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沒什麼值得我拼命
塵土還沒有散開,就聽雲琅惶急的聲音從塵土中傳來:「快幫我拿梯子,我快堅持不住了。」
太宰聽得很清楚,連忙扛著竹梯跑了過去,在灰塵中找不到雲琅的所在,著急的大喊大叫。
灰塵散盡,太宰才發現雲琅正趴在高的城牆上,兩隻手抓在一個被金人砸出來的豁口上兩條腿亂蹬,非常的危急。
梯子支在雲琅的腳下,他才小心地攀著梯子灰頭土臉的沿著梯子爬下來,剛一下來,雙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我的祖宗啊,你不要再玩了成不成?再這麼下去,沒有危險也會被你弄出危險來的。」
雲琅苦著臉對太宰道:「很麻煩,不知道這次震動又會觸發什麼機關。」
太宰搖頭道:「哪來的那麼多的機關,我們只要好好的鑽洞進去,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太宰話音未落,雲琅就驚駭的瞅著他們以前進出咸陽城的那個蛇洞,只見一條大蛇驚慌的從洞裡遊了出來,然後就盤成巨大的蛇陣,吐著分叉的舌頭警惕的面對洞口,似乎裡面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會鑽出來。
蛇洞裡面轟隆隆的響聲不斷,太宰雲琅兩人忘記了抱怨,齊齊的瞅著洞口,他們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能把始皇陵裡面最大的一條蟒蛇嚇成這個樣子。
轟隆隆的雷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雲琅覺得自己身處的地方非常的不安全,就拖著太宰來到了倒地的金人殘塊後面,只露出兩顆腦袋觀察將要發生的事情。
一顆足足有籃球大小的刺球嗖的一聲就從那個洞裡面飛了出來,大蛇甚至來不及躲避,就被那顆大刺球重重的砸在腦袋上,巨大的身體被刺球上的尖刺掛著向後倒飛了兩丈多遠,才吧唧一聲掉在地上,大蛇的腦袋已經跟刺球混為一體了,身體顫抖著纏緊了刺球,雲琅跟太宰兩人眼看著刺球上的尖刺將大蛇的身體刺穿,也無可奈何。
轟隆隆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乃至第四,第五,第六顆刺球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的從洞口噴涌而出,城牆裡面的轟響才戛然而止。
大蛇已經成了肉醬一般的存在,六顆青銅刺球散亂的落在城前的廣場上,亂糟糟的沒有什麼章法。
太宰憂鬱的看著那六顆青銅刺球道:「你是要拆掉始皇陵啊。」
雲琅擦一把臉道:「你的想法真是奇怪,為什麼不想想如果在我們兩個鑽洞的時候,這些銅刺球突然滾下來的後果?」
「是你觸動了機關!」
「走人的地方就不該有機關……」
跟太宰就沒辦法說始皇帝的壞話,他身體還好的時候,說一說還成,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壞到了極點,就不允許雲琅再對始皇帝不敬了。
走進城門,那尊拎著鏈子錘的金人,已經不再擺動他的鏈子錘,一道粗大的繩索牢牢的將鏈子錘的錘頭綁縛住,固定在他的腿上,即便是再次觸發機關,鏈子錘也沒辦法給機關上弦。
穿過停留著六顆更加巨大刺球的凹地,雲琅拍拍那些上次差點要了他的性命的銅刺球對太宰道:「裡面真的很危險啊。」
太宰陰沉著臉道:「前面就是鎮墓獸的所在地,你莫要亂來。」
說完話就再次前進。
雲琅不知道始皇帝是什麼心思,什麼都要高大的,眼前這座鎮墓獸就高大的出奇。
以前雲琅在國家博物館見到了兩座鎮墓獸,只有不到一米高,完全沒有跟眼前這一座比較的可能。
雲琅站在這座鎮墓獸的一根爪子上,躺倒了睡覺毫無問題。
別人家的鎮墓獸如果不是泥塑的,就是石頭雕刻的,眼前的這一座鎮墓獸卻是實實在在的金鐵鑄造而成的。
九十年不見天日,這座鎮墓獸渾身爆起了一層銅鏽,人頭獸身看起來異常的猙獰。
「這是方相氏,有一種怪物叫魍象,好吃死人肝腦;又有一種神獸叫方相氏,有驅逐魍象的本領。
所以死亡者的家人常令方相氏立於墓側。以防怪物的侵擾。
方相氏有黃金色的四隻眼,蒙著熊皮,穿紅衣黑褲,乘馬揚戈,到墓壙內以戈擊四角,驅方良、魍象……」
