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散去,滴滴的雨水很快便連作密密麻麻的雨線。
三里外的王司長和趙洪澤同時抬起頭,對視一眼,看口型,說的是同樣的一句話「開始了!」。
「停!」
王司長轉身,不需言語,身後的隊伍便立刻駐足停步,安靜的如同一個個死人一樣的杵在原地,等待著他的命令。
「怎麼?他們已經開始了,我們不趕過去麼?」一路沉默的趙洪澤抬起頭,有點疑惑。
「再等等,等李牧進去了,我們再跟過去。」王司長倒是一點都不著急,雙眼迷離的望向遠方,悠悠的說道。
乾旱,燥熱,漫天黃沙的黃土世界,忽然傾瀉下來一場瓢潑大雨,越來越大,倏忽之間便已成暴雨之勢,滔天的雨水連成無數道胳膊粗的雨柱,垂直的打在地上,將地面打的劈啪作響。
雨更大了,好似無窮無盡的天河之水,在此處頭頂開了一道口子,如同洪水開閘,一瀉千里。
豆大的雨珠,驅散了百里空氣中的沙塵,登時,空氣清明,沙漠變湖澤。
瓷瓶中的紅色液體,濃的似火,是斬殺1萬死囚,用邪法混以妖血製成,含有奇詭的陰煞之氣,也就是怨氣,此怨氣可勾動雷霆,降下傾覆之水,讓地面倒懸,為李牧撬開黃絲盤雲宮的入口。
灰沉沉的天空,彤雲翻滾不休。
層層疊疊的黑雲邊緣,雷光閃爍。雷波漣漪快速的滾過天空,卻沒有半點聲音。
一條雷光閃爍的巨蛇,在雲層之上蜿蜒的遊動,只露出一條蛇尾,輕輕的在雲層之上划過,然後消失於黑暗的天際。
但是遮擋住整個視線的黑雲,全部像是消融的棉花一般,朝著地面墜了下來,在空中逸散成無盡的寒冰之水。
地面的血水被雨水一衝,卻是詭異的沒有絲毫褪色,反倒是將整片汪洋盡數染成紅色,紅色的氣泡,從水面上浮出,炸開。
一隻只深藏於沙漠下的昆蟲,怪物,也被逼的從水面中躍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慌逃也似的,朝遠處遁去。
偶爾有一兩個體型巨大的傢伙,驚怒交加的沖始作俑者李牧衝去,卻被站在旁邊的李虎一斧劈退,於是,憤怒的一嚎後,轉頭快速離開。
紅色的汪洋,已經漸漸的蓋過李牧的膝蓋,他臉色上興奮的紅光越來越盛。
「快了!」
相距三里的王司長和李牧同時低喃了一句,話音未落,地面一陣劇烈的顫動,像是有一個開天闢地的巨人翻身一般。
汪洋裂出無數的巨大口子,血水順著口子朝下快速的湧入,水面下的沙子消失,無數的讓人頭皮發顫的透明的根須浮了上來,地面沙石翻轉,根須緩緩的一顫,上下倒轉,鬚根再次插入地底,而一座溶洞宮殿的巨大石門從背後翻轉了過來。
李牧一行人,停止了動作,騰空而起,一雙眼睛驚愕而冷酷的盯向三里外的雨幕中,同樣騰空浮起的兵獄司一行人。
兩道電芒一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殺機刺骨。
「左防右防,還是沒防住兵獄司的爪牙。」李牧臉色陰沉,如同吃了個蒼蠅一般難受。
「將軍,兵獄司的人來了,怎麼辦?」李虎有點慌張,畢竟兵獄司的背後可是當今禹皇和書院。
「哼,等會兒盯緊他們,聽候本將軍的手勢,若是有什麼不對.他們就不用離開了。」
天高皇帝遠,又只有他們兩支人馬,也就由不得李牧膽大妄為了。
「呵呵!」
王司長冷笑一聲,對於李牧的反應並不意外。
大禹皇朝地域遼闊,中州之外的驕兵悍將向來對於皇權是只尊不敬,膽大滔天,兼之上面有各個不講道理的將軍護著,王爺罩著,只要抓不到鐵證,很難將他們治罪。
「果然膽子很大啊,看那架勢,恐怕都敢對我們拔刀相向。」這是趙洪澤第一次出中州,他實在沒有料到這北地的將軍膽子敢有這麼大。
「不是恐怕,是一定敢的,這些年,我們兵獄司損失的兄弟,雖然上報的都是死於宗派之手,但是實際上。。哼哼,大家心裡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那上面的大人不管麼,禹皇不問麼?」
「怎麼管,是人都有私心,只要不涉及皇權底線,下面的人自己爭鬥,無論誰輸誰贏,上面的人都不會過問,這就是規矩,畢竟,所有人在大的問題上還是一條心的,這些小事,就不必太過計較了。」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朝廷比誰都清楚。」
趙洪澤臉色一肅,心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今天這種種實在是讓他長了見識,而王司長那些精闢入理的話,也讓他心中掀起了莫大的波瀾,在看向對方時,眼神閃過一些奇異的光澤。
秦昊腳下一顫,視線中一片天旋地轉,上下顛倒。
「什麼情況?」
秦昊心中一駭,他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是整個溶洞在緩慢的旋轉,就好像翻轉的沙漏在顛倒一般。
腳下不穩,重心上移,整個人好似要浮起來,地面變頭頂,頭頂變地面,一切都在旋轉,唯有人面果樹雖然地上的根須顫動個不停,但樹自身卻是詭異的,絲毫不動,是這片空間中唯一沒有顛倒的東西。
從頭頂距離地面上百米的距離,這要是砸過去,絕對不會好受,何況,秦昊看向頭頂處,一滴滴血色的雨水不知道怎麼滲進來的,看上去就好像包含著極大的危險。
一些奇怪的聲音,在整個溶洞的到處響起,像擂鼓一樣,此起彼伏的從黑幽幽的下坡道傳出來,讓秦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鬼了,真是。」
秦昊心中一緊,再顧不得思考發生了什麼,腳下狠狠一蹬,便撲向了幾米外的人面果樹。
清香四溢,芳香撲鼻,翡翠一樣的綠葉無風自動,煞是好看,四張皺巴巴的嬰兒臉,在秦昊的瞳孔中越來越大。
他一把抓住並不是很粗的樹幹,像是個壁虎一般,掛在樹幹上,雙腿繞樹,左手抓著一根樹幹,右手提著斬首大刀,雙眼有些迷茫的看著正在進行「天地倒懸」的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