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少年江湖
一些人離開了人世這個舞台,註定會有一些新人補上,如此嗎,這個世界才不會顯得乏味。
陽陵祭祀是皇太后王娡最後一次出現在大漢人的視野中,這是一場祭祀,也是一場告別。
劉據從頭到尾都沒有獲得祭祀祖母的機會,劉徹親力親為了整整一天。
長平來到雲氏之後,一個人在清涼的房間裡枯坐了一夜。
天亮的時候,雲琅親自端來早餐,曹襄端來了淨水,長平默默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兩人關門出來之後,相視一眼,曹襄道:「陛下沒有立太子的打算,母親這是要幹什麼?」
雲琅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陛下面臨而立之年,才有了皇長子,當年,皇長子出生的時候,陛下是何等的歡喜,不但命讓司馬相如,枚皋作賦,還大赦天下。
如今,七年過去了,皇長子不但未曾被立太子,連王爵封地都沒有,衛皇后,母親以為隨著皇太后的逝去,陛下一定會立下太子,沒想到,陛下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立太子的意思,甚至通過行動來告訴母親她們,他不會在現在立太子。
這對母親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曹襄靠在牆上狐疑的道:「陛下正溯只有劉據,劉閎,劉旦還上不了台面,你說,劉據會不會被立太子?」
雲琅笑道:「去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後,最有可能的那個可能,應該就是現實!」
「你是說劉據一定會被立為太子?」
「這是必然之事!」
「為什麼?」問話的卻是長平。
雲琅拱手道:「因為母親支持劉據,所以,大將軍也會支持劉據,阿襄支持劉據,所以,我,去病,李敢,趙破奴,謝寧,等等一些人都會支持劉據。
在這樣的情況下,陛下如果不想國內生亂,就只能立劉據為太子。
可是呢,陛下又是一個極為驕傲的人,所以,他心底里即便是再認可劉據,也會做一些反抗,今天發生的這一幕事情,就是陛下反擊的表現。「
長平緊鎖的眉頭漸漸平緩了,嘆口氣道:「看來最懂陛下的人還是阿嬌。
她今日把藍田公主硬塞給你,就是告訴陛下,你雲氏是站在長門宮一方的,並沒有參與到立太子之事裡面去。
也算是折斷了劉據的一隻臂膀,所以最後才會有陛下答應讓公孫弘為皇長子師傅的事情。
因為你沒有參與到立太子的事情中,所以你才會有半邊豬臉這樣的肥膏賞賜!」
長平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剛剛的迷茫不過是走進了死胡同,雲琅才開出來了一條縫,她就順利的扯開了所有遮擋事實的帷幕。
「請母親洗漱,用飯!」
雲琅笑嘻嘻的對長平道。
長平臉上有了笑意,匆匆的洗漱了一下,就開始吃飯,一整天水米未進,她確實餓了。
「我本中意萬擔君石奮為皇長子師傅的,只是不忍長平難堪,這才換了公孫弘。」劉徹吃飽之後,就放下筷子,溫柔地對阿嬌道。
阿嬌抱著藍田笑道:「誰來當太子,這事最好由你一言而決,警告一下長平讓她收斂一下,也不算壞事。
也順便警告一下別人,不要胡思亂想,陛下身體強健,壽數自然綿長,這時候立太子確實早了一些。
再者,太子的位置不好坐,想想您當年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嗎?
