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成暴跳如雷,恨不得拔劍捅死來告訴自己糧草被燒,如今只夠維持一月之用的韓忠。本來就糧草不足,現在又被燒掉了一半,不管是韓忠自己不小心燒的還是被官軍燒的,糧草少了卻是事實。
直到現在張曼成也想不通,區區兩百官兵怎麼就能夠潛入萬餘人防守的後營。不光張曼成想不通,就是韓忠也想不通。自己加派了人手,防衛工作安排的並不差,結果兵卒的傷亡不大,唯獨糧草被燒了。事後自己也派人問過,結果那些當晚值守的人異口同聲的咬定自己沒有失職,就是不知道那些官兵是怎麼潛入大營的。
黃巾賊想不通,也想不到劉福手底下這兩百騎兵不是如今的官軍可比。因為不能招太多人的緣故,劉福訓練的那批人,都是按照特種兵的方式在訓練,尤其是這次帶出來的兩百騎兵,那更是經過精挑細選,在大規模作戰的時候可能只比一般的官軍強上那麼一點,可要是換個方式,偷襲、摸營、刺殺這類不需要太多人參與的事情,劉福手底下的兩百人足以勝任。
在躲藏在山谷中的那幾天裡,劉福每天都會派人出谷去抓落單的黃巾斥候。也是從那些被俘黃巾斥候的口中知道了黃巾賊內部的一些情況,尤其是後營負責看守糧草的情況,早就從黃巾斥候的口中知道了個大概。
放火併不需要太多人,只要帶上足夠的引火助燃之物即可。唯一麻煩一點的就是如何進入黃巾後營。通過黃巾斥候的口,劉福讓人先滅掉了一支負責營外巡邏的黃巾小隊,換上了自己的人,隨後那支已經換裝的黃巾小隊回到營門附近。這是整個行動中最危險的階段,劉福制定了兩個方案,結果黃巾賊的警惕心太差,對於同樣裝扮的黃巾沒有絲毫的疑心,再加上負責瞭望的黃巾偷懶睡覺,就這麼讓偽裝的黃巾小隊拿下了營門。
不過隨後另一支真正的巡邏完畢回營的黃巾小隊出乎了劉福的預料,好在守在營門口的兩個人很機靈,在看到劉福帶人虛張聲勢吸引黃巾賊注意的時候隨機應變,把黃巾賊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了來襲營的官軍身上,至於跟他們一起進入營內的同伴則趁機溜進了黃巾賊存放糧草的營盤。
因為官軍襲營,守衛糧草的黃巾賊大部分都跑了,剩下的十幾個人也被毫不費力的解決了。而隨著糧草被燒,之前潛入大營的十個官兵也趁亂跑了。萬把人在一起,跑掉十幾個人根本就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韓忠知道糧草被燒就是官軍下得手,可人家是怎麼得手的,韓忠卻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劉福沒有理由也沒有義務去給韓忠等黃巾賊解惑。事情得手以後已經返回宛城的他此時正被以秦頡為首的一眾宛城大戶集體聲討。
知道跟眼前這幫人沒什麼好解釋的,自己越是解釋,引來的指責就越多。劉福拿出了上輩子對付班主任的法子,低頭擺出一副認錯悔過的樣子,不管那些人說什麼,自己都保持沉默,不過究竟聽沒聽進去,那就只有劉福自己知道了。
看著劉福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宛城的大戶意猶未盡的住了嘴,而秦頡看到劉福安然無恙的回來,心裡的一塊大石也總算是放下了。他已經知道了劉福的真實身份,不是他自己看出來的,而是聽何老太爺說的。
在得知劉福帶著人趁夜出了宛城去燒黃巾賊的糧草這件事以後,何老太爺驚得連覺都不睡了,連夜找到秦頡要求秦頡立刻派人把出城的劉福給帶回來。一開始秦頡並不願意,可在從何老太爺口中得知劉福就是當今皇帝的長子劉辨以後,心裡頓時就犯了難。
因為即便自己把宛城的騎兵都派出去,也不見得能夠找到人。可如果不管不問,別說皇帝那一關,就是眼前何老太爺這一關他都過不去。好不容易把何老太爺安撫下來,秦頡度日如年的,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劉福給盼了回來。只是等見到劉福安然無恙以後,秦頡心中的怒火頓時就燃燒了起來。
實在是太不自重了!
