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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軍隊在達拉孫停下腳步,對於赤塔的社會安全委員會來說,這真是上帝對於他們的眷顧,從周邊抽調而來的部隊被抓緊送往了新克魯奇寧斯基,大量的軍需物資也通過鐵路和河流運輸到了前線。
從5月20日到5月26日,大約有4000多名俄軍被調動到了新克魯奇寧斯基,並在因戈達河和山坡之間修築了一條約2公里左右的簡易戰壕。
但是等到了5月29日,新克魯奇寧斯基的俄軍已經超過了1.2萬人,前線的戰壕長度總長達到了10餘公里,且分成了間距200米左右前後兩道的雙重戰壕,在平地上還拉出了一道約2米高的鐵絲網。於此同時,俄軍還在抓緊加固戰壕和開挖第三道壕溝。
被派往後貝加爾觀察中俄軍隊交戰狀況的日本武官荒木貞夫大尉及其助手黑木少尉,此時正在新克魯奇寧斯基的俄軍指揮部內,作為日方的代表觀摩著即將爆發的新克魯奇寧斯基保衛戰。
在過去的一周內,荒木貞夫雖然獲得了俄軍的准許,以日方軍事觀察員的身份旁觀了後貝加爾的中俄交戰,但是荒木貞夫能夠看到的不過是俄軍中軍官階層和士兵們之間的互相敵視,和政府內新權貴們同舊貴族之間的權力爭奪,絲毫沒有看到俄軍有什麼作戰的準備。
事實上,直到5月23日,中國軍隊跨過額爾古納河進入後貝加爾地OTg2NTc=區時,俄人都還是處在一種,中國人怎麼真的敢打過來,這樣一種難以置信或不願相信的心態中。
畢竟,過去70年一直都是俄國壓迫著中國,然後不斷的從這個腐朽的老大帝國身上割肉,哪怕是義和團運動和辛亥革命之前的拒俄運動,都沒有對俄國在遠東的統治造成什麼威脅。
因此在俄國人的心裡,中國人的形象也許是吃苦耐勞的苦力,精於計算的東方猶太人,又或是懦弱的官員、愚昧的山中土匪…但他們從來也沒有想像過,中國人會以富有榮譽感的軍人形象出現。
俄國人的這種傲慢自大,在荒木貞夫眼中看起來很正常,這種源自歐美白人種族的種族歧視,哪怕在日本打敗了俄國人之後,也沒有讓日本獲得列強的尊重。因為在列強看來,只有白種人才能成為列強,其他膚色人種只能算是比猴子高一點的生物種類。
雖然革命委員會是日本的對手,但是不得不說,革命委員會向荷蘭、俄國發起的挑戰,讓荒木貞夫頗有一種痛快感,感覺自己心頭出了一口惡氣。他心裡想著,這大約就是為什麼國內會有人支持大亞細亞主義,試圖主張日中友好共同對抗歐美白種人的想法吧,這一想法確實很誘人,相比起那些白種人,黃皮膚的中國人顯然更能獲得日本的信任。
只是,日本需要的是一個跟在自己身後的中國,而不是那個始終處於亞洲中心的中國。因此革命委員會要是能夠和俄國打個兩敗俱傷,才是最為符合日本的利益。
不過在過去的一周里,俄國人的表現卻讓荒木貞夫大失所望,雖然日本擊敗過俄國人,但是日軍旅順戰役中的損失還是讓日本人對於俄國心存敬畏的。但是現在,荒木貞夫所看到的俄軍,和他在日俄戰爭中見到的俄軍實在是差的遠了。
如果不是這幾天俄軍內部達成了妥協,前線軍隊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士氣,荒木貞夫恐怕都不覺得自己這趟後貝加爾的出差還有什麼意義了。他要觀察的是兩支軍隊的交戰,而不是一場驅羊行動,假如俄軍還是如之前那樣毫無頭腦,那麼革命軍只會輕易的把這些心神不寧的俄軍從自己的陣地里趕出去,不必花費什麼力氣,自然也就不可能展露出真實的戰鬥能力。
俄軍的混亂,在荒木貞夫看來,完全就是革命的惡果。明明只要再堅持一下,在美國加入之後,同盟國必然會陷入失敗,俄國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就能在戰後獲得加倍的回報。但是俄國的民眾卻絲毫不體諒國家的難處,居然在這個時候發動了革命把沙皇給趕下了台,於是俄國上下現在完全失去了頭腦,或者說每個階層都想當頭,於是就讓革命委員會占了最大的便宜。
荒木貞夫的級別太低,所以顯然不清楚想要退出戰爭的正是沙皇夫婦,而發動政變的這一方雖然打著結束戰爭的旗幟,但卻是想要把戰爭延續下去的一方。不過除了對於革命的偏見之外,他的其他判斷倒是和事實相吻合的。
二月革命之後建立的臨時政府,雖然看似江浙湖漢北很快獲得了全國的響應,各地紛紛組建了自治機構以推翻舊的權力機關,但是臨時政府並沒有完全的得到社會各階層的擁戴。
士兵要求和平,城市居民要求麵包,農民要求土地,這三大要求臨時政府始終沒有給予解決的方案,倒是對於是否延續歐洲大戰的問題上,臨時政府卻發出了迫不及待的宣言。而臨時政府的這一宣言除了讓第一屆臨時政府遭到了失敗之外,更是加深了社會各階層對於臨時政府的不信任。
最為危險的就是,因為臨時政府不停的勸說前線部隊重新發起進攻,以贏得最後勝利的宣傳,從而導致了士兵和軍官之間的嚴重對立。在經過了三年的戰爭之後,士兵們普遍懷疑軍官就是想要讓他們去送死,而不是想要什麼勝利。
