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長子劉福的主動退讓,皇位之爭似乎已經塵埃落定。[燃^文^書庫][www].[774][buy].[com]但實際上,朝中大權的爭奪才剛剛開始。何後隨著劉福去了張掖,十常侍又在那晚的混亂中死傷殆盡,僥倖沒死的董太后成了最大的贏家,後宮成了她董太后的天下。
沒有了何後的掣肘,董太后意氣風發,好在她還記得後宮不得干政這條規矩,倒是沒有鬧出什麼么蛾子。為了自己從小照看的劉協考慮,董太后利用侄子董重拉攏了同樣姓董的董卓。
五百年前是一家,這個理由連狗都不信,可為了自己的野心,董卓還是十分乾脆的認下了董太后這個親戚。而隨著董卓投靠董太后,成為皇帝一系的將領以後,一直在嘗試拉攏丁原的袁隗不由有些慌了手腳。
當初投靠何進是為了保存實力,借著何進之死,袁隗順手接受了何進在朝中的殘餘勢力,同樣也不可避免的成為了何進一黨的繼任者。時間緊迫,袁隗還沒有時間消化何進的勢力,為了拉攏丁原,袁隗也沒有刻意去做與何進劃清界線的舉動。自然而然的,袁隗也就成了皇帝一系的何進殘黨。
當初何進在世的時候,董太后就跟何進過不去,只是那時候有劉宏在,雙方也不會鬧得太難看,只不過是相見兩相厭。而如今,董太后一系終於翻身農奴把歌唱,自然是要揚眉吐氣,痛打落水狗。不過何進已經沒了,董太后的報複目標也就落在了袁隗的身上。
袁隗不可能自己跑的董太后跟前說自己跟何進沒什麼關係。一是董太后信不信是個問題,二是袁隗丟不起那個臉。作為四世三公的袁家,還犯不上對一個婦人陪小心。但被一個婦道人家盯上,尤其是那個婦道人家的身後還站著皇帝,這就讓袁隗有些頭疼了。
袁隗忽然有些後悔讓何後跟著劉福離開了洛陽。如果何後還留在皇宮內,那董太后那個老太婆肯定不會把矛頭對準自己。可如今按照時間推算,劉福一行人估計已經到達了河東郡,就算是派人去追,也沒一個好的理由請何後返回洛陽。
「叔父……」袁紹輕聲喚緊皺眉頭的袁隗道。
「唔?本初?你什麼時候來的?」
「侄兒已經來了有一會了,只是見叔父在考慮事情,就沒有打擾。」袁紹恭聲答道。
「本初,坐吧。今日叔父找你來,是有事相商。」袁隗示意袁紹坐下,緩聲說道。
「請叔父吩咐。」
「董卓投靠董太后的事情想必你已知道,對此事你有什麼看法?」袁隗想要考考袁紹,出聲問道。
袁紹聞言沉思了片刻,輕聲說道:「叔父,此事在紹看來,那董太后是自尋死路。董卓非良善之輩,收納董卓,無異於與虎謀皮。之前董卓來洛陽師出無名,雖然自稱是奉召前來,可卻沒有半點證據。可現在董太后收納了董卓,也就給了董卓常駐洛陽的藉口。侄兒記得大皇子曾經說過一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那董太后早晚會自食惡果。」
袁隗點了點頭,一臉滿意的問袁紹道:「嗯,本初所言與叔父所想基本一致。那本初認為,當下我們該如何應對?」
得到袁隗誇獎的袁紹聞言答道:「叔父恕罪,紹還沒有想出一個對策。得知董太后收納董卓的消息以後,紹就連忙趕來想聽聽叔父對此事可有什麼應對之法。」
「……本初,叔父要你將手中兵權交予董卓,不知你可願意?」
「……叔父,紹可以知道原因嗎?」袁紹聞言有些不舍的問道。
「欲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袁隗淡淡的說道。
「……紹明白了。」
董卓最近春風得意,隨著投靠了董太后,一條光明大道似乎已經出現在董卓眼前。而與董卓一樣手握兵權的丁原此時卻不好過。誰能想到原本還跟自己接觸的袁隗會忽然選擇了董卓。
原本洛陽有四股勢力,除了董太后跟小皇帝一系外,還有董卓、袁隗、丁原三股手握兵權的勢力。但現在,袁隗將手中的兵權轉交給了董卓,一眨眼間,自己的并州軍變成了沒娘的孩子,似乎除了黯然返回并州,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不甘心吶!并州本來就不富裕,這次出兵,丁原原本還指望可以藉機撈上一筆,可眼下的局勢,卻很可能讓并州軍顆粒無收。這種結果是丁原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別說丁原不能接受,就是并州軍上下也不能接受這種結果。至於投靠董卓,丁原壓根就沒想過。
必須打一場!讓所有輕視并州軍的大人們知道漢室除了董卓的涼州軍外,還有并州軍這支強軍!抱著這種想法,在小皇帝設宴款待眾臣的時候,丁原藉機向董卓發難。心情不錯,自認自己是勝利者的董卓自然不能接受失敗者丁原的挑釁。更何況董卓也有心思想要讓朝中百官知道知道涼州軍的厲害。
同樣抱著打上一場的董卓跟丁原合力讓一場好好的宮宴不歡而散。看著董卓跟丁原離去的背影,作為這次設宴的主人,小皇帝劉協臉色難看,坐在小皇帝身後的董太后也緊皺眉頭。她忽然覺得讓董卓一家獨大似乎對自己跟皇帝並不是好事。
