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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投機自然只有半句多,張敬堯和楊紹寅是過來勸說曹錕交出權力的,又不是過來和對方翻臉的,因此既然曹錕不肯退一步海闊天空,兩人自然也就謝絕了曹錕招待自己的宴請,離開了對方的官邸回住宿的地方去休息了。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在馬車上看到路旁或蹲或跪著乞討的男女老幼,從街的這頭到那一頭都排的滿滿的,幾乎沒有空隙。難得有行人經過的時候,路旁的難民或是乞討或是乾脆詢問路人是否要買個小子或閨女回去,看著確實挺可憐的。
不過張敬堯和楊紹寅兩人卻無暇關注這些難民湧入保定的情況,兩人只是擔心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成。張敬堯就有些不滿的對身邊的楊紹寅說道:「曹仲珊要是不肯讓步的話,我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啊,看來我們是要兩手空空回北京了。」
楊紹寅的心態倒是比他好的多,畢竟原本北京方面的意思是,如果曹錕肯上北京去陸軍部任職的話,這直隸督軍就要交給張敬堯了。因此曹錕不肯交出位置,他不過回北京也就是了,不過張敬堯可就錯失了一個外放的機會。
哪怕沒有革命委員會在一旁咄咄逼人,在北京城內當官終究不如地方上當頭舒服,一省之督軍現在和土皇帝有什麼區別?不過他心裡想歸這麼想,但是對於張敬堯的抱怨,還是附和著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眼下這些在外的將軍們,哪個還肯聽北京的話?
大家都知道,老頭子的身體不大好了,他們老袁家不是有個難過OTg2NTc=六十的傳說嗎?老頭子今年都59了,能不能看到60可真的說不準。
眼下這個局面,誰要是放下了手裡的地盤跑來北京當個閒人,那恐怕才是腦子出問題了。我聽說,老頭子之前給華甫發電報,想要讓他入京當陸軍總長,華甫都推遲了,只說自己身體不好,難當重任。我看他就是不看好老頭子能挺過明年,才不肯入京給老頭子收拾殘局。
不過,我看你也別過於擔憂曹督軍了,革命委員會在報紙上這麼揭露曹氏兄弟幹過的那些混賬事,恐怕也不會就此罷手。咱們還是回京之後看一場好戲吧。」
張敬堯才不是擔心曹錕,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確實和楊紹寅說不上,因此終於還是沉默了下去。兩人回到了下榻的地方,很快就把隨從遣散,然後走到了一間小跨院內。
進了房間之後,張敬堯便向著坐在窗前炕上看書的青年人打著招呼道:「又錚,我們的差事今日算是辦完了。曹仲珊連自己那個李六兒都不肯交出來,更不必提什麼入京的事了。」
徐樹錚放下了手中的書說道:「這曹氏兄弟搞的直隸一省都怨聲載道的,看看這保定城內外的災民,他都應當主動出來致歉下野才是。
如今革命委員會天天在報紙上批評曹氏兄弟在救災中的不作為和貪腐不堪,人家都快要圖窮匕見了,老曹還戀棧不去,擺明了是不想要自己的體面了。
原本段總長念在相識一場,還打算拉他一把,但是他這麼搞,就是擺明了不願服從北京命令了。連北京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裡了,看來段總長的這點情誼,人家也是不會領情的了。得,咱們休息一晚,明日就各奔東西吧。」
楊紹寅還在思索著徐樹錚話語裡的意思,張敬堯已經揚起了眉毛不悅的說道:「難道我們就這麼回去了?這第三師到底是當年段總長帶出來的,曹仲珊雖然在第三師經營多年,但終究還是壓不住段總長的威望的,我看…」
徐樹錚匆匆打斷了他說道:「段總長帶第三師還是光緒年的事了,這曹仲珊同樣是第三師的老人,從宣統年間就當了第三師的家。加上之前第五旅被抽調了出去,現在這第五旅是後補的新部隊,全部被曹氏兄弟掌握著。至於第六旅中的軍官,當年恐怕都沒資格跑去和總長說話,又哪來的情誼呢?」
張敬堯頗為失望,不過他終究不敢質疑這江浙湖漢北位段總長身邊的心腹。雖然段祺瑞因為不肯向袁世凱低頭,袁世凱也始終不起復他,但是在當前的內外交困中,袁世凱終於還是作出了讓步,決定由段祺瑞出頭組建赴歐作戰司令部。
