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與白的交響曲 （十四）封授儀式與決心

    「知道嗎？昨日、希特莉絲大人搗毀了一處人口販賣組織，拯救了數百名的人類和精靈，還有許多的動物也被一同救出。」

    「是嗎是嗎，難道昨天的爆炸聲就是與此相關？」

    耳邊傳來女性的交流，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數名未曾謀面的女性正期望地緊盯自己。

    「已經醒過來了嗎？皊大人。」一名陌生的女性上前詢問。

    放眼望去，熟悉而又陌生的奢華房間裡，除去十二女僕團的部分成員，還有著數名美麗動人、修長耳朵、金色頭髮，同樣穿著女僕裝的精靈。

    在聽聞後，精靈女僕們興奮地上前，熱情詢問皊的穿衣打扮，對其寒噓問暖，弄得一旁的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啦好啦！你看你們把他嚇的......」莉婭無奈的搖搖頭，「麻煩你們先退下吧！我們還有點事想和他聊一聊。」

    精靈女僕們聽聞後，望著床上一臉懵逼的皊，集體失落的走向房門。留下莉婭、愛理、靜、蘿姆以及緹雅。

    在身後的房門關閉後，莉婭攥緊雙拳、低垂腦袋率先走到皊的床前，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身後的其他成員也隨後跪倒在地。

    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不知所措，著急忙慌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得虧裡面穿了一條短褲，不然赤身裸體的出現在她們的面前，會被當成變態吧！

    「萬分的抱歉，因我們的偏見與疏忽，將您置於萬惡的險境。我們願意承擔由此引發的一切不滿與宣洩，還請您隨意處置我們吧！」莉婭聲嘶力竭的說道。

    皊趕忙攙扶她們，卻沒有一人為之所動。就連一向十分親近自己的愛理與蘿姆，也在自己的請求下不為所動。

    一籌莫展之際，房門被人打開，進來的莫利納爾與艾爾西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到，隨後有些尷尬的走向皊。

    「來，先把衣服穿好，不要著涼了。」艾爾西拿出一套精美的禮服為皊換上。

    「你們也是，沒看到給他造成很大的困擾嗎？還不快快起來！！！」

    隨著艾爾西的斥責，跪倒在地的女孩們立馬爬起身來，低垂著腦袋不敢直視，淚水揮灑在她們的臉頰。

    在艾爾西與莫利納爾的敘述下，皊才明白她們如此做的原因。在得知皊並不怪罪她們後，女孩們激動地上前將其抱住，一旁的兩人也相視一笑。

    在大夥的擁簇下，穿過長廊來到安塞堡的正廳。此刻，門庭若市、座無虛席，每個人都注視著由紅毯鋪設的主席台，因為那裡站著的是這座城的最高統治者——安德魯·阿洛梅勒德伯爵。

    在坐的達官貴人無不討論此次舉行的大型會議，因為貴族階層與軍事階層的權威人物都出席了會場。結合昨日發生的爆炸，大致的議題會是討論如何防止此類事件的發生吧！

    就在大夥如此猜想的時候，台上的伯爵歡笑地敞開雙臂，向著一側緩緩走來的人群迎去。

    只見莫利納爾帶領的隊伍里，七名有著修長耳朵、金髮燦燦的精靈穿著女僕裝，與艾爾西所帶領的十二女僕團成員一同行進。

    在與安德魯伯爵照面後，七名如詩如畫的精靈先行登上了主席台，隨後注視著莫利納爾身旁的男孩。

    「不用擔心，放心的去吧！那是獨屬於你的榮耀。」看出皊的緊張，艾爾西上前安撫道。

    雖不知為何要登上台去，但大夥的目光飽含期望，安德魯伯爵也在此時向著自己伸出了手。

    「如果此刻退卻的話，一定會成為一個掃興的傢伙吧！」如此想著的時候，皊踏出了第一步。

    「欸欸欸！！！——」

    在目視著伯爵將一名男孩帶上主席台後，全場一片譁然。從精靈族對他的目光來看，這個男孩顯然不一般，使得全場的人們無不討論他的身世與信息，但無一人知曉他的來歷。

    「請全場保持肅靜！！！」

    在伯爵的提醒下，會場很快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注視著主席台。

    「今天，我要向全場的人民宣布一件事。昨日、北洛斯克鎮發生的重大爆炸事件，目前已造成3人受傷，7人下落不明。經魔法部和情報部的全面勘察，發覺此次事件是由曼蒂婪自治區的獵魔組織所為。其在爆炸所發生的地下，發現有大量的人類、精靈與動物被囚禁於此。」

    「因此我們認為，獵魔組織已經有計劃的滲入進我們的地區。如有線索，請及時反饋到勞邇德維子爵所處的市政廳，我們會根據所提供的線索予以獎勵。後續也會在各個城區的角落設置專用信箱，以供大家及時的反映情況。」

