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馬家凹十來公里的草甸子鎮街道上,一排排門面房後面,是草甸子鎮原本的居民,這些人靠街道吃街道。
能開鋪子的房子都開成了鋪子,沒條件開鋪子的,也大多出租給學生住宿或者出租給開鋪子的人當倉庫用。
而這些原住民,也因地制宜,在家門口不浪費一分一毫的土地,或搞個自行車、電動車寄存,或開個補習班、作業班。
這其中有一家姓金的,就住在最中間,他女兒今年25歲,在農村這個年齡已經算大齡剩女了,加上女孩在外打工一直也沒什麼出息,所以金大順就一直在本地找媒婆給孩子介紹對象。
可奈何他女兒金素素高不成、低不就,自己沒什麼出息也沒什麼文憑,但眼光還高的不行,沒文憑的不談,沒房沒車的不要,個子要高,年齡要小,挑挑揀揀,媒婆都不耐煩了。
今天,金達順正端著茶杯在門口坐著乘涼,就見王媒婆又來登門了。
「王嬸,這是……又碰著合適的了?」
王媒婆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尷尬的笑了笑,嘆了口氣順便坐了下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沒正面回答,倒是先聊了幾句。
「老金啊,咱們也算沾了點親戚,我有話也就直說了。」
「王嬸,看您說的,咱都是為了孩子的事,有啥事就說唄……」
「嗯,那我就說了,你看咱們家素素,我已經給介紹了二十多個了,幾乎把咱們附近村子裡的都給介紹完了,可要麼就是她看不上人家,要麼人家看不上她。這孩子我覺著……唉……這話怎麼說的……太自抬身價了……」
作為一個媒婆,這話說的可有些不好聽了,所以王嬸說完,立刻又小聲補充道。
「老金,你看看啊,素素今年周歲都25了,訂婚、結婚,再等生小孩,起碼還得三四年啊,到時候都30了。如果再拖幾年,怕都三十多了呢……
不是我說,你女兒啊,實在太挑了,咱們今天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掰掰手指頭,素素的文憑……就上了個高中,不算高吧?一米六的個子也不算高吧?還不會做飯,也沒個正經的班上著,可能也就模樣稍微湊合。
我覺得這種條件,找個差不多的就行了,沒必要非要找個月入過萬,還天天給你洗衣服做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吧?說實話,要有那樣的也不可能輪到她啊……」
王媒婆估計也是受了刺激,這話一開始說起來,就越來越不好聽了,剛開始老金還笑呵呵的,最後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了。
他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人家王媒婆,女兒的事自己最清楚,於是連忙訕訕解釋。
「唉,這個素素啊,自以為出過遠門打過工見了點世面,眼界就高了,這個看不上那個瞧不起,其實……唉……王嬸,我就給你說實話吧,我比你還生氣呢,不過這件事還得麻煩您啊,您再辛苦辛苦,多給介紹幾個,我們哪怕彩禮少要點都成。」
王媒婆今天本來是打算把錢一退,不想再給介紹了的,所以前面才說了這麼多的氣話,沒想到對方不上套,反而委曲求全起來,倒搞的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招了。
楞了愣神,突然心中一動,開口說道。
「老金,倒還真有個合適的,前些天我一個遠房親戚托關係找到我,讓我給她兒子介紹個對象。」
「哦?這可以啊,多大了?家哪裡的?」
「也25,也咱素素一樣大,不過這男孩家裡條件差了點,他爸很早就出車禍死了,就剩下他媽媽一個人,家裡條件不好,也沒上過什麼學,現在做水電工,賺的錢不多,但人不錯,老實本分,不喝酒不抽菸,對老人也孝順,個子也可以,長的也還行。」
聽到這條件,老金心裡就有幾分失望,心說我都不怎麼看上,就更別提我那眼高於頂的女兒了,不過他還是禮貌性的問了一句。
「是哪個村的?」
「山上面的馬家凹村……」
「馬家凹?這……這可能不行吧……這是有名的土匪村,誰敢跟馬家凹做親家啊……」
一句話,這天直接就聊死了。
這裡面的原因有兩點。
第一,看不起,市裡的看不起縣裡的,縣裡的看不起鄉鎮裡的,鄉鎮街道的看不起村裡的,村裡的看不起山上那些更窮的。
如果是街道上男孩娶媳婦,那湊合娶一個山村的女孩還行,這是讓女孩過好日子啊。可要讓女孩從街道嫁到山村,估計沒幾個父母願意。
雖然現代社會沒有那麼明顯的門當戶對的觀念,但差的太遠了還是沒人能接受。就像富豪和明星,肯定沒幾個願意娶普通人。
老金就這樣,他肯定不願意女兒嫁到山裡面去吃苦受窮。另外還有第二點原因也非常重要。
那就是馬家凹的名氣實在是太臭了。
黑水縣有句俗語,馬家凹的土匪西關村的秤錘,齊平村的二流子三里河的小毛賊……
意思就是馬家凹出土匪,西關村造假秤,齊平村的二流子多,三里河村的賊多。
其中馬家凹民風彪悍排第一,四里八鄉簡直無人敢惹!
