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福爾海姆,九大國度最為幽深的一層,也是本應不該存在任何光明,永遠被陰暗的迷霧所籠罩的一層世界。但是現在,這裡卻已經徹底地被光明所統治了。
無窮無盡的光芒像是海洋一樣淹沒了這個世界表面上所有的一切,所謂的迷霧,以及那些幽深的讓人畏懼的黑暗在這樣的光芒面前統統都如同陽光下的雪水一樣,消散的一乾二淨。
滂湃而激盪,任何的抵抗在這樣足以淹沒整個世界的光明面前都是可笑而愚蠢的。就如同一滴雨水無法熄滅燃燒森林的大火,一根牙籤無法對抗像是犀牛這樣兇猛的野獸一樣。即便是曾經有著毀滅者美譽的蘇爾特爾,在這樣的攻擊面前,也無法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轉瞬之間,他整個人就像是潮水中迷路的螃蟹一樣,被無窮無盡的光芒和噴吐的火舌推攘地漫天飛舞。光芒刺透了他體表之上的每一寸肌膚,讓他的身軀布滿了如同陶瓷裂紋一樣的傷口。而噴吐的火舌則是擊潰了他周身縈繞的怒焰,讓那璀璨的金色融入到了他的身軀之內,幾乎從內部把他變成了一種透亮的金色。
而這對於火巨人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作為從灰燼和火焰中誕生的生命,火焰,尤其是身體之內的本源火焰就是他們最為根本的存在。如同人類的心臟、大腦。這火焰對於他們來就是生命存在的意義和可能。
每一個巨人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本源,他們從火中誕生,亦從火中終結,蘇爾特爾自然也不是例外。而現在,這代表著本源的火焰卻是被另外的火焰入侵並吞噬,這幾乎是在以一種最為獨特的方式終結名為蘇爾特爾的生命。
而在這種情況面前,本來狂傲的幾乎沒有邊際的炎魔之王立刻變了臉色。他立刻揮舞著暮光之劍,從其中迸發出一道道暗紅色的,充滿毀滅氣息的火焰。這火焰和漫天席捲的光明對抗著,衝突著。如同航行在大海之上的巨輪、島嶼,硬生生地在這一片汪洋大海之中壓榨出一片勉強算得上是安定的空間。
而就在這片空間之中,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的蘇爾特爾立刻扭曲著自己的面孔,對著周易大聲地怒吼起來。
「停下來,怪物。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這種威脅沒有任何被接受的理由。自然,周易對他的話完全是無動於衷的反應。他只是催動著自己身體內的能量,讓出現在這方世界的太陽變得更加壯觀,更加磅礴偉岸。
「見鬼,難道你就不在乎布倫希爾德的安危嗎?如果你再不停下來,我保證,你很快就會看到她被折磨的體無完膚的美麗屍體。」
奔騰的海洋、狂涌的風暴,無盡的光和無限的火統統靜止了下來。而就在靜止的一切中,在那幾乎無法直視的輝煌太陽的正中心中,一個黑影慢慢地浮現在了蘇爾特爾的面前,而緊接著,炎魔之王就聽到他發出了讓自己心中忍不住開始戰慄的聲音。
「布倫希爾德怎麼了?她不是已經離開了阿斯嘉德嗎?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炎魔之王——蘇爾特爾!」
聽到周易那滿是慍怒的話語,蘇爾特爾卻是在心中長長地出了口氣。雖然很不甘心,但是現在他卻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來自中庭世界的凡人的對手。儘管他們之前有過交手的經歷,但是那種事情根本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
就像是他很自信自己並沒有出全力,只要正面交鋒,自己就能輕易地把眼前這個傢伙釘死在世界樹上一樣。事實也證明了,在這個怪物的面前,自己就連支撐上哪怕一回合,似乎也很難做到。
就像現在這樣,他不得不把一個女人,一個特殊的女人搬到面前來,用她的生命來作為保護自己安全的護身符。
真的,這樣做很是羞恥。就連蘇爾特爾自己也是這樣感覺的。而且不只是羞恥,和這種無謂的感情相比,他感覺最深切的還是嫉妒。
是的,嫉妒!他嫉妒眼前的這個男人。因為布倫希爾德的選擇!她只會注視著這樣的存在,而根本不會看自己哪怕一眼。
他嫉妒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一個會因為聽到她的名字而停手的戰士,以及一個會為了這個存在而駐守死地的女人。不管從哪個方面想,這都是他獲得不了的東西,因而,他嫉妒。並且因這嫉妒而在內心中滋生出如同燎心的火焰以及最惡毒的念頭。
「看樣子你很在乎她!」
蘇爾特爾笑了起來,似乎是歡喜,為了某種不存在的理由。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面對著有些反常的炎魔之王,周易眼中的光芒驟然一熾。頓時,一道讓整個世界都失去顏色的輝煌火舌噴吐了出來,憑空拍擊在了暮光之劍所支撐出來的烈焰上。