雲琅舉著火把一面聽太宰的解說,一邊看鎮墓獸身上的火焰紋,這些飄逸的火焰紋上全是形形色色的怪獸,與陰魂,一個個做痛苦狀,看樣子,被這個鎮墓獸傷害的不輕。
「這東西難道不應該放在墳墓外面嗎?」
太宰輕輕一笑道:「這裡就是墳墓的外邊。」
雲琅瞅瞅黑漆漆的前路道:「這裡沒有燈火嗎?」
太宰搖頭道:「沒有,我們只能提著燈籠前進。」
「有什麼說法嗎?」
「有,這裡是陪葬的大臣,再往前是陪葬的王公貴族,再往前,就是殉葬的宮妃,以及宦官。」
「我想看看!」
「別看了,給他們留一些體面,九十年過去了,他們身上的衣衫都腐朽了,昔日的名臣,名將,王公,勛貴,如今都不過是一把枯骨,不管他們的過去如何的輝煌,如今,就剩一把骨頭了……」
太宰有些感慨,也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一絲絲的興奮,
雲琅手上的火把被太宰熄滅了,轉瞬間一盞牛皮燈籠就亮了起來,燈籠的亮度很差,只能照亮腳下的一小片土地。
光線只在一米之內,一米以外就是亡靈的世界,雲琅總覺得好像有無數雙陰森森的眼睛在盯著他看。
走在太宰前面,覺得前面黑漆漆的很恐怖,走在太宰後面總覺得後背發寒,似乎總有爪子在摸他的後背,走在左邊右邊起雞皮疙瘩,走在右邊左邊冷的厲害,總之,他不論走到哪裡都覺得不舒服。
「要是把老虎帶來就好了。」
太宰陰惻惻的道:「老虎來了,好跟我把你夾在中間是不是?」
雲琅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要是再來兩個人把我包圍在中間就好了。」
「你的膽子怎麼這么小啊!」
雲琅怒道:「我不是膽小,我只是覺得把命丟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非常的不值得。」
「那你說說你遇到什麼情形你才肯拼命?」
雲琅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到一個自己必須拼命的理由,撇撇嘴道:「還沒有發現!」
太宰恥笑道:「那就是膽小!」
雲琅忽然大叫一聲,跳起來就趴在太宰的背上,剛才有人在拖拽他的衣角,這一點他非常的確定。
太宰背著雲琅轉過身,用燈籠照亮了後面,沒好氣的對雲琅道:「下來,是一截樹根!」
雲琅小心地朝哪邊看過去,果然,有一截樹根從旁邊的石壁上探出來,勾勾丫丫的滿是鬚根,正是一截枯死的鬚根勾住了他的衣角。
很不好意思的從太宰身上下來,尷尬的對太宰道:「我就怕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
你知道不,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小時候的我非常調皮,我的弟妹們身體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適,有兔唇的,有瘸腿的,有聾啞的,總有人取笑他們,為了弟妹們我曾經跟一個學校的王八蛋們戰鬥過,上了六年小學,我整整打了六年的架,在那六年裡,我身上的皮肉從來就沒有好的時候。
後來一個嬤嬤告訴我,如果我繼續這樣打架鬥毆,無視學校的紀律,學校就不會再要我跟我的那些弟妹們了,他要我忍耐。
我其實一點都不想上學,可是,弟妹們說想要上學,所以,我就不敢打架了,即便是人家打我,我也不敢還手。
我當時想著,等到弟妹們都畢業了,我就把那些欺負我們的壞傢伙全部殺光,並且為此制定了很詳細的計劃。
後來又是嬤嬤告訴我,千萬不敢出事,家裡的米糧不多了,我是最大的,要給弟妹們找糧食吃……然後我的計劃就胎死腹中!
後來,嬤嬤死了,弟妹們也被官府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我也去了別的城市生活,我多年的努力好像一下子全都變得沒了意義,再也找不到能讓我為之拼命地存在,生活也就變得非常平庸,非常的沒有意思。
太宰,你想不想聽我那個計劃是什麼樣的嗎?」
太宰悶哼一聲,繼續回頭走路,在燈籠晃動的時間裡,雲琅看見了一大排背靠石壁坐著的骷髏。
看不見的東西才可怕,看見了,雲琅反倒不怕了,骷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