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火熱的年代最新章節!
壞的結果總是會比預料的時間來的更早,夏陽所擔心的海河南系支流決口的猜測,就在他同那些天津紳商們剛剛討論過關於全面整治海河的問題沒幾天就變為了現實。
就在夏陽和天津紳商們商議整治海河的當天,永定河中上游再次出現了暴雨天氣,永定河上游名為桑乾河,出山西北部流入河北,上游地勢較高,坡度較陡,因此從上游沖刷下來的泥沙沉澱量幾乎達到了河水的8-10%,故有「小黃河」之稱。
在平常年份,永定河所攜帶的泥沙已經將河道淤塞的不成樣子了,今次這麼長久的雨期,更是從上游沖刷下了更多的泥沙。根據天津這邊的觀察,永定河此前蓄積的洪峰通過海河時,曾經在兩天內將海河河床抬高了8尺。
而海河五大支流皆要從海河幹道入海,雖說自從列強在天津開埠以來,不斷的對海河河道進行了截彎取直和清理河床,但是海河河道容量不過永定河五分之一,如果再加上大清河、子牙河、南運河、潮白河的水量計算,海河河道容量大約只能達到五大幹流三十到四十分之一。
因此天津人常說,海河是「上大下小,尾關不暢」,小雨小災,大雨大災,而今次便是海河的大災了。五大幹流長年沒有得到清理,今年雨期又這麼漫長猛烈,海河五大幹流就都出現了排水不暢、漫坡、決口等問題。
而前期的大水還沒有排出,永定河中上游又再次暴雨,終於使得OTg2NTc=永定河在保定地區出現了大面積的決口,保定周邊的農田頓時成為了汪洋大海。根據記者報道,保定和津浦路之間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田地的痕跡了,只有一片湖泊。
京漢路、津浦路在河北段也被沖毀了數十處路基,不得不暫時停運。該地區大量房屋被水衝垮,死傷人數已經過千,十數萬人民開始向外遷移逃難。天津以西、以南平原也被淹沒在了大水之中。天津城內原本稍稍退去的水位,再次重新漲了回來,日租界街道積水最深處已經超過了1.5米。
站在天津城內的高樓望著南面和西面的汪洋大水,夏陽也知道光憑天津和河北革命委員會的力量已經無法自救了,甚至想要維持這些災民在本地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了,看看天津城外的這片大水就知道,某些地方的村子已經不能住人了。
夏陽和宋小濂只能向哈爾濱中央革命委員會及遼寧、山東兩省革命委員會發電求援,一是請求調撥物資二是請求協助安置災民。
恆寶昆倒是很快就回了電報,山東、河南地區同樣也有水災,不過情況倒是比河北要好的多,因為魯南蘇北的水利建設,使得此次北方大水並沒有造成過多的損失就被迅速排入大海了。
因此今年河南、山東的夏收基本都保住了,往河北調運一些糧食和物資並不成問題。至於安置災民,山東倒是可以少量的安排一些,而剛剛解放的河南地區則恐怕難以安排,畢竟這兩個省份都是以人多地少而著稱的,本省的人口都在組織往東北或海外遷移呢。
而瀋陽的張榕接到了宋小濂和夏陽發來的電報之後,就召來了自己的助手王永江,向他詢問應當如何回應兩人的請求。
王永江思考了片刻,就走到了一旁的瀋陽市地圖前,指著地圖說道:「自從瀋陽城拆除了城牆之後,老城區同商埠地、鐵路附屬地、東關外就聯成了一片。原本擠在城內的居民就開始向周邊的這三片地區遷移了,因為這些地方不僅空地甚多地價便宜,也有著許多工作的機會。
而歐洲戰爭爆發之後,歐洲向海外輸出的貨物不但大為減少,向海外進口的各種原材料及製成品則是快速的增長了。我革命委員會對於歐洲戰爭所引發的貿易機會要比其他國家和地區反應靈敏的多,一早就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在基建和電廠上,因此也就吸引了大量的中外商人來東北投資。
瀋陽位於遼河平原之上,周邊地區的鄉村不僅能夠提供大量的糧食,還能提供大豆和棉花等原物料;而在瀋陽的周邊還有著撫順的煤礦,鞍山、本溪的鐵礦等自然資源。在交通上,我們既是南滿鐵路、京瀋鐵路、瀋丹鐵路、沈梅鐵路的交匯點,也通過鐵路連接了丹東、大連、營口和錦州港。
可以說,瀋陽的地理位置在東北三省中是江浙湖漢北最出色的,在從明朝開始到辛亥革命前,瀋陽都是東北的第一大城市。但是,辛亥革命之後,哈爾濱、長春等北滿城市就開始了快速發展,14年的時候我們就落在了哈爾濱之後。去年哈爾濱的常住人口更是突破了60萬,而瀋陽城才45萬人口。5年裡,哈爾濱的常住人口翻了3倍多,而我們不過才增長了50%。
我查過北滿各大城市的人口增長數字,雖然在增長人口的絕對值上,其他城市還落後於瀋陽,但是就每年人口增長的速度來說,我們大約排在七、八名之後。
而在財政收入上,哈爾濱大約是我們的三倍,長春去年也超過了我們,我們去年大概也就比吉林排名高一些。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因為哈爾濱、長春兩地在工業上的投資連續五年都高過了我們。
因此一座城市的工業越是發達,其財政收入就越高。財政收入越高,就越能投入到城市建設當中去,從而吸引更多的民眾遷移到本城居住。而一座城市擁有更多的人口,就擁有更多的便宜的人工,從而吸引更多的商人去投資,這就形成了一個不斷向山下翻滾增大的雪球。
所以我們想要追上哈爾濱奪回東北的中心地位,那麼就應當大量的吸納人口,並鼓勵中外商人來瀋陽投資辦廠。此前,吳主席過來瀋陽視察時也不是鼓勵我們在南滿鐵路西面建立一個大型的工業區的嗎?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把這個設想變為現實呢?
