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從來不會因為好惡殺人,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狠下心動手,而且一旦動手,不達目的劉福一般不會收手。這次世家是幸運的,他們的舉動尚在劉福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所以劉福這次也只是打算給他們一點教訓,並沒有起殺心。
辯論的結果對劉福來說並不重要,不論是誰贏得勝利,劉福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並且劉福也是這樣教育兒子劉昊的,身為君王,豈能因為別人的幾句言語就改變。就好比是一個大企業的老總,怎麼可能因為員工的不同意見就改變經營的策略。
如今的劉福不是一般人,他的態度往往會得到別人的重視。對劉昊如此,自然也就會讓一些心存投機心理的人盤算著是不是趁早與劉昊打好關係。只不過劉福對劉昊看顧的很嚴,平常的手段根本就不能奏效,但這也從來就沒有打消過這些人打算趁早投資的念頭。
劉福自信在這種時候沒人敢對自己的孩子下毒手,世家之中也不乏聰明人,都能看出將來能夠一統天下的人中他劉福是最有可能的。但討好他劉福似乎已經晚了些,眼下劉福手下人才濟濟,即便世家派出子弟前來,那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遠沒有投資大皇子劉昊要來的回報率高。
只是想要接近劉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郭奕、趙廣這些人能夠跟劉昊一起念書,那是因為他們的父輩與劉福關係好,可他們又有什麼?說難聽點,他們有什麼資格派家中子弟陪劉昊讀書?家世?出身?那些東西劉福似乎根本就不看重。
崔、楊兩家這次的行動只不過是世家對劉福的一次試探,想要知道劉福對世家的態度,同時也探明劉福對世家的底限。只是很遺憾,世家有些失算,劉福似乎就像是一個老練的獵手,並沒有因為崔、楊兩家的舉動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這樣一來世家的計劃自然就算是失敗。唯一叫世家感到慶幸的,就是這次除了得到一次警告外,他們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對於如何對待世家的問題,劉福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味的打壓是不行的,如果真的讓世家感到了絕望,難保他們不會鋌而走險。隋煬帝楊廣之所以會失敗,就是因為他登基以後的種種舉措讓世家感到了危機,這才起兵造反。
此時的世家雖然沒有隋朝時那樣強大,但同樣也不容小覷。劉福很清楚,即便自己再想要對付世家,那也必須循序漸進,切不可急躁。自己的大漢眼下還不能離開世家的支持,雖然這些年自己一直在支持學院的建設,但想要取代世家成為大漢朝堂人才的輸出中心,那還為時尚早。
出身貧寒的官員終究還是少數,朝中大部分官員,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世家的背景。不單單是在朝堂,就算是在學院內,帶有世家背景的學子同樣不在少數。
讀史可以明鑑,劉福比起別人要知道的更多,可以借鑑的地方自然也就更多。哪怕是唐太宗那種天可汗在對待世家問題上都需要小心謹慎,劉福又怎麼可能會認為僅憑殺戮就能解決世家的隱患。
世家可打壓,但絕不對僅憑殺戮來解決問題。持有這種觀點的劉福在對待世家問題的時候,想到更多的是如何打壓,而不是如何滅人滿門。與對待外族時不同,世家是屬於自己人的範疇,殺的多了,人心也就失去了。
劉福不希望因為世家的問題而讓自己的大漢失去人心,如今天下尚未一統,專心收拾世家的時機未到,眼下只能以警告打壓為主。當然這也不意味著世家就可以為所欲為,真要是觸犯了劉福的底限,劉福同樣也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劉福的態度讓蔡邕和盧植感到很欣慰。在明白世家這次的意圖以後,他們是真擔心劉福因為一時之怒而壞了眼下來之不易的局面。而在看到劉福並沒有因為這次世家的試探而對世家大打出手以後,蔡邕與盧植不約而同的選擇站在了劉福的身邊。
蔡邕、盧植即便不願承認,但他們的態度往往能決定很多人的態度。作為對西漢貢獻頗大的二人,在西漢的人脈,即便是劉福也比不上。也正是因為如此,蔡邕與盧植在西漢保持著一種超然的地位,他們的態度誰也不敢忽視。
眼下這兩位就站在劉福的面前,倒不是為了世家那點狗屁倒灶的事情,而是二人也對劉福如何看待內聖外王這個問題感到好奇,跑來想要聽聽劉福的看法。
劉福對於兩位老師的到來似乎早有預料,兩位老師的問題劉福也早有準備。請兩位老師落座後,劉福輕聲問道:「蔡師、盧師,在您二位眼裡,此時此刻,學生應該是行王道好還是行霸道好?」
「這個應該看是在什麼情況下,若是亂世當行霸道撥亂反正,但在盛世則該行王道安撫天下。」盧植想了想後答道。
「那在盧師看來,眼下算是太平盛世嗎?」劉福又問道。
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盧植回答,眼下自然還是亂世割據的時候,聽到劉福問話,蔡邕看著劉福問道:「陛下認為眼下當行霸道?」
「學生以為,凡事皆應該內外有別,對待自己人,不妨寬仁一些,但在對待敵人的時候,對敵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如果讓學生選擇,學生自然選擇前者。」
「這就是陛下對待外族時態度強硬的根由?」盧植微笑著問道。
