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拔步床用的是紅如榴火的絹紗,此時慮過淡黃色的燭火,映的帳子裡的人白里透粉,唇如丹霞。
賀綸難得的耐心,回味無窮的品嘗那朵丁香。
親的她舒服了,她就像只慵懶的小狐狸,露出肚皮,縮回毛茸茸的爪子,任由他愛.撫。
「元宵……我的小可愛……」他幾不可聞的呢喃。
「你是大可愛。」她攀著他的肩膀,笑彎彎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縱然有千言萬語也還是留到以後吧,他所能想的就是好好的看看她,儘管他已看過她許多次,但那時跟現在不一樣。
那時她多多少少的含著某種隱秘的屈辱,含著對未知的惶恐,恐他納她為妾,恐他弄大她肚子卻懲罰她,之後又恐他弄大她肚子生庶子,總之她無時無刻不是驚恐的。世人都說烈女怕纏,被纏的緊了也就認了。她被他欺負的多了,便也不再那般抗拒敦倫,可是兩顆心,終究還是隔著一層的。
此刻,他把她想要的自由,安全感,尊嚴,一併都雙手奉上。
希望她不再害怕。
哪怕她膽子大到逼他立誓,誓曰:即便榮登大寶,三千後宮也只能她一人。他可能都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說話,微紅的小臉側對著他。
是她想要的僅限於此,還是根本不屑以誓言來捆綁一個男人的心?
賀綸有瞬間的迷惘,默默望著她,輕撫她片刻。
「想要嗎?」他的聲音曖昧的啞。
湯媛迷迷糊糊的嗯著。
當思緒不再為雜七雜八的顧慮所困擾,她終於能坦坦然然的放開自己,也使得他無比順利的闖入了她心底,兩顆心真正的靠近了,兩個人死死的纏在一塊兒,如魚得水。過程瘋狂,一言難盡。
最終她累的再也坐不住了,傾身趴進他懷中。賀綸輕輕捏捏她粉紅色的脖頸,擁著她一個翻身,重新主導遊戲。
紅燭的火光竄了竄,那流雲般的絹紗揚起旖旎的波浪。
皇家的兒媳比世家的要繁瑣些許,次日天不亮就要著袞服鳳冠前去紫禁城行冊封大禮。
湯媛學東西特別快,再加上對宮裡的規矩耳熟能詳,所以冊封儀式進行的相當輕鬆,不似有的新嫁娘,因為緊張但又不得不保持端肅,最終反而顯得略略生硬。反觀她,眉目間再中正平和不過,卻也令人無端的心生敬畏。
祭祖那會子朝陽初升,有萬丈金芒落於她明黃色的錦繡裙幅,有一瞬間,賀綸恍惚的覺得她的光芒已經蓋過了母儀天下的母后。
真正的尊貴不一定源於出身,有些人生來如此。
她的尊貴在于堅硬的骨頭和矜傲的靈魂。
冊封儀式結束以後,章皇后搭著高玲玉的手臂慢慢步入景仁宮,終於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成親第五日,連蜜月都來不及過,湯媛就搬進了景仁宮,作為兒媳,於情於理都該她侍奉左右,而馨寧和沈珠就別指望了,就算她們願意,章皇后也不敢用,又不是親生的,不過是名義上的一個婆媳關係罷了。
話說章皇后再強撐,她也不過是個女人。么兒早亡外加小產早就壞了她身體的根基,比這更雪上加霜的是明宗的喜怒無常。
章家終於品嘗到了當年徐家的滋味。
這一刻,她竟忽然有點兒同情寧妃,大概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想當年,寧妃何嘗不是明宗的心尖尖,然而搞翻徐家以後,明宗又是何種嘴臉,每每憶起,章皇后都止不住冒冷汗。
若非太傅的嫡孫看上了章蓉蓉,明宗極有可能還要將手伸向年輕的一輩,譬如章簡莘,此番就連武定侯世子林潛也受到了莫須有的牽連,被明升暗降的調去了宣府。
明宗這樣的做派,賀綸不可能不心冷,但憑這些還不足以令他對父子之情絕望。
直到徐子厚被任命為陝西三邊總督,節制河西、河東、陝西三位巡撫並甘、涼、肅、西、寧夏、延綏、神道嶺、興安、固原九位總兵。一舉成為與韋勝春齊名的大康名臣。
明宗想幹什麼?
分明就是在其他親王腦袋上架刀啊!
景仁宮裡的章皇后心神一震,打碎了藥碗。
湯媛也是面色微微的發白,難道前世賀緘就是這樣一步步登基的?可恨那時她被困內宅,賀緘也很少跟她說外面的事,她只知道他的神采一日比一日飛揚。起初,他也會帶她出來散散心,但經過了兩次逃跑未遂後,基本就沒再出來過。
再照這樣發展下去,賀緘根本就不需要空白聖旨,是的,現在已經不需要了。那麼他可能會拿來做什麼?對付政敵?