這讓這把象徵著毀滅的魔劍發出一陣陣不堪重負的呻吟,同時也讓蘇爾特爾緊繃的神經再度變得壓抑了幾分。
「停手,我讓你停手。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嗎?難道你不想知道她是死是活嗎?」
蘇爾特爾焦急的吼聲讓火舌靜頓了下來。而看著這一切,他眼中的焦急也變成了戲謔。
「很好,你知道配合我就好。」
「首先是她的消息!我很奇怪,難道你不知道,這個英武、美麗的讓人讚嘆的女武神根本沒有離開金宮。她留在了那裡,和無數可悲的爬蟲在一起,試圖阻擋我前進的腳步。但是你應該知道,單單憑藉他們,是不可能阻擋我的。而我能站在這裡,就足以明一些東西。」
「你殺了她?」
冰冷的語氣讓氣溫都仿佛憑空下降了許多。即便是火焰的化身,蘇爾特爾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讓他的臉上變得有些僵硬。
「不,怎麼可能!」強行地擠出了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蘇爾特爾的聲音變得昂揚頓挫了起來。「你知道的,我對於她可是一直非常渴求的。我希望她能做我的新娘,成為我最親密的一部分。所以,我怎麼可能傷害她!」
儘管已經看出來這是某種可笑的激將法,但是面對一臉得意的炎魔之王,周易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
把他撕成碎片,化為灰燼!這是周易內心裡最為迫切的一個想法。但是理智卻告訴他,他不能這麼做。布倫希爾德生死未卜,他如果這麼做了,那麼誰去救女武神,誰去把她從苦難和折磨中拉出來?
所以他只能強壓著自己的怒火,對著蘇爾特爾冷冰冰地問道。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以她為代價,讓我放你一馬嗎?」
「不,不不不!當然不是這個樣子。」周易的憤怒顯而易見,但是他越憤怒,蘇爾特爾就越感到得意和歡喜。「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為她做到什麼程度!」
當著周易的面,蘇爾特爾伸出了手。然後在他寬大的手心之上,一個相比之下異常巧的金色鳥籠出現在了那裡。縈繞的烈焰把整個鳥籠包裹了起來,而在那鳥籠之中,周易卻是可以清晰地看見那被吊在籠子中間的憔悴的女武神。
「布倫希爾德!」
情緒的激動立刻就讓靜止的光芒大海激盪起了萬丈的波瀾。而感受到了來自外界的壓力,蘇爾特爾立刻大叫了起來。
「停手,我叫你停手。難道你就不想要她活下去了嗎?」
籠中的火焰驟然狂飆了起來,一道道火蛇無情地纏繞在了布倫希爾德的身上,在那裡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這一切讓女武神痛苦地抽搐了起來,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依然挺直了自己的身軀,白金色的雙眸清澈如洗,一如既往的神聖高潔。她對著周易張開了嘴,似乎是想要些什麼。但是就算是這樣的距離,周易也聽不到她的任何聲音。
而這時,蘇爾特爾卻是笑了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這是我為她專門製造的房間。一個只能對我開放,只能由我聆聽她聲音的房間。我想她是在讓你不要顧及她,就像她在金宮裡奮不顧身地向我衝鋒一樣。但是,我很想知道,你會不會聽她的,還是你已經有了其他的選擇呢?」
波濤萬丈一地平息了下去,光明之海也一地褪歇了回去。太陽依舊,但是卻已經變成了灰暗的夕陽。而在這夕陽中,周易沉默了許久,最終卻還是低下了聲音。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很簡單!」看著周易近乎退縮的舉動,蘇爾特爾不論是臉上還是心中都已經滿是得意到了極的笑意。「我要的就是你的退縮!」
「脫下你的鎧甲,放下你的武器。讓你的光芒從我的身邊撤開,讓你的火焰從我身上離去。然後挺著你的胸膛,讓我把我的神劍遞過去。當我洞穿你的心臟的時候,我自然會給她一個存在著希望的未來。否則......」
臉上的笑意驟然變成了最為惡劣的怨毒,蘇爾特爾參差不齊的獠牙錯開了讓人發寒的咀嚼聲。他就這樣向著周易,這個他根本不可能對抗的敵人發出了這樣的話語。
「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你的面前吧。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就像是死,我也要拉著她陪我一起。」
「所以,選擇吧。她死還是你死,你們兩個永遠只能活下來一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