當上了太子就成了眾矢之的,委曲求全的日子過的也沒有什麼滋味,就像您明明討厭黃老之術,偏偏為了迎合太皇太后硬是學了一肚皮的黃老之術,想想都虧得慌,現在那些東西您想忘記大概都忘記不了吧?」
劉徹又吃了一塊西瓜,丟掉瓜皮道:「我現在還能把《黃庭經》倒背如流你信不信?」
阿嬌笑道:「我能背一半你信不信?」
劉徹哈哈大笑。
阿嬌丟下閨女,有些煩躁的對皇帝道:「就讓雲琅帶了一天孩子,這孩子現在沒有用絲線拴住的蜻蜓就不安分。」
劉徹看了阿嬌一眼道:「讓雲琅帶據兒?」
阿嬌笑道:「會帶壞的。」
劉徹搖頭道:「那可不一定,我聽說雲琅的閨女跟弟子已經有模有樣了。」
阿嬌笑道:「您做主,反正妾身已經勸諫過您了。」
劉徹冷笑一聲道:「你這那裡是勸諫,應該是慫恿才對。」
阿嬌大笑道:「我門下好歹還有一個拿得出手的,你門下除過霍去病之外,再找出一個出彩的人出來給我看看?」
「咦?這一次你不說霍去病李敢這些人都是你門下了?」
「我做人一向有分寸,雲琅這人沒出息上不了戰場,卻有生財之奇能,我收歸門下有大用場,霍去病那群人能打仗,也只會打仗,我一個婦道人家要那些猛將幹什麼?
霍去病這些人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好好的待他們,不要再當他們是紈絝子弟,一來就拳打腳踢的,嘴上還不留半點情面,這樣下去不好。」
劉徹冷笑道:「這世上值得朕拳打腳踢的人沒幾個!」
阿嬌撇撇嘴道:「弄不懂你們男人的相處之道,我給雲琅一點臉色,他居然敢翻白眼!」
劉徹苦笑道:「太放縱了……明日皇后要帶著據兒去雲氏請教農桑,你覺得雲琅會傾囊相授麼?」
阿嬌想了一下道:「會的!」
「為何如此肯定?」
「雲琅說過,大漢的農桑還處於刀耕火種之中,他出山就是要改變這一幕的。
還說,如果能讓愚蠢的大漢農夫全部使用他的農作之法,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
劉徹笑道:「愚蠢的農夫?嘿嘿嘿……他未免自視太高了。」
「到目前為止,農夫在他面前確實是愚蠢的,或者說很多人在他面前都是愚蠢的。
說真的,妾身多少有些喜歡這個少年人自吹自擂的模樣,哈哈哈……跟你當年很像!」
在劉徹面前,阿嬌或許是唯一一個可以自由自在說話的人,劉徹也在努力的維繫目前這種關係。
衛皇后在他的床榻上,是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只可惜這個美人兒是一個木頭人,再給他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之後,恩愛自然就淡薄了。
越是如此,衛皇后心中的惶恐之意就越發的濃郁。
劉徹沒有成為太子,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衛皇后自然不會住進長門宮裡去,她如今就住在曹氏的莊園裡,這裡也暫時變成了她的行宮。
曹氏距離雲氏不算遠,如果站在最高的樓閣上,就能看見雲氏的模樣。
劉據安靜的躺在錦榻上,睡得非常香甜,昨日發生的事情,這個孩子並沒有多少感覺,只是母親回來之後哭泣的厲害。
劉據睡著之後,衛皇后就坐在兒子身邊守著他,這個孩子是她的命根子。
「如影,告訴黃氏,他們若不能取得雲氏的原諒,我不介意在雲氏對付他們之前,先毀掉黃氏!」
沉思良久的衛皇后對身邊的宮娥道。
宮娥躬身道:「黃氏上次借用的人……」
衛皇后冷聲道:「除掉!」
宮娥猶豫一下,卻不敢再說話,躬身離開了衛皇后的臥房。
劉據忽然睜開眼睛道:「昨日永安侯衝著孩兒做鬼臉呢。」
衛皇后笑道:「我兒明日就要再見永安侯,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劉據笑道:「聽說雲氏大女正在跟高人習武,孩兒準備見識一下。」
衛皇后搖頭道:「不是這樣的,你該關心的不是雲氏大女,而是永安侯的弟子霍光。」
「霍光?」
「是的,他是驃騎將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