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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和姐姐葉琳娜都沉默了下去,政治話題一向都是男人們的專利,當他們開始談論政治的時候,女子就應該走開,但是這場大戰改變了一切,男人們已經不再忌諱在自家女子面前討論政治了。
安娜覺得,也許這是因為男人們在外得不到支持,只好對著家中女子抒發一下自己對政治的看法,以尋求有人認同自己主張的虛幻假象了。
過去的她確實不關心政治,她更喜歡騎馬和看冒險小說,她曾經以為這就是生活的全部。直到她去了一趟遠東,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只有俄羅斯和瓦西里耶夫斯克耶莊園,也還有中國和哈爾濱;男人們並不僅是如父親這樣一心經營土地的地主或是整天沉默著在地里幹活的農民,也還有如吳川這樣想要去改變世界的人。
因此,從遠東回來之後,她也漸漸關心起了莊園中僕人們的生活和莊園外的鄉村又是怎麼樣的情況,而和吳川的通信中,她也開始和對方討論起了俄羅斯鄉下的一些情況。雖然在離開哈爾濱時,吳川曾經告訴過她,他們之間的通信可以慢慢取消,然後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當中去了,但是安娜並沒有這樣做。
在看到了世界的真實一面之後,安娜就覺得貴族們的生活確實應該長久不了了,因為不管是她還是她的父親,對於俄羅斯都無什麼貢獻,他們只是喊著熱愛俄羅斯的口號,然後趴在俄羅斯母親身上吸血而已。這場戰爭更是再一次加深了她的這一印象,皇帝和貴族將軍們發起的戰爭,最終在戰場上丟掉性命的卻是那些被強征入伍的農民,而各地的貴族地主們反而靠著囤積糧食和控制著森林,大大的賺取了一筆。
所以,對於今年二月之後農民對於地主的反抗,安娜是表示同情OTg2NTc=的,這也是她積極勸說父親向農民妥協的根由。只是她並沒有想到,形勢會發展的這麼快,二月份還在為臨時政府歡呼的農民,現在已經開始擁抱布爾什維克派去了。
如果說7、8月間只是城市中的動盪,布爾什維克大多都在城市中和無產階級在一起,那麼9月到現在,鄉村的農民暴動已經超過了城。各個鄉下的莊園都成為了被農民運動包圍起來的海上孤舟,就連現任托爾斯泰伯爵,既列夫.托爾斯泰的兒子,也向省政府抱怨著鄉下農民的暴動,希望省政府儘快採取措施維護鄉下的秩序。
因為列夫.托爾斯泰伯爵的名望,托爾斯泰家族在本縣的產業是受衝擊最小的,可就算如此這位伯爵也開始恐慌了起來,想著省政府派出軍隊來恢復鄉間的秩序了。由此可見,鄉下的秩序已經糟糕到什麼地步了,這位跑來莊園避難的客人,確實說了一句不中聽的大實話。
安娜的母親男爵夫人此時終於回過了神來,意識到讓眾人都待在會客廳內並不合適,於是便開始招呼著女眷離開,為她們各自安排住處,也好讓男人們留下談話。
安娜陪著姐姐和一歲半的外甥女去了自己的住所,她們兩姐妹好久不見,有著許多私房話要聊,為了分散葉琳娜對於姐夫的擔憂,安娜也有意識的拋出了不少話題,以轉移姐姐的注意力。
果然到了晚飯的時候,葉琳娜的精神好了不少,在母親派人叫兩人去主屋吃飯的時候,起身準備走出房間的葉琳娜突然轉身向著妹妹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這裡我們也待不下去的話,我們能夠去遠東待上一段時間嗎?」
看著姐姐帶著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安娜楞了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沒有問題吧,我或許可以給他寫一封信。」
「不,你應該給他打一封電報,現在到遠東的郵件未必能夠按時送到了。像你說的,我們應該儘快離開俄國,可我們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我們總不能在國外流落街頭。」葉琳娜快步走到妹妹面前,握著她的雙手急切的勸說著,很快她又把手放在了胸口,向著上帝祈禱道:「希望這場劫難早日過去,希望我們大家都會沒事…」
只是,上帝似乎並沒有聽到葉琳娜的祈禱,畢竟俄國各地的修道院的土地和主教大人的土地也被農民搶走了,可是上帝並沒有給那些農民降下什麼雷霆。
第二天,也就是俄歷11月3日,安娜的父親跑了一趟縣城去打聽了一下消息,當他午後返回莊園時,整
個人看起都有些頹廢了。等候在莊園中的江浙湖漢北人們,很快就從男爵這裡聽到了一連串的壞消息。
臨時政府的總理克倫斯基從彼得格勒逃出之後,其實並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前往莫斯科,而是趕去了莫吉廖夫和設立在那裡的俄軍最高總司令部大本營里的將軍們匯合了。