政敵是誰,除了賀綸不作他想!
倘若新帝登基就開始打壓手足,未免要落得個不仁的污名,但如果是先帝的旨意,一切就另當別論。
思及此處,湯媛不由打了個寒噤。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揭發他!
不,不能這麼做!她連忙搖首。
一則她沒有證據;二則她下不了手,對賀緘下不了手也對忠王世子下不了手。那畢竟是乾爹守護了半輩子的人,討厭是討厭了點,但還罪不至死,倘若將空白聖旨的真正原因公布出來,以明宗目前的的氣量,怕是能將忠王府翻過來,一個也別想活。
豈不要白白連累幾十個無辜性命!
湯媛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但她也不做有違心理底線的事兒。
那日擢升徐子厚的聖旨一下達,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而賀緘也一舉成為炙手可熱的東宮人選。別說他是庶子,其實嫡和庶還不都是明宗一句話,只要明宗想,由庶變嫡真真是再簡單不過。
現在的明宗已經有了立儲賀緘的念頭,只是嘴上還不承認罷了。
即便還有最後一絲搖擺,但天平已經傾斜。
這日,賀綸閱完最後一封密信,久久凝望窗外的遠山。他從來都不是個甘於臣下之人,只是心裡有了柔軟的地方,做什麼也就多了一點掛念,不知阿媛舍不捨得京師的榮華富貴,跟他去遼東?
那是一趟危險的行程,但他會努力保護她的,當然,她選擇留下,也無可厚非。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怕死並不可恥。且他對她的占有欲也不包括要她以命相陪。
不過她若選擇留在京師,兩人可能也就要緣盡於此。
因為留下,就代表投入賀緘的懷抱。
而他的胸襟還沒寬廣到與這樣的女人共享勝利果實。
倘他成為最終的贏家,或許會念她,也或許還想得到她,但那時,她就真的只配做一個玩.物了。
陰霾逼近,湯媛並非一無所覺,考慮到皇后的身體,她只能報以樂觀的態度,「母后,父皇正當盛年,未來的事又還長著呢。而且王爺和庚王都是他喜愛的孩子,如今他只是有所忌憚罷了,等過段時間的風波平息,可能又是另一種局面。」
前朝也不全是沒骨頭的慫貨,倒也有幾個剛正不阿的元老級人物,不管賀緘如何風頭無量,只要賀綸不犯錯,甚至優秀程度不遜於賀緘,那就斷沒有讓賀緘越過他的道理。
「所以母后,剩下的關鍵在您,您只要坐穩了這個位置保重自己的身子,就是王爺最大的依仗。」湯媛肅然道。
章皇后怔然打量她片刻,說不驚訝是假的。
其實她並沒有多喜歡湯媛,這是世家骨子裡的毛病,不可能真的看上寒門。選她為正妃,不過是迫於形勢,因為世家女不敢嫁,而賀綸也不能娶。
卻萬沒想到這種沒見過大世面的女孩見解卻一點兒也不比她弱。
可見當年她在壽安宮混得好,也並非全靠運氣。
不管怎樣,妻賢夫禍少,湯媛有腦子就等於不會拖賀綸後腿,章皇后點了點頭,陷入沉默。
八月廿二,章皇后有所好轉,湯媛才得以回了趟裕王府。
成親還不滿五日就分開的兩個人,只在中秋節那日匆匆見了一面,此刻好不容易團聚,自是有數不盡的親昵,親昵的抱成團兒。
賀綸摸了摸那兩隻勾著自己不放的小手,看她膽大包天的騎在自己懷中,忽然特別的不舍,以至於對她接下來的選擇……充滿了未知的惶恐。
這樣的她,他一點兒都不想別的男人品嘗。
「書上說的果然沒錯,男人追女人,到手和沒到手的嘴臉之差有天那麼大。」會作的女人有人疼啊,「作女」湯媛嘟囔道,「你看,我激動的時候都跳起來抱你,而你……也忒淡定了吧。」
賀綸親了親她嘟起的小嘴巴,「那我懷裡坐的人是誰?」
她撲哧笑了,勾著他的脖子撒嬌,「還要。」
「要什麼?」
「要親親……嗯唔……」
湯媛舒服的眯起眼睛。
賀綸溫柔的的撫慰著她越來越熟練的唇舌,繼而親了親她的下巴,最終埋首在她頸側,又癢又麻,湯媛咯咯笑出聲。
「阿媛,你願意跟我走嗎?」他問。
去哪兒?湯媛不解的眨了眨眼。
安靜的書房,嚴密合上的雕花大窗,連那嘶嘶的秋蟬鳴叫都被擋在了外面。
坐了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下人在外面詢問是否添茶。
所以,此時的他並非是為了歡好,而是有極重要的事情需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