帝王心術這東西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個平衡。當然說得容易,做起來卻很困難。手上沒有能讓自己說話的實力,再好的心愿也無法達成。覺察到董卓態度開始跋扈的董太后再次讓人找來了本家侄子董重,這個原本應該在皇宮內亂中死於亂兵之中的人此時還活得好好的,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活得挺滋潤。董卓為了感謝董重的幫助,在被董太后召見認為族人以後,送給了董重一份厚禮,而董重也在董太后的幫助下接手了宿衛皇宮的禁軍。
聽到董太后召見,董重立刻扔下董卓送給自己的兩個嬌俏美婢,來到了董太后的寢宮。得知董太后有意讓自己去并州軍秘密會見丁原,董重立刻意識到自己發財的機會又來了。有董卓珠玉在前,自認為自己已經算是洛陽城內一號人物的董重覺得丁原那裡還可以再撈上一筆。
痛快的接受了董太后的命令,董重與當夜來到了駐紮在城北的并州軍大營。正在布置明日作戰任務的丁原聽說董太后派人前來,當即扔下呂布等人,面見已經在自己帳中等候的董重。
一回生、兩回熟,雖然這回不是跟人家攀親戚,但套路是相似的,就連索賄的套路也是一樣。聽完董重的來意,丁原立刻就明白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對董重這個藉機為自己撈好處的小人,丁原雖然恨得牙根痒痒,但為了并州軍的前途,丁原還是咬著牙命人準備了一份厚禮,在董重準備離開的時候奉上。
送禮是門學問,細水長流永遠沒有一次到位要來得有效果。丁原命人準備的禮物並不少,但這要看跟誰比,跟董卓送給董重的禮物相比,這份禮物的份量還是顯得輕了些。丁原沒有董卓富裕,但董重並沒有考慮這個,在董重看來,董卓送了自己那麼厚一份禮,你丁原就算不送得比董卓還多,但送一樣多還是應該的吧。可等清點完丁原命人送來的禮物後,董重心生不滿。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董重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在董太后面前,董重顛倒黑白,添油加醋的將自己此行的過程告訴了董太后。在董重的描述下,一個不識好歹的武夫丁原出現在董太后的印象里。尤其是在聽到丁原竟然對自己插手朝堂有所不滿以後,董太后立馬就絕了拉攏丁原的心思。
而董重在回報完董太后以後也沒有回家,轉道去了董卓那裡,嘀嘀咕咕一番,回家的時候又多帶回了一份禮物。
次日,涼州軍與并州軍在洛陽城外拉開架勢開干,朝中百官在小皇帝劉協的帶領下在城頭觀戰。
嚴格來說,涼州軍與并州軍的兵員素質相當,在相同人數的情況下,兩軍戰力相當,涼州有飛熊,并州有陷陣,在兩軍都保持相對克制的情況下,雙方勢均力敵。但涼州軍有短板,在武將方面,雖然數量要比并州軍多,但要論戰力,還是并州軍占優。
涼州軍有華雄、李傕、郭汜、徐榮,而并州軍也有呂布、張遼、高順,其餘戰將也是不相上下。但是,并州軍的呂布無人能擋,哪怕是涼州軍的第一戰將華雄上陣,也是戰不過百合就敗下陣來。
站在城頭觀戰的董卓望著在城下耀武揚威的呂布,眼神中的欣賞是怎麼也掩飾不住。身邊的一人察言觀色,見狀小聲問道:「大人,是否想要將城下那人收歸己用?」
「唔?李肅,你能辦到?」董卓聞言問道。
「回大人話,末將與那人是老鄉,若是大人有意,末將願意今晚去見他一面,探探口風。」
「若能得此人,我如虎添翼。李肅,此事若成,我必不薄待與你。」
「大人,若是想要成事,還需大人割愛,捨得一物。」
「何物?」
「赤兔馬。」
「唔?」董卓一聽李肅提到赤兔馬,心裡不由有些猶豫。涼州軍不缺好馬,但極品好馬同樣難尋,尤其是像赤兔馬這種好馬中的好馬,更何況赤兔馬是自己已經亡故的大女兒送給自己的,對自己來說十分有紀念意義。聽到李肅提議將赤兔馬送人,董卓心裡有些捨不得。
「不能換個嗎?」
「……大人,若有赤兔馬,此事就成了一半。那呂布愛馬成痴,若得知大人以愛馬相贈,日後對大人勢必忠心耿耿。」
人與馬,董卓一個都不想放棄。不過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在經過一陣激烈的思想衝突,尤其是在看到并州軍在呂布的率領下把自己麾下的涼州軍打得丟盔棄甲後,董卓還是下定了決心,選擇了人。
得到董卓同意的李肅退下城頭去準備今晚的說客之行。等到李肅退下,站在董卓身側一直沒有開口的李儒這才小聲對董卓說道:「岳父,那李肅是個小人。」
看了一眼自家的女婿,董卓低聲說道:「我知道,不過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且讓他得意一會。」
聽到董卓這話,李儒心裡暗暗放心。雖然李儒自己的人品也不怎麼樣,但他同樣不希望身邊多一個跟他爭寵的人。即便李肅此時表現的是那樣無害,可李儒依然想要防患於未然。
城外并州軍大勝,但也只是一場大勝,丁原還沒膽子下令攻打洛陽。今日的兩軍交鋒還可以說是切磋,但如果攻打洛陽,那就是造反了。所以得勝的并州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涼州軍逃進了洛陽城。