那些娶了馬家凹媳婦的婆家,往往都得規規矩矩客客氣氣的,誰敢欺負兒媳婦試試,欺負兒媳婦,就等於招惹了馬家凹。
所以久而久之,馬家凹的女孩還好說,畢竟媳婦難找,有些實在找不到媳婦的也就只能選擇馬家凹了。
但男的就慘了,馬家凹還有個別名,叫光棍村,村子裡很多人都找不到媳婦,一是窮,二也是名氣太差,沒人願意把女兒嫁過來。
當然,可能這也是馬家凹戰鬥力強大的原因之一,畢竟光棍多了火力強!
也正因為這兩點,老金聽了之後大搖其頭,連忙拒絕道。
「馬家凹的就算了,彩禮給再多也不考慮,這個村子實在是……」
不過他還沒說完,王媒婆就開口打斷了她。
「老金,你先聽我說,我那親戚說了,凡是我給她兒子介紹的對象,可以不要彩禮,只要女方人好,夠孝順就行了……」
「什麼?不要彩禮?他兒子娶媳婦還是倒插門啊?還想問女方要彩禮啊?你說錯了還是記錯了?」
老金簡直就不敢相信,還以為王媒婆說的急了說反了。
「呵呵,我沒說錯,這幾天你打聽打聽去,這些人都急了,剛開始彩禮是十萬,八萬,然後降到了三萬,一萬,這兩天已經不要錢了,還有很多人已經開始倒貼錢嫁女兒了……」
「倒貼錢?我沒聽錯吧?土匪村挖著鑽石礦了?還是一個個都當了地球球長了?」
「呵呵,這倒沒有,不過……馬家凹現在真的不是以前的馬家凹了,得,咱們也算親戚,我就給你透個風吧。馬家凹回來了一個億萬富翁,給村里出了很多好政策……」
接著,王嬸把馬家凹通知上寫的那些好事都給老金說了說,聽的老金眼睛都瞪圓了。
「我曹,不會吧?免費醫療?免費教育?蓋房子還補貼?老了還有錢拿?村子裡就能安排上班,工資一個人5000塊?」
「是真的,人家學校已經在建了,葡萄和山豬基地也都開始籌備了,聽說有人生病住院也真領到錢了。老金,機會不容錯過啊,這幾天馬家凹那些光棍漢的家門檻都被踢斷了,村子裡現在天天辦結婚酒席,人家都恨不得把女兒嫁過去享福去……
你想想,素素要是嫁過去了,以後和老公就能在村裡的養殖基地上班,兩個人一個月就能賺一萬塊,而且每個人兩畝地還有葡萄和山豬的分紅錢,聽人說一年起碼也能分十幾萬,生孩子報銷,孩子上學補貼,他家是單親家庭,村里還有額外的補貼……
現在人人都想削尖了腦袋混一個馬家凹的戶口,所以啊,你真有想法就趕緊的吧,過兩天萬一有人找上門去,我可就不敢保證人家還願不願意了……」
這話說的老金心裡也開始火熱起來了,當即點頭表示答應。
「那行,那……王嬸,您就給人家男方傳個話,讓兩個孩子明天……不……就晚上吧,晚上咱先見見,就在我家裡,我我我……我馬上去準備酒菜啊……」
「好嘞,那我就先過去了。」
「好好好……」
送走王嬸,老金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幹啥了,好半天才一拍腦門。
「對,趕緊買菜賣肉,還得買好酒,最好今晚就能把這個金龜婿灌醉,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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