此外斯托雷平對於鄉村的改革,在經過了長期戰爭之後,終於出現了惡果。被抽走了肥沃土地和殷實農戶的村社,承擔著幾乎大部分的兵役和賦稅,在青壯年被大量徵發之後,許多村社都出現了土地大量拋荒和債務過多瀕臨破產的境地,甚至某些村社已經出現餓死人的現象。
但是那些從村社中離開的富農們,不僅通過賄賂官吏免除了兵役和偷逃了大量賦稅,還通過囤積糧食發了大財。這些富農在戰爭期間的表現,不僅極大的引起了村社內農戶的憤怒,也引發了城市居民的不滿。村社內的農戶試圖拿回富農的土地,而城市居民要求富農交出更多的糧食。
除了以上尖刻的社會矛盾之外,二月革命還存在著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一個領導革命前進的政黨。布爾什維克的實力太過弱小,二月革命之後黨員才突破5萬人,且革命爆發的時候黨的主要領袖都不在彼得堡。
貴族中的開明派和資產階級聯合,推動了二月革命的爆發,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麼革命的綱領,只是想要通過一場宮廷政變結束尼古拉二世的統治,然後把戰爭進行下去而已。他們雖然成功的結束了羅曼諾夫王朝,但是卻無法建立起一個能夠獲得社會各階層認可的新政府。
孟什維克自詡為在野的反對派,雖然他們掌握住了彼得格勒的工兵蘇維埃,但是卻公然主張蘇維埃只能作為民間的聲音,而不能成為一個政權,蘇維埃必須堅定的支持臨時政府。他們主張,資本主義的民主革命只能由資產階級來領導,無產階級不能越過社會發展的進程,去干涉這場資本主義的民主革命。
有能力建立新政權的幾支政治力量,到現在也沒能達成一個各方都能夠接受的新政權組建方案,那麼底下的社會各階層民眾又怎麼能夠安心呢?事實上,在四月危機爆發之後,部分工人和士兵已經失去了對於臨時政府的信任,倒是農民還在積極的等待著社會革命黨的土地改革計劃。
俄國社會和軍隊內部矛盾爆發所導致的混亂狀況,在革命委員會向遠東俄軍發起戰爭時,很快就影響到了俄軍的士氣和組織。如果再加上去年從遠東各地調走的軍隊,導致現在遠東地區的軍隊內充斥著大量新兵,就更能解釋荒木貞夫所看到的俄軍,為什麼會是現在這樣一團糟的局面了。
不過,俄國畢竟是帝國主義的一員,在內部達成了妥協之後,還是很快就回到了戰爭的節奏上來。特別是革命軍突然停下休息的這幾天,更是讓俄軍調動了後貝加爾的大部分兵力加強了新克魯奇寧斯基,從荒木貞夫這兩天陪同俄軍軍官在陣地上的巡視,他不得不承認俄軍的戰壕挖掘確實比日俄戰爭期間強多了。
特別是伊爾庫茨克軍區給新克魯奇寧斯基配備的六個機槍連和兩個炮兵連,確實是極大的增強了新克魯奇寧斯基防禦陣地的火力。荒木貞夫也不由有些驚嘆,在經歷了三年苦戰之後,俄國在遠東居然還能輕易的配備起這種程度的火力,果然比日本要底蘊深厚的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俄軍的炮彈數量太少,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俄軍在東線也是缺乏炮彈,俄國的軍工廠大多在歐俄地區,生產出來的炮彈自然是優先供應給了東線,而不會轉運到伊爾庫茨克來。
不過每門火炮將近100發的數量,荒木貞夫覺得也足夠俄國打完這場戰役了。29日下午三點,革命軍放回了一名被俘的俄國軍官,給新克魯奇寧斯基的俄軍帶來了一個口信,要求俄軍放下武器或是撤離,否則革命軍將不得不發起進攻。
革命軍給出的最後答覆時間是明日上午9點30分之前,俄軍指揮部內的六名指揮官經過討論之後,決定拖延到明日9時再給予回復,從而多爭取一個晚上加固防線。雖然俄軍內部達成了妥協,但是俄軍指揮部卻是由三名士兵委員會代表和三名高級軍官組成,指揮部發出的指令沒有士兵委員會代表審核同意,就無法生效。
雖然荒木貞夫覺得這種指揮軍隊作戰的方式很荒唐,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是最快讓軍官和士兵進行合作的方式。
對於革命軍的奇怪舉動,先是突然停下進攻,接著又明確宣告了自己的進攻時間,荒木身邊的助手黑木少尉相當的不解,不由就向自己的上司提出了疑問。荒木思考了許久之後,方才對著自己的助手說道:「這是中國人的攻心之策,他們試圖在俄國人竭盡所能的前提下擊敗他們。」
黑木少尉依然有些不解的問道:「戰爭不是以取勝為目的的嗎?只要中國人能夠獲得勝利,就算俄國人不服氣又能如何?」
荒木皺起了眉頭思考了許久,方才慎重的說道:「因為現在的俄國不是一個正常的狀態,中國人打敗了遠東的一兩支俄軍部隊並不能讓伊爾庫茨克軍區和臨時政府感到驚懼。只有在伊爾庫茨克軍區傾盡所能的狀態下擊敗他們,為了確保伊爾庫茨克地區不被中國人拿下,臨時政府才會選擇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