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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川同馮如、朱竹泉、朱兆槐和司徒璧如四人的見面,時間其實並不長。因為他同四人還沒聊上幾句,張雲榮已經過來告訴他,道外區已經全部拿下,濱江廳的電報局、郵政局、自治所加上濱江道署都已經被革命軍占領。
黑龍江民政使宋小濂、濱江道於駟興,濱江分防同知林世瀚,濱江清軍統帶麼佩珍、濱江巡警局局長莫德惠等政要都已經向革命軍投降或被俘了。朱和中和梁廷棟希望他能夠儘快前往道外區,代表革命委員會對這些清政府官員進行訓話,並宣布哈爾濱地區獨立。
吳川於是思考了片刻,方才對著馮如四人說道:「各位的到來,我是非常歡迎的。既然各位是為了建設祖國而從海外歸來的,那麼我覺得大家也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實話實說了。
第一,我正式向各位講解一下,我並不是代表東北地方政府邀請各位過來的,而是代表東北革命委員會邀請的各位。想來各位今天從車站出來時,也聽到道外區的槍炮聲了吧?那正是革命委員會對哈爾濱的清政府官署發起進攻的槍聲。
第二,革命委員會此次請各位過來東北,並不僅僅是為了讓各位組建一支航空部隊為我們作戰。我們認為航空工業未來必定會成為主導工業發展和國防事業的重要支柱,當然現在的航空器才剛剛出現,技術非常的落後,尚不能表現出其的重要性。
所以我們認為,建立一所航空大學,培養中國的航空器設計專家和建立航空器製造業,要遠比建立一支飛行表演隊來的重要。我為各位準備了100萬元的資金和一塊場地,但是招募老師和學生的工作就需要各位去努力了,我只能派人積極的配合你們,不知各位的意思如何?」
馮如注視著吳川,久久不能回答。其實當收到朱和中發來的電報時就已經有所覺悟,對方恐怕並不是代表東北官府邀請的自己。而清政府對於華僑的提防,已經讓他意識到自己想要為國效力的願望估計已經不大可能實現了。
黃花崗起義中那些不懼生死衝擊總督衙門的華僑,實在是給了清廷官員以極大的震撼。讓這些官員意識到,海外華僑實是比那些留學生還要激進的革命黨或是潛在的革命黨。在海外待了幾個月的留學生就已經喊著要打倒清政府了,這些從小在外國長大的華僑豈能跑回國來安心的當奴才。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考量,所以即便之前大張旗鼓的把馮如等人邀請回國,試圖請這些華僑協助政府製造飛機,此刻也沒有人再敢用這些華僑了。
而朱和中在這個時候邀請他北上,還是輾轉通過孫文先生的關係,他自然不會不明白對方可能是革命黨的成員了。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這些革命黨的據點居然會設置在俄國人的軍營內,這才讓他一開始頗為心神不寧。
不過現在吳川開誠布公的談話,倒是打消了他心裡的不少疑慮,且對方所給出的條件也讓他難以回絕。於是在沉默了許久之後,他不由對著吳川單刀直入的問道:「既然吳先生不拿我們當外人,那麼我馮如也就老實不客氣的說句實話。
我們這些海外華僑回國的目的就是為了報效國家,我們是想為中國製造飛機,而不是為了其他什麼國家效力。吳先生既然自稱是革命黨人,那麼為何又要住在這種地方呢?您,或者說東北革命委員會和俄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吳川下意識的看了看門口,確定周邊並無什麼外人之後,方才對著馮如等人認真說道:「其實就算我不說,想必大家都能看得出來,我或者說東北革命委員會和俄國人確實是有著一定關係的。
但是,今天中國還有那一塊土地是和外國沒有關聯的?各位既然是從美國歸來的華僑,自然也應當清楚的知道,當今世界已經因為科技的發展聯成了一體。想要關起門來過自家的小日子,已經是毫無可能實現的理想。
其他且不說,光是各位帶回來的飛機,難道我們關起門來就能造的出來嗎?沒有鋼鐵冶煉的技術,沒有發動機的鑄造技術,沒有從國外進口的汽油,各位即便有著再好的設計,也是造不出一架能夠飛上天的飛機的。
當代中國的任何事務,即便能夠繞過朝廷,也是繞不過歐美列強的。所以我們想要打倒滿清政府,就不得不尋找一家帝國主義的支持。只有當我們打倒了滿清政府,消除了這個妨礙中國工業化進程的腐敗無能王朝,我們才能通過建設祖國強大自己,從而擺脫帝國主義對於我國的一切干預。
我希望各位能夠為這個國家擺脫愚昧落後的狀態出一份力,和我一起把這個國家建設成為一個獨立自主,擁有完全主權的共和國。我不敢說,現在革命委員會的政策不受俄國人的左右。但是我可以向各位保證,只要機會來臨時,革命委員會一定會走向獨立自主的道路的。」