「盧師坐鎮張掖多年,對於外族是個脾性,應該也不陌生。以仁恕對待可曾令外族臣服?除了讓他們變本加厲,囂張跋扈外,似乎並沒有出現那些大儒們所期望發生的情況。但如果對外族換一個態度,卻意外的得到了外族的臣服。就說前朝漢武,對待匈奴態度強硬,結果呢?匈奴一部分遠遁,一部分歸附。再說本朝漢靈,一味地忍讓縱容,要不是武將還算爭氣,涼州早丟了。盧師,蔡師,學生是皇帝,身份決定了學生不能像平常人家那樣把子女教育成一個個謙謙君子,學生終會一死,而在學生死後,學生的子嗣就會繼承學生的位置。一個謙謙君子是無法將一個國家治理好的。他對付不了周邊如狼似虎的外族,也應付不了國內心懷不軌的野心之輩。家主不合格,影響的只是一個家族,而一個君王如果不合格,那將影響的就是一個國家甚至民族。」
「所以你對昊兒很嚴厲,是對他寄予了厚望。」蔡邕輕聲問道。
「他是我的長子,如果不出意外,將來會繼承我位置的人選就是他。我怎麼可能不對他寄予厚望。」劉福沒有隱瞞,十分坦然的答道。眼前兩人是劉福最信任的長輩,也知道這二人口風很嚴,不會將他們今天談話的內容隨便往外說。
「那對於其他孩子呢?你打算怎麼安排?」盧植忽然問道。
「他們同樣是我的子女,我當然會妥善安排。劉昊會被我定為接班人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我的長子,而對於其他孩子,我會給他們最大的自有,讓他們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
「你就不擔心你的子嗣為了皇位閱牆?」
「擔心啊,所以我讓這些孩子從小就在一起培養感情,希望用親情來打消一些孩子可能會出現的不好苗頭。」劉福很是誠實的答道。
「如果還是有孩子禁受不住皇權的誘惑……」
「……那我會把決定權交給劉昊。」劉福想了想,沉聲說道。
「你不打算管?」蔡邕有些意外的問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應該處置誰?不處置誰?」劉福苦笑一聲答道。
見話題有些沉重,盧植轉移話題的問道:「陛下打算將昊兒培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養子如羊不如養子如狼。昊兒與別的孩子,日後他的態度和決定關係到太多人的命運,一個軟弱如羊的人對大漢會是一場遭難。」
「那你就不怕將來昊兒為了皇位做出傻事?」
「傷害一家總好過傷害一國。若是昊兒真的為了皇位泯滅親情,那它也就失去了成為大漢天子的資格,一個連家人都不知道去關愛的人,學生不認為這種人會愛護自己的子民。有什麼本事,有什麼手段,大可對外族使去,哪怕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只要針對的是外族,那學生也會拍手稱快。但如果盡把手段使在自己人身上,那也不過是在做一件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我相信昊兒不是那種蠢貨。」劉福語氣肯定的答道。
關於這次蔡邕、盧植與劉福的談話,除了在場的三人外,誰也不知道。蔡邕和盧植是衷心希望劉福的教育可以成功,一個將獠牙對外,將溫情留給自己人的君王,仔細想想的確是大漢需要的君王,只希望劉昊可以不辜負劉福的期望,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者。
在與蔡邕、盧植面談了一次過後,劉福又開始了自己按部就班的計劃。打下一地治理一地,為了將并州、司隸這種剛到手的地方治理好,劉福不得不暫緩了對外的擴張。這是很必要的,畢竟打仗打的就是一個後勤,如果糧道不穩,對一場戰事的勝負就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劉福不希望一場戰事因為糧草不濟而不得不中止,以西漢如今的實力,穩紮穩打才是主流,急功近利並不需要。更何況剛剛收服了曹操手底下那幫文臣武將,總需要時間令他們歸心才能放心使用。
倒不是說劉福不信任曹操那幫人,而是一個人到了一個新的環境,總需要時間適應。在歸降了西漢的這段時間裡,已經有太多的事情讓曹操感到驚訝。以前就知道西漢很強大,但那也只是霧裡看花,許多地方也只是曹操的猜測。但等真的接觸到西漢的底蘊之後,曹操才忽然有了一種井底之蛙的感覺。
自己這幫人還在頭疼如何抵禦對手的入侵時,西漢已經開始為下一個需要收復的地域制定重建計劃。自己這幫人還在為手下人才匱乏頭疼,為找到一個人才而沾沾自喜的時候,西漢已經有了系統的選拔人才政策。
差距啊,這就是差距啊。曹操這些天最常說的就是這三個字,聽得陪著曹操的夏侯等人都已經有點聽膩了。他們這些天也一直在參觀學習當中,心裡同樣有與曹操相同的感慨,只是孟德你也不用一天到晚就把這三個字掛在嘴邊吧?
在又一次聽到曹操發出這句感慨的時候,夏侯終於開口懇求道:「孟德,我們都知道咱們以前跟西漢的差距很大,你就不用一天到晚的提醒我們了。」
「元讓,我這幾天是不是很嗦?」曹操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夏侯道。
「不是一般的嗦。不過我們也理解你為什麼會這樣。說實話,我們這些天跟你的感受差不多。」夏侯聞言答道。
「現在想想,我還真是有點慶幸。還好陛下是個顧念舊情的人,要不然我們現在這些人還能不能湊齊還是一個問題。元讓,對日後你有什麼打算?」曹操感慨的說了一句後問夏侯道。
夏侯知道,曹操這是動了出來做事的念頭,就是不好意思直接挑明。聞言說道:「只要陛下肯相信我夏侯元讓,這百十斤就賣給他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買?」
「這倒也是,那回頭我幫你問問。」曹操趁機說道。
都是一幫有本事的,在認清形勢以後,自然不願意讓自己一身的本事就此埋沒,只不過為了一點虛榮心,誰也不好主動提出。眼下曹操為大家提供了一個機會,在曹操說打算去問問劉福打算怎麼安排他跟夏侯的時候,其他人也趁機請求曹操順便也幫他們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