不過勝利就是勝利,作為勝方的丁原心情不錯,當晚下令犒賞全軍,爭取明日再勝一場。因為明日還有戰事,并州軍上下並沒有解開酒禁。呂布簡單的用過酒肉之後便回到自己的營帳準備休息。
只是還沒等休息,就聽帳外有人回報說抓了一個涼州軍的奸細,但那個奸細自稱是呂布的同鄉,有事前來拜訪呂布。而聽說被抓姦細是自己同鄉的呂布也沒多想,當即命人將那奸細帶到了自己的營帳。
「李肅?」呂布見到發小以後不由一愣,脫口叫道。
「奉先,好久不見。」李肅笑著說道。
「你小子怎麼混到涼州軍里去了?」呂布一面讓人給李肅鬆綁一面招呼李肅坐下說話。
「呵呵……當日我走的時候就說過,一定會混個樣給你們看看,怎麼樣?我現在混得還不錯吧。」
「不錯什麼?都當奸細了。坐吧,你這時候來找我是有事吧?」呂布笑著問道。
「呵呵……若是以為呂奉先只是一個莽夫,那還真是大錯特錯。奉先,客套話我就不說了,實不相瞞,其實我這次來找你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命令而來。」
「那個董卓想要招攬我?」呂布臉色一冷,看著李肅問道。
瞬間,李肅就感覺自己此時如同正被山中猛獸盯視一般,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沒錯,大人今日看到了奉先在城外威風八面的表現,心中欣喜,故此想要將奉先收歸帳下。奉先,我也不瞞你,我家大人對你可是很上心的,為了招攬你,甚至連自己的心愛之物都拿了出來。」
「哼,李肅,若你這次來只是擔任說客,那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呂布冷哼一聲道。
「奉先且慢,聽李肅一言。」見呂布打算送客,李肅連忙說道。見呂布沒有出言阻止,李肅趕忙繼續說道:「奉先,你的武藝別人不清楚,可我這個發小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以你的武藝,你天生就該是一員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戰將,可你看看那個丁老匹夫是怎麼對待你的?竟然讓你做什麼勞什子的主薄,那是你該做的事情嗎?」
若是沒有以前劉福的開解,呂布聽到李肅的勸說還真會對丁原心生怨念。但此時,呂布卻對丁原的安排沒有半點怨恨。聽了李肅的話後,呂布冷冷的問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些,若是沒有別的要說的,你可以走了。」
與預計不太相同,令李肅一時間愣在了當場。還沒等他想出新的說辭,忽然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喝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兒帳中?」
李肅回頭一看,原來是丁原。白天的獲勝並沒有叫丁原感到放心,趁著天色尚早,丁原打算來跟義子商議一下明天的戰事,結果剛一進帳,就見到了一個陌生人。不過在看到陌生人的臉以後,丁原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來人。
「你來此作甚?莫非是為那董卓做說客,來離間我父子?」丁原一臉厭惡的看著李肅問道。
「良禽擇木而棲,李肅只是不想見奉先這枚明珠在你這個老匹夫這裡蒙塵。」李肅大言不慚的對丁原說道。
丁原聞言大怒,拔劍在手,怒聲喝問道:「你說什麼?」
眼見丁原似乎想要殺了李肅,呂布雖然不喜李肅的為人,但好歹也要看在同鄉的份上攔上一攔,擋住丁原對李肅說道:「回去告訴董卓,來日呂布必取其項上人頭,現在你可以滾了。」
「……」眼見呂布神色堅決,丁原又一副要殺了他的架勢,李肅不敢多待,沖呂布拱了拱手,退出了營帳。丁原見狀要追,呂布連忙攔住丁原勸道:「義父,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還是不要壞了這個規矩的好。」
「……奉先,你讓開!」丁原怒視著呂布喝道。
「義父,那李肅畢竟是孩兒的同鄉,還請義父看在孩兒的薄面上饒他一回。」呂布懇求丁原道。
丁原聞言嘆了口氣,「當初我之所以不願收他入并州軍,就是看出此人是個小人……算了,就看在你的面上饒他這一回。你早點休息,明日還要再勝那董卓一回。」
「義父放心,有孩兒在,那董卓的涼州軍休想得意。」
看到了李肅這個小人,丁原失去了跟呂布談心的興致,收起劍走出了營帳。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丁原剛剛走出營帳,就遭到了先前出帳卻沒有馬上離開的李肅的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