語氣中帶著三分高傲。
王季聽後笑了笑,宰相門前七品官,看來這車隊裡面有甄家的重要人物,不然何以用四馬拉車,而且管家說話又如此硬氣?
史全在旁邊拉拉王季,怕王季得罪甄家,甄家雖然說話不客氣,但人家有不客氣的資本,掌控了多處邊境馬場、藥材,在加上世家的人脈,不論是漢朝官員還是胡人,都會給甄家三分薄面,就連丘力居造反,當初洗劫遼西、冀幽二州時,也是有意無意,避開了甄家。
王季沒史全想的那麼不堪,走上前去抱抱拳道:「在下過路之人,有要事求助,還請通報貴主人一聲。」
『希律律...』
三輛馬車頓時為之一停,十幾匹駿馬連連嘶鳴,四蹄不安的原地踢踏,虧得車夫技巧高明,連連喝止,才安撫了躁動的馬匹。
「放肆,居然膽敢侵犯我甄家車隊!」
那中年管家臉色一怒,當即揮揮手,散在馬車左右的三十幾個護衛見之,頓時圍了上來,他們個個氣勢彪悍,抽出刀來神色格外兇猛,一看就不是弱者。
另外,不知何時,車隊後面也出現了十幾個人,他們人手一張強弩,依靠著馬車,隱隱瞄準了王季。
管家看了王季身後那五十人一眼,不屑一笑,就算你們人和我們差不多又如何,只要我一下令,第一時間就能殺了你。
「司馬小心。」
周倉速度暴增,瞬間擋在了王季面前,那十幾張強弩上,箭頭寒寒發亮,絕對能威脅到王季。
這時,王季身後的士卒也都拔刀圍了上來,和對面護衛對持起來,他們是正規士卒,經過血戰,雖然個人戰力可能比不上那些護衛,但若是一擁而上,生死搏殺,那勝的肯定是他們。
管家臉色凝重了一點,因為王季為了隱藏身份,以防不測,所以他這幾十人,都是把戰甲穿進了裡面,外面只罩一件麻布短衫,而他個人更是提前配了長袍。
所以,現在管家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只擔心是遇到了心存不善的歹人。
「住手!」
王季眉頭一皺,喝了一聲,他本來想找甄家幫忙,可沒想到甄家人這麼傲氣,居然半天都沒見到一個正主,只放一個囂張的管家了事。
「我們走吧。」王季轉過身就走,他雖然是有求於人,但也有自己的底線,不可能低三下四。
周倉冷哼一聲,當即跟上,身後士卒臨行前也都瞪了對面護衛一眼,他們覺得今天受了恥辱。
不過,就在王季沒走兩步時,中間一輛馬車上的車簾突然掀開了,漏出了一張驚艷的臉龐。
「還請留步。」
聲若黃鸝,又如空谷幽蘭,帶著一種淡淡的優雅和清澈。
那女子或許還未出閣,所以沒有扎女髻,一頭長髮只是在頭上簡單的中分,然後斜向後披在後背,脖頸處用一根絲帶紮起,飄逸簡單。
王季回頭看了她一眼,頓時內心一動,這女子的容貌完全不下唐雅,但多了一種高貴和優雅。
「如今遼西混亂,馬隊還缺些護衛,不知這位公子可否帶部下屈就,護衛甄氏完成遼西之行,如公子有什麼恐怕,我們也會盡力相幫。」
那女子跟王季年齡相若,但說起話來卻條理清晰,完全不似一般女子。
公子?王季聽了愣神,還沒人叫過自己公子,不過這女子是什麼意思,怎麼如此容易收容了自己?
她也不問自己有什麼事相求,萬一自己是有所覬覦呢,難道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似乎做護衛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現在自己的身份不能輕易暴露,不方便直接開口相求,要是能跟著車隊走,就可能有機會,打探到一些地形和胡人的消息,甄家不是和胡人做過生意嗎?
反正自己還有兩三天時間,跟著地頭蛇甄家的車隊,總比自己在這瞎摸強,而且聽她口氣,好像也就在遼西一帶活動,算是一舉兩得。
「大小姐..」那管家臉色一急,生怕小姐引狼入室,看著王季的目光更是充滿戒備。
那女子搖搖頭道:「徐伯勿用多言,他們不是壞人。」語氣不是很嚴厲,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管家看小姐決議如此,只能唉聲嘆氣,最後狠狠瞪了王季一眼。
王季沒搭理管家,而是一抱拳:「多謝小姐,在下有一難事,且護衛小姐一段路程,事情辦完我就離開。
不過,小姐也請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做護衛,就一定保證車隊安全。」
「那就最好不過了,若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儘管請教徐伯,或者找我也行。」
那女子最後對著王季淺淺一笑,然後就放下了車簾。
王季不禁一呆,腦海里全是她明亮至極的笑容,迴蕩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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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今天陪女兒過兒童節,所以回來晚了,不好意思,這章發的有點晚,希望沒耽誤大家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