克倫斯基和陸軍部長薩文科夫發動起了這裡的哥薩克部隊,然後向著彼得格勒進軍了。10月29日時,哥薩克部隊一度攻下了皇村,但是克倫斯基強行要求中立部隊放下武器的行徑激怒了皇村中宣布中立的部隊,使得他們倒向了布爾什維克派。
雖說駐紮在彼得格勒的部隊有許多士兵加入了革命,但是也有不少部隊選擇了中立,他們依賴自己選舉出的委員會管理自己。克倫斯基要求他們放下武器的行徑,讓這些士兵們以為臨時政府並不打算放過他們這些中立派,是打算在解除了他們的武裝之後槍斃他們之中的帶頭分子,就好像前線部隊槍斃反對戰爭的士兵領袖來威嚇那些士兵一樣。
擔憂被秋後算賬的彼得格勒的中立部隊至此全面倒向了蘇維埃,而保衛列寧的遠東團在鎮壓了彼得格勒城內的士官生叛亂之後,便帶著從彼得格勒周邊趕來的援軍向著皇村發起了進攻,於11月1日擊敗了克倫斯基和薩文科夫所率領的部隊,重新奪回了皇村,至此克倫斯基試圖收復彼得格勒的計劃全面破產。
在莫斯科,收到了彼得格勒爆發革命的消息之後,莫斯科的布爾什維克黨人也發起了起義。作為俄國中部工業區的中心,這裡的工人階級占據了壓倒性的力量,足足有100多萬產業工人,占了歐俄地區工人總數的二分之一,也因此在十月之前這裡的布爾什維克成員就增長到了5萬餘人,革命的條件要比彼得格勒更為成熟。
但是在這關鍵的時刻,莫斯科布爾什維克的領導人諾根和莫洛夫卻犯了一個錯誤,他們認為自己的力量已經壓倒了莫斯科城內的社會革命黨人的力量,而彼得格勒的革命又已經獲得了勝利,連克倫斯基都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因此他們選擇了展現自己的力量之後,就試圖通過談判手段迫使社會革命黨交出莫斯科的管理權力。
在革命士兵占領了郵電總局和電報局,控制了克里姆林宮後。莫斯科起義的領導人便去同以莫斯科市長、右派社會革命黨人魯斯涅夫為首的「治安委員會」進行談判,希望憑藉革命力量的威懾迫使資產階級讓出政權。
但是魯斯涅夫為首的治安委員會卻並不這麼想,他們趁著莫斯科革命軍事委員會按兵不動的時候,一邊用談判迷惑了革命軍事委員會,一邊拼湊了4萬反革命武裝力量。
10月27日晚,也就是葉琳娜等人離開莫斯科的這一天,莫斯科「治安委員會」中斷了和革命軍事委員會的談判,宣布全城戒嚴,派重兵包圍克里姆林宮,並向革命軍事委員會提出了最後通牒,要求讓出克里姆林宮,解散革命軍事委員會並將其成員交法庭審判。
最後通牒遭革命軍事委員會拒絕後,治安委員會的軍隊就開始進攻,奪回了郵電總局、電報局和克里姆林宮。但是,莫斯科畢竟是工人階級占據優勢的地區,且莫斯科外圍的駐軍和那些從前線逃回的士兵都是支持蘇維埃的,因此清醒過來的莫斯科革命軍事委員會很快就組織起了5萬赤衛隊和革命士兵進行了反擊。
隨著克倫斯基在11月1日遭到失敗的消息傳來,莫斯科治安委員會頓時分化了,加上鐵路基層員工站在了彼得格勒蘇維埃和人民政府這邊,使得全俄鐵路工會執行委員會的中立立場破產,彼得格勒的援軍抵達了莫斯科,人數雖然不多但已經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於是在11月1日的下午,治安委員會簽訂了投降協定,莫斯科革命軍事委員會也於當晚宣布了起義勝利。
彼得格勒-莫斯科地區落入了布爾什維克手中,波蘭落入了德國人手裡,烏克蘭的中央拉達雖然沒有宣布接受彼得格勒蘇維埃的領導,但也一樣是反對臨時政府的。這樣一來,俄羅斯帝國最重要的幾大工業區現在都脫離了臨時政府的控制,而克倫斯基從彼得格勒敗退後還不知去了哪裡,臨時政府至此差不多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一個控制全國的政權了。
而這還不是結束,隨著臨時政府在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的失敗,現在各省各縣都出現了奪權的現象。就好像二月革命之後,各地資產階級和地主組織的治安委員會接管了本地的政權,現在各地的工人、士兵和農民都打著蘇維埃的旗幟要求接管本地。
和二月革命不同的是,上一次革命不過是政權從左手換到了右手,治安委員會的成員幾乎就是從前地方上的頭面人物。但是這一次革命就不同了,是被壓迫的階級從壓迫他們的階級手中奪取政權,是拿著刺刀和步槍的工人、士兵和農民用武力強迫統治者交出他們的所有。
聽完了男爵帶回的消息,瓦西里耶夫斯克耶莊園內的客人們一片茫然,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走了。只有安娜終於下了決心,當天晚上她說服家人該下決心離開俄國了,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縣城給遠東發了一封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