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眨著眼,打量眼前的道人。
「你是誰?」
「我是誰不要緊,重要的是我一眼看出姑娘不是人。」
話到最後,已是殺氣騰騰,天女挽起一頭青絲,輕蔑的笑了一聲,當她見到走來崖上的夜叉和鼠精,隱隱意識到什麼。
「老爺!」
錢庚和鼠四上前問候道。
其中鼠四明顯畏懼天女,畢竟那皮囊曾被他穿上,其中滋味實在不甚美妙。
天女再一次審視道人,道:「你就是金童。」
季明笑而不語,不欲同天女過多糾葛,徑直走向那半截的兕龜子屍體,裝模作樣的嘆道:「劫了灰灰,汝當安息。」
說著便要將半截身子收入納袋,未料天女攔在身前。
「道人,可想」
「你本非人,更非陽世之靈,我本持一份善心,勸你早點離去,可你若是想妖言惑我之心,必是將你送入亟橫山鎖孽井下。」
季明既已迴轉天人身,自然不會同天女再有關係,不然被佛門天女度化事小,被查出他的轉世夢才是大麻煩。
天女看著崖外遠處不斷有飛來的道人,略有一些慌神。
她不明白先前崖上打得那般大的動靜,都未有一個人過來,現在怎接二連三的冒出,不得已只能縱身飛下崖頭去。
「錢庚,去盯著她。」
季明道。
錢庚一愣,看了一下鼠四,臉色微變,隱隱覺察到老爺態度的變化,一時間愣了許久才動身追蹤。
待錢庚離去,季明從那半截蟲屍的錐形腹內取出翼宿法念所留下的「六丁神火小種」,珍重的交予到鼠四的手上。
「此小種微弱,暫無大用,需以靈木寶炭養蘊起來,耗時耗力,你且費些心。」
說著,在半截蟲屍後,飛出一根燦燦銀釘,也落在了鼠四懷中,這讓鼠四誠惶誠恐起來,但還是小心的收下,再三的作揖。
「你應得的。」
季明擺了擺手,這雷屑寶釘雖是法器,但內中已經有些靈性。
只是因為非是季明所煉,故而釘中靈性不合於他,用得頗不順手,故而被季明當作施恩的道具,當場賞賜給了鼠四。
當然,用不順手,不代表不好用。
但經此一事,季明心中對鬥法,對接下來的該走的道路有新感悟,另外也是時候再犒勞一下鼠四。
如今鼠四主要幫他同道商錢家接觸,參與管理錢家那公家進私家的灰產,另外也在著重培養屬於季明自己的一份道產。
目前此道產定在制符上,還在前期籌備階段,投入頗巨。
不過這份道產經營不是隨便一拍腦袋定下的,而是看中錢家為了玩公家進私家那一套,在此方中所購的大量制符資產。
好似那產丹砂的礦山,長毛竹的林苑,還有集毫毛的獸囿等等。
在錢家產業的基礎上,用對方的資材,在法嚴別院中培養屬於自己一個派系的符師,這算得上是一件事半功倍之事。
如果季明在薪符的基礎上,研究幾道如「甲馬符」、「鍊度法符」、「淨身符」等等適用性廣的小符,那這門道產便算真成了。
「老爺!」鼠四收起寶釘,眼神微動,道:「您是否因為先前這蟲妖讓我們以皮囊試身之事,從而對錢庚的表現.」
季明立足崖上,看著崖外雲空,打斷鼠四的話,道:「你對錢庚如何看?」
「不夠忠誠。」
「是啊!
不是不忠誠,而是不夠忠誠。」
季明不無感嘆的道:「他心思活絡,自身又有門路,雖是自願被施加氣禁,但是在思想上,或者立場上仍是半獨立的。」
「老爺是在敲打他?!」
「希望他會明白,有時候忠誠遠比能力更重要。」
錢庚既已認主,便該不打折扣的執行他的命令,如今他有氣禁在手,這錢庚還敢耍弄小聰明,長久以往豈非尊卑不分。
「小師弟!」朱溫最先趕了過來,作揖大笑道:「師弟不愧是我鶴觀天人,讖語已是成真,日後便是海闊任爾縱橫。」
在崖上,一班人等依次到來。
張霄元依舊是一身白服銀甲,笑道:「禪師倒行逆施,有今日報應可以預料。」
作為真君上府的弟子,而且是陸道君的弟子,張霄元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上府,他這句話可以理解為事情的定調。
在趕來別院道人中,一些有四悲雲寺背景,有心發難者在聽了張霄元的話,也只好暫時的偃息旗鼓起來。
「可喜可賀!」覺光合掌上前,贊道:「金童一語成讖,且此讖靈驗非常,日後此方中的大局可得多多倚仗你。」
在三妙真之中,已有兩位在此事上表態,一時間都開始稱賀起來。
在崖頭上,唯有那隨行而至的虎眼在原地沉默不語,倒是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讖語不過戲言而已。」
季明敷衍客套幾句,沒真拿這些恭維當回事,他只粗略的在道人們中看了兩眼,竟是隱隱看出兩大派別對立的勢頭。
一者以張霄元為首,虎眼為輔的派別,他們算是占據道人中大半。
一者則以覺光為首的,雖是零零散散,但似乎更為團結,在崖上盡皆合掌而立,口呼「南無」。
季明心中微凜,這才多少的時日,法嚴別院已被這兩位整合,估計四悲雲寺和鶴觀在此施加的影響已被拔除乾淨。
特別是日游神朱溫,這一位「前朝舊黨」雖是最顯赫的陰官,但是在此刻卻似個孤家寡人一般,偏偏又不能發作。
「師弟,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張霄元留下了這句話,隨後便同虎眼一道飛離了此地,一旁覺光面上的笑容明顯一僵,但也在轉瞬間便恢復如常。
道人們三兩散去,只餘下季明和朱溫。
「師弟.」
朱溫一副猶豫的樣子開口,卻被季明打斷,「讓我在院中拉幫結派的話休提。」
如今院中情況複雜,張霄元和覺光所代表的不只是他們自己,冒冒然的在院中搞大動作只會被攪入派系鬥爭的暗流中,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況且拉幫結派對他沒好處,在這個世界上,人多不一定力量大。
「朱師兄,師傅情況如何?」
季明問道。
朱溫有一些緊張,明顯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道:「他老人家還算康泰,只是一直念叨著我們這幾個在外的弟子。」
「我能見師傅嗎?」
朱溫為難的搖頭,一拍納袋,送出一卷符圖。
「這是太乙甲部真法中的「靈光神將篇」,大師兄吩咐過我,如果你問起師傅情況,便讓我將此道卷符圖交給你。」
季明拿過此卷,心中冷笑一聲。
「你也別怪大師兄,在他和師傅交接鶴觀事務之際,沒有人想這其中出現差錯。」
「無妨!」季明拿住道卷,面上笑容沒有一絲暖意,他道:「可以理解,不是嗎?」
朱溫放心的道:「你能理解就好,大師兄只有一個鶴觀,但是小師弟你有自己的一片廣闊天地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