畢竟在東西兩線遭到了挫敗之後,協約國方面終於不耐煩北京政府和哈爾濱之間的扯皮,既然壓不動革命委員會,那麼便只有壓迫北京低頭了。袁世凱果然扛不住英國和法國人給予的壓力,不得不向革命委員會作出了讓步,不再試圖完全把持赴歐作戰事務了。
而在內部,在袁世凱病勢加重時,馮國璋既然不肯北上主持大局,那麼北洋內部要求段祺瑞復出的聲音就高了起來。畢竟北洋三傑中,王士珍雖然才能卓越,可惜心懷故主,又太早離開了軍隊,使得其並不能支撐起北洋的大局。於是在馮國璋放棄北上之後,便只有段祺瑞才能維持的住北洋大局了。
且革命委員會對於段祺瑞的態度也較其他人不同,因此許多北洋文武官員都覺得,如果段總長上台能夠繼續維持當下的局面,那麼大家說不得還能再快活幾年,支持段總長上台何樂而不為呢?哪怕袁世凱走後,革命委員會預備撕破臉了,也有段總長能夠頂上去,大家跟著搖旗吶喊也是不錯的。
正是懷抱著這樣的心理,眼下跑去向段祺瑞示好的北洋將領也不是一個兩個了,以至於連徐樹錚、王揖唐這些跟著段祺瑞下野的親信都水漲船高了起來。
張敬堯和徐樹錚說了幾句,終究沒得到自己想聽到的東西,也不由冷淡了下來,擺手告辭離去了,都沒有理會一旁的楊紹寅。
看著這個場面,楊紹寅倒也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了。當這兩人告辭之後,徐樹錚才伸了個懶腰從炕上下了地。說句老實話,他原本也不主張給曹錕兄弟什麼機會,倒是想要藉助這場災情奪了曹錕手中的第三師,然後組建起赴歐參戰部隊的第一隻部隊來。
在革命委員會、北洋政府和協約國三方近半年的交涉下,袁世凱和英國人最終還是做出了更多的讓步。英國政府同意把對中國參戰的無息貸款改為,一次性支付300萬金鎊的作戰補貼,從今年10月開始,每月再補貼中國參戰部隊20萬金鎊。
而革命委員會和北京政府也同意,在今年年底之前派出一支部隊前往歐洲,在明年三月前必須派出2個師的兵力抵達歐洲,在明年10月之前中國應當組建出6個師的參戰部隊。
英國人用黃金而不是紙幣來支付作戰補貼,可以說是相當有誠意了。哪怕是徐樹錚也沒能預料到,革命委員會能夠讓英國人做出這麼大的讓步。當然,對於英國人來說,這個待遇也就比阿拉伯人高了點,還遠不及他們給予義大利、希臘這些國家的支持。
不過對於北洋上下來說,300萬金鎊已經足夠組建10個北洋標準的步兵師了,如果再算上每月的補貼,那麼這場前往歐洲的戰爭不僅將會讓他們白得十個步兵師,還能藉此機會把這十個步兵師訓練出來。
特別是對於徐樹錚來說,段祺瑞的下台和革命委員會在北京面前的毫不示弱,都讓他感受到了自己手中有沒有一支武力的差異。他心裡非常的希望,能夠藉助這次赴歐參戰的機會,弄出幾隻完全聽命於自己的部隊。
當然,這樣的部隊還是需要一支骨幹來構築的,都是新兵的話就是等於讓他們去歐洲送死了。不過能夠用來擴建赴歐作戰部隊的,北洋中也不過就是那麼幾隻老部隊。徐樹錚以為,其中最容易下手的還是曹錕率領的第三師。
畢竟這支部隊和段祺瑞有著很深的淵源,且距離北京又這麼近,要是不抓住這支軍隊,那麼徐樹錚覺得自己也未免太善良了。
所以,在打聽到了張敬堯、楊紹寅受袁世凱的委派,過來保定協調曹錕兄弟的事務時,他也就借著段祺瑞的名義跟了過來。對於曹錕兄弟現在所面臨的困境,徐樹錚覺得對方也不算冤枉。
雖說曹銳說的不錯,那次天災來了不死人,大清朝都沒杜絕過這類事,憑什麼民國要例外。當然藉助賑災撈錢這種事,傳揚了出去確實招人嫉恨,但這同樣也是官場慣例了。當初小站練兵的時候,大家都還比較淳樸,對於貪污之事還是比較謹慎的。
不過等到袁世凱自己壞了規矩,試圖用放縱軍隊來贏得對於自己的支持之後,貪污受賄也就成為了官場的習俗了。哪怕是用來賑災的米糧和經費,同樣逃不過經手人的盤剝。
如果不是遇到革命委員會這樣的怪胎,這次水災其實並不會怪到曹氏兄弟頭上,大家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畢竟死亡對於這個時代的民眾來說,其實並沒那麼恐怖。在麻木了數百年後,大多數人都已經認命了,天災不過就是老天爺要收人了,因此沒能扛過去只能算是自己命不好。
可是,隨著革命委員會的大聲疾呼,又調動了大量物資用於救濟災民,因此在天津北面許多人都得到了活命的機會。這樣一來,幾乎對於救災無動於衷的北洋第三師頓時就被災民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