我們可以向中央要求一部分資金用於規劃建設南滿鐵路西面的工業區基建,然後再廉價出租給中外商人。這樣一來,瀋陽的工業區建設,京直災民的安置和吸引中外商人的投資,不就都解決了嗎?」
張榕看著牆壁上的地圖思考了許久,方才擊掌說道:「不錯,這確實是個一舉三得的機會。建立災民營區安置災民,最終把這裡變為工人居住區,既可以解決災民的安置問題,還能為那些商人興辦工廠解決勞工問題,確實是個好主意。我要先和其他黨內同志商議一下,然後一起給主席發電…」
在遼寧革命委員會發來電報之前,吳川也正召開黨內會議討論關於河北水災的賑災問題。徐景魁通過共和日報在當地的記者,了解的情況最為全面,因此會議一開始他就指出:「這不僅僅是天災,也是人禍。
前清也好,北洋政府也好,從1900年開始就幾乎沒有怎麼整治過華北的水利了,哪怕不遇到今年這樣反常的天氣,日後也是會爆發河流決口的問題的。
我個人認為,對於華北的賑災是應該的,不過光光賑災恐怕是不夠的,沒有一支可靠的隊伍去執行賑災的行動,我擔心最終我們用於賑災的糧食和物資,不僅沒有幫助到災民,反而會成為某些人用以牟利的資源。」
這一次宋雲桐倒是難得的站在了徐景魁這邊,他不免張口說道:「我支持徐景魁同志的主張,如果要對華北災民進行賑災,我們至少應當先獲得當地的詳細情況。
比如,本次受災的災民到底有多少?這麼籠統的給出一個200-300萬災民,甚至是更多一些的數字,這完全不能用於我們的決策麼。
而且我們還要清楚的知道,到底有多少災民可以在家鄉通過補種度過難關的,多少災民必須要出外逃荒的,還有多少災民只是單純的想要出去避一避洪水的?沒有這些數字,又如何讓我們去安排他們的去處呢?
黨和革命委員會的幹部必須要深入到災區,不僅要調查當地的受災狀況,還要把當地的災民組織起來生產自救。有必要的話,軍隊也應當跟隨賑災糧隊進入,以維持災區的秩序…」
不過也有委員把目光放在了災區之外,他們覺得這場水災雖然是個麻煩,但是對於正需要移民來填補邊疆地區,特別是充實濱海州的需要,卻是一個真正的好消息。至少,勸說那些沒有活路的災民去邊疆地區,總好過讓他們在家等死的。
當然也有委員憤憤不平的說道:「現在直隸南部不是北洋政府管理著的嗎?為什麼北洋政府遲遲沒有行動,我們不是早就提醒他們了嗎?他們要是早點把軍隊調動上去,未必會有現在的大決口。我們是不是應當發文給北洋政府,要他們給直隸災民一個交代…」
看著話題有脫離會議主題的味道,吳川終於出聲打斷了這位委員對於北洋政府的聲討說道:「北洋軍到底不是國民革命軍,我們對於他們的期望不要太高。現在我們只討論賑災問題,至於其他問題等到賑災問題解決了再追究也是一樣的。
不過袁世凱對於這場水災也不是不聞不問,今天一早我就收到了袁世凱的來電,希望我們能夠賣給他一些糧食用於拯救直隸災民。
不過我在想,眼下東北的新糧還沒上市,華北今年又是受災不小,光憑去年東北的存糧去救濟,恐怕只會引起短時間的糧食價格高漲。因此,我們是否有必要從南洋進口一批大米來緩解今年秋糧上市前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