當著宛城大戶的面秦頡不好叫破劉福的身份,可心頭那口惡氣卻又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只好借題發揮,指責劉福最多的,就屬秦頡,別人都已經住嘴了,他還說個沒完。
劉福偷偷看了站在秦頡身後板著臉的龐德公,露出一個哀求的表情。龐德公見狀心裡不由一笑,趁著秦頡喘口氣的工夫開口笑道:「初起,差不多了,我想劉福這孩子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眼下我們還需要加緊防務,迎接黃巾賊接下來的猛攻,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對他說教,等黃巾賊退走以後,再說教不遲。」
龐德公的話很管用,秦頡也知道宛城眼下要面臨的情況。沒有再理會劉福,看著宛城大戶們說道:「黃巾賊的糧草被燒對我們來說是個好事,畢竟只要我們再堅持一段時間,城外的黃巾賊就算是不想退也必須退。可接下來黃巾賊肯定會狗急跳牆,對宛城的攻擊也會越來越猛,能不能頂住黃巾賊的攻擊,奪得最後的勝利,那還要仰仗在場的各位了。」
成親的一切手續都辦完,也眼看著就要入洞房了,這時候要是被人搶了,誰也不願意!宛城大戶們很清楚他們跟城外的黃巾賊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黃巾賊攻破宛城,在場的所有人誰也別想好。聽完秦頡的話以後,沒有誰猶豫,紛紛表示自家會跟宛城共存亡。
表完了決心,各家大戶回家組織人手參與守城,秦頡不放心各門的防務,也帶著幾個人匆匆的離開了太守府。
「行啦,別裝了,人都已經走了。」龐德公看到劉福還低著頭站在一旁不言語,笑著拍了劉福的肩膀一下。
劉福抬頭看了看,發現除了龐德公已經沒有人了,不由鬆了口氣,舉手示意想要說話的龐德公先別說話,隨即伸手在自己兩隻耳朵里使勁的掏了掏,掏出兩個搓得很小的布糰子。龐德公看到這一幕,不由好氣又好笑的瞪著劉福,對眼前這個總是出人意料的小傢伙實在是有點無語。
難怪認錯態度那麼好,不管秦頡等人說什麼都不還嘴,敢情是耳朵里塞了東西,根本就沒聽見。
「要是秦頡知道你又糊弄他,他保證跟你沒完。」龐德公伸手指了指劉福說道。
劉福嘻嘻一笑,「這不是怕忍不住跟他頂嘴嘛。眼下大敵當前,跟他對著幹對大家都不是好事。我退一步,對大家都好。」
龐德公聽到這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狡辯。」
對於龐德公的指責,劉福沒有反駁,他不擔心龐德公會把自己事先做的這點小準備在戰事結束之前告訴秦頡。等到戰事結束,自己就會帶著人離開宛城,秦頡就算想要對自己說教也找不著自己,他總不可能連官都不做,專門跑洛陽去指責自己的不是吧。
見眼下沒自己什麼事,劉福跟龐德公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回南門,身後就聽龐德公的聲音傳來,「回去之前先去何府報上平安,殿下。」
劉福停住腳步,扭頭一臉茫然的看向龐德公,只是還沒等他張嘴,就見龐德公盯著自己一字一句的說道:「皇長子殿下。」