馮如同自己的三位助手交換了一下眼神,終於起身向吳川說道:「能不能找個人帶我們去看看學校的場地在什麼地方,另外我們需要一些人手把裝有飛機部件的箱子運到學校的倉庫里,好儘快組裝起來。」
吳川起身走到馮如面前,同他握了握手說道:「當然可以,我身邊這位張隊長可以帶你們去,你們有什麼要求也可以吩咐他。另外航空學校那邊還有一些德國來的飛行員和機械師,另外還有八架單翼飛機,現在他們也歸你指揮了…」
張孝准帶著幾名衛兵踏進黑龍江巡撫衙門時,覺得平生最為痛快的大約就是今天了。鄧振鏞帶著幾名軍官從內院走了出來,對著張孝准行了一個軍禮後,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說道:「張總指揮,內城已經全部拿下了,黑龍江巡撫周樹模也被我們抓住了,這傢伙還想翻牆逃跑,結果被我們給拉下來了…」
張孝准揮手打斷了他,用頭點了點院子的一邊說道:「那些人是幹嘛的?看起來不像是軍人和當差的啊。」
鄧振鏞回頭看了一眼,一排跪在院子裡的俘虜,這才嘲諷的說道:「一群看不清時勢的蠢貨而已。聽到我們攻打內城的消息,還想著跑來撫衙保衛巡撫大人,試圖為清廷出力呢。趙青,你還等什麼,把他們帶出去處理了,難道還留著他們作亂嗎?」
鄧振鏞身邊的一名年青軍官立刻點了一排人馬,試圖把這三、四十名俘虜帶出院子。這些人中有的默不作聲,但是雙腿一直在發抖;有的則試圖向張孝准、鄧振鏞求饒;倒是領頭的一個膚色黝黑的中年胖子神色平靜,沒有絲毫的示弱之意。
張孝准頗為玩味的看著這些投機不成功的俘虜從自己身邊經過,絲毫沒有開口阻止的意思。這些年來清政府對於革命黨人的鎮壓什麼時候手軟過,既然這些人想要為清政府效忠,那麼面臨現在的下場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只是他不出聲,並不代表有人不垂死掙扎。一名年輕人在經過他面前時,終於忍不住向他大聲叫嚷道:「你們革命軍自稱是為解救百姓而造朝廷的反,為何連審訊都不審訊就要殺人,這等濫殺無辜的行徑和土匪有什麼區別…」
這名年輕人在上官面前這麼大呼小叫,自然惹惱了邊上押送的士兵,這令他狠狠的挨了好幾下槍托,一時疼的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氣,再也喊不出聲來了。
不過就在邊上的士兵還準備動手的時候,張孝准出聲制止了他們,他走上前去看著倒在地上的年輕人問道:「看來你覺得自己挺冤枉的,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我們不能槍斃了你們?我記得就在一兩年前,熊成基烈士不就是被你們給槍斃了的嗎?你們能殺革命黨,我們反倒是不能殺幾個反動派了?」
這名年輕人終於緩過了氣來,看著張孝准緊張的說道:「貴黨既然要建立一個和本朝不一樣的新中國,那又豈能為了私仇而殺人。你們這樣做的話,和本朝又有什麼區別?
本朝的確是殺了不少革命黨人,但是這也是朝廷的權柄之所在,貴黨黨員們投身革命時,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殺頭之事。但我想,他們一定不會想到,自己的同志會以他們為藉口,公報私仇吧?」
「你以為自己長了一口利嘴,就可以不用死了嗎…」在鄧振鏞的眼神示意下,趙青一手摸向腰間的手槍,一邊惡狠狠的向躺在地上的年輕人呵斥道。
地上的年輕人雖然臉色發黑,但卻終於沒有再出聲求饒。倒是張孝准有些惋惜起這位年輕人的勇氣,伸手攔住了趙青,向年輕人說道:「好,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能為我們做什麼?讓我放了這些人。如果只是一味頑抗到底的話,我可不是東郭先生。」
年輕人伸手按著地面站了起來,看著張孝准說道:「我聽外城的槍聲還沒有停止,想來貴軍還沒有攻下巡防營才是。我願意同許大人一起去勸說那些巡防營的兄弟,勸說他們放下武器。」
張孝准順著年輕人的視線看向了隊伍前面的黑胖中年人,這才若有所思的問道:「許大人?」
「是,前黑龍江省巡防統領許蘭州大人,巡防營中的兄弟都是他的部下,只要許大人出面勸說,他們肯定會放下武器投降的。」
張孝准再次看了一眼隊伍前方一眼不發的黑胖中年,終於向著年輕人問道:「那麼你又是什麼人?」
年輕人咬了咬牙回道:「小人是黑龍江巡撫衙署軍需科充額外科員常蔭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