看到龐德公再次稱呼自己皇長子,劉福知道繼續裝傻沒用了,身份已經暴露了。裝傻是門學問,裝得不好是會得罪人的。既然龐德公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再裝糊塗就是對龐德公的侮辱,劉福沒有再裝,有些不解的問道:「龐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你帶人偷溜出城,何老太爺知道以後焦急萬分,半夜把秦頡叫起來,要求秦頡派兵出城接應了。秦頡當然不可能因為何老太爺的一句話就從命,結果沒有辦法的何老太爺只好把你的身份告知了秦頡跟我。你以為秦頡方才指責你那麼久是借題發揮?不是的,他是真的後怕,你要是真的出了事,宛城裡的大小官吏沒有一個能落好的。哪怕擊退了黃巾賊,保住了宛城。」
劉福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對龐德公深施一禮道:「劉福莽撞,害龐先生擔心了。」
「人沒事就好,去見見何老太爺,安安老人家的心。」
「是,學生告退。」劉福乖乖的應了一聲,又對龐德公施了一禮後轉身離開了太守府。
何老太爺見到劉福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劉福一遍,發現劉福確實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跟秦頡一樣,在確定劉福沒事以後,立刻就開始抱怨起了劉福的膽大妄為。
對待何老太爺,劉福是真的不敢再用對付秦頡的法子,老人家是關心自己才會說自己的不是,這點好歹劉福還分得清。連連向何老太爺保證自己下回絕對不敢再幹這種危險的事情,萬幸及時響起的肚鳴算是救了劉福,何老太爺立刻吩咐管家擺宴,替劉福接風。
一直陪著何老太爺待到午後,伺候何老太爺午睡,劉福這才離開何府回到了宛城南門。從荀彧的口中劉福已經知道秦頡派人來通知過了。劉福將自己如今手上的兵力分成了四份,二百騎兵依然交給太史慈負責不過這回這些騎兵下了馬,充當起了弓弩手,一個個正在城下練習劉福教給他們的三段射法。剩下的人平均分配給了典循、典韋跟徐晃三人,守城戰的主力就是他們三個。至於像賈詡、郭嘉這幾個上戰場就是給敵人送人頭的主,劉福全部留在了自己身邊。
宛城正在緊張備戰,應對黃巾賊接下來的猛攻。而黃巾賊同樣沒閒著,張曼成看著被自己派人招來的趙弘等人,沉聲宣布道:「告訴大家兩個壞消息。一個是咱們的糧草被燒了,剩下的糧草只夠維持一個月,如果在半個月內攻不下宛城,我們就不得不選擇退兵。」
糧草被燒這件事瞞不了人,就算張曼成有心隱瞞,宛城方面也會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城外的黃巾賊。聽完了張曼成的話,趙弘等人只是相互看了看,隨即又看向了張曼成,準備聽張曼成說另一個壞消息。
「還有一個壞消息就是先前被我們打敗的皇甫嵩這回又集結了兩萬官軍來救援宛城,預計五日之後就會抵達。」
皇甫嵩是漢室朝廷派來對付南陽黃巾的主將,只是由於輕敵外加官兵人數不足,在第一次與張曼成所領導的黃巾交戰時以打敗告終。對於他再次領兵前來,孫夏等人並沒覺得有什麼問題。能打敗一次就能打敗第二次,即便這回皇甫嵩領的兵比上回要多,可如今的黃巾賊也不是當初那時候可比,對再次打敗皇甫嵩都挺有信心。
張曼成掃視了一下帳內眾人的表情,伸手敲了敲桌子,「這次叫你們來的目的就是跟你們交個底,三天之內如果攻不破宛城,那我們就必須撤軍,掉頭去對付皇甫嵩那個老兒,我們絕不能讓那個皇甫嵩有跟宛城官軍聯手的機會。」
「大帥,如果攻不破宛城,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趙弘開口問張曼成道。
「放棄不是我張曼成的作風,只是我們如今除了要攻打宛城外,還要留神正在趕來的皇甫嵩。我們缺乏有效的攻城武器,但論起野戰,我不相信我們會輸給官軍。更何況我們如今糧草告急,如果可以擊敗皇甫嵩,那勢必可以繳獲一筆糧草。等打敗了皇甫嵩,我們再來攻打宛城不遲。各位,我們以三日為限,如果三日之內攻破宛城,城中財物任其取用,如果三日之內不能攻破宛城,我們就掉頭對付皇甫嵩。還有,負責各門的人要派人盯緊了大門,絕對不能叫宛城裡的人知曉皇甫嵩率軍趕來的消息。」
為了鼓舞士氣,張曼成已經顧不上爭取民心了,而聽到了張曼成的承諾,孫夏等人不由面露喜色,對於攻打宛城的興趣大增。宛城是大城,城中富戶極多,只要攻破,得到的財物將是數之不盡。
交代完了事情,張曼成便打發眾將回去準備明日的攻城。在離開張曼成的大營以後,孫夏並沒有立刻返回自己負責的宛城南門,因為在準備帶人離開的時候,趙弘帶著人找到了自己。
「趙弘,什麼話需要你這個時候悄悄的過來?」孫夏大大咧咧的問道。
「孫夏,你覺得大帥說的都是實情嗎?」
「……你指的是哪方面?」孫夏眉頭一皺,問道。
「糧草啊,大帥只說軍中糧草只夠大軍一月之用,就是不知道大帥所說的大軍有沒有包括你我的隊伍。」
「當然是包括我們在內。」
「……你真的這麼覺得?」
「……趙弘,你他娘的有話就直說,別總是在老子面前裝高人行不行?」孫夏有些不耐煩的叫道。
趙弘被孫夏說的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問道:「你有把握在三天之內攻下宛城嗎?」
「呃……如果不計死傷的話……」
「你不要忘了,皇甫嵩正在率軍趕來,我們的敵人不光是宛城的守軍。」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咱們需要多留個心眼,不能被人當槍使了還對人家感恩戴德。孫夏,大帥的確平日裡待咱們不薄,可事關咱們自己的性命,還是小人一些比較好。」
「……你準備怎麼辦?」孫夏皺眉看著趙弘問道。
「不打算怎麼辦,我準備在攻城的時候敲敲邊鼓,把需要對付的主要目標放在皇甫嵩的身上。」趙弘慢悠悠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對於趙弘的打算,孫夏既沒表示反對也沒表示贊成,帶著自己的手下匆匆的走了。看著孫夏帶人離開的身影,趙弘微微一笑,他知道,在接下來的攻城戰里,孫夏會跟自己一個選擇。
皇甫嵩此時很焦躁,說心裡話,他並不十分想在這時去救援宛城。在皇甫嵩看來,宛城如果丟了也不過是又有一座城池被黃巾賊攻破。他想要率軍去跟同樣初戰失利的朱雋匯合,二人合力先把潁川一帶的黃巾擊敗,然後再揮軍南下,對付南陽一帶的黃巾。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皇帝的一道旨意令皇甫嵩不得不更改計劃。
皇長子劉辨如今被困宛城!
對於皇長子劉辨,皇甫嵩是知道的。可萬萬沒想到這人不在洛陽老實待著,反而在這個時候跑去了宛城,而且還被黃巾賊給堵在了城中。皇甫嵩不可能不管皇長子的死活任性的去跟朱雋匯合,這時候也只能對不起老友,讓他再堅持堅持。不過在心裡,皇甫嵩已經罵了劉辨不止一遍小兒誤事。
「啊嚏~」正在完成做夜間巡視的劉福突然打了個噴嚏,身旁的郭嘉連忙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師兄?著涼了?」
「沒有,可能是有人在說我壞話。」劉福邊揉鼻子邊答道。
郭嘉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罵人跟打噴嚏之間會有什麼聯繫,剛想要問個究竟,卻發現劉福已經帶人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