    說完，安德魯伯爵環視台下，見每個人都議論紛紛，隨後笑著說道。

    「我已派遣部隊進行全面搜查，所以大家不必擔憂。此次讓大家聚集在此，是想表彰一位勇士，也是這次事件中的功勳人物。」

    安德魯歡笑的將皊請到講台旁。

    「他是此次事件的受害人之一，也是我們安塞堡負責日常生活打理的女僕團成員之一。昨日他被獵魔組織的成員給抓走，據被救助的動物及精靈族的描述，是他為了保護那些被囚禁的人們，而奮起與獵魔組織的成員展開對決。也是他，在爆炸的時候，捨身阻擋爆炸的攻擊，為希特莉絲爭取到了寶貴時間。」安德魯聲情並茂，望向身後的精靈。

    「今天，我們請到精靈族的出席，將在她們的見證與認可下，賦予這位男孩所值得擁有的頭銜——騎士稱號。」

    在安德魯伯爵發言後，台下再度議論紛紛，很多的貴族都對此感到震驚和不滿。曾為安塞城作出傑出貢獻的人，獲獎時最低年齡也在二十五歲左右，而台上的男孩卻只有十歲！！！

    當伯爵從台下女僕端來的托盤中，取出一枚銀閃閃的徽章，想要將其戴在皊的胸前時，貴族席上的男子起身打斷了儀式。

    「伯爵大人，恕我僭越。我等認為封授儀式乃是神聖莊嚴、獲封之人得讓我們心服口服才行。據前線士兵傳來的訊息，那位男孩當時處在希特莉絲子爵的懷中，且現場並未有人見證他與獵魔組織成員之間的戰鬥。因此我等對他的實力持有懷疑。」海姆貝恩如此說道。

    有了軍統指揮官的撐腰，台下的貴族紛紛發出不滿與質疑的聲音，這使得台上的人們面面相覷。

    「可是現場有許多的動物、包括我身後的精靈們都明確表態，是男孩將她們拯救於危難之間，就連去往支援的希特莉絲也能佐證她們的言論。」安德魯表現的有些吃驚，隨後叫來了希特莉絲。

    見安塞城的最高執行官也點頭示意，台下的人們陷入了沉默。

    「我們又不是動物，怎麼知曉動物所說的言語？」

    「對呀對呀，會不會單純的打著由頭，只為給那個男孩一個正名的理由賜封頭銜......」

    「你們說，他會不會是伯爵的私生子......」

    望著台下議論紛紛的人群，皊有些後悔登上舞台。想要轉身離去，身體卻駐足於此不願妥協；想要開口反駁，內心卻不知如何開口；想要怒視他們，表達自己的態度，卻只能低垂腦袋，努力確保眼淚不會奪出眼眶。

    「請你們不要詆毀皊大人！！！」

    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到一旁，只見七名精靈站在男孩的身前，一臉不悅的望著眾人。

    「在我們身處險境之時，唯有他在生死搏鬥。也是他，在爆炸襲來之際，拼盡全力的阻擋，才使得我們保全性命。」一名精靈雙手合十。

    「哪怕動物會因蒙蔽而撒謊，但精靈們（元素精靈）所傳遞的信息永不會出錯！！！」另一名精靈憤恨的怒視眾人。

    「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哪怕萬載千秋以後，我們依然記得他的一切，熟知他的氣息。」

    眼見貌美如花的精靈將男孩抱入懷中，台下的不少貴族都對此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精靈族，是在大地與自然的意志下所誕生的種群。作為自然與大地的守護者，精通元素魔法，能與萬物及元素精靈交流。在米勒嘉爾德王國分裂後，精靈族主要集中在韋爾西利亞地區調和異族與人類之間的矛盾，為世界的秩序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少有的或擁有精靈族血統的人員會在安薩息斯自治區從事某一類職務。

    以精靈族在人類社會乃至整個世界上的地位而言，沒有人會質疑她們的話語，但現場偏偏有人對此表示懷疑。

    「我們怎知你們是不是處在發情期，才如此欣賞那個男孩。再說，獵魔組織再怎麼不濟，也不會敗在一個小孩的手中吧？況且你們所說的動物，我們也沒見到在哪兒，要不把它們叫出來嘮嗑一下？」一名男爵諷刺道。

    台下的人員聽聞後，對此言論感到震驚，但在一人的譏笑下，引得全場的人員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

    一根格格不入的蔓藤從地底直竄而出，將男爵的雙腿捆綁，倒立懸掛空中。他所處的四周，空氣中傳來電荷相碰時的滋啦聲，一旁的人群在感受到酥麻感後，立馬從他的身旁跑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嚇一大跳，只見男爵狼狽地將垂下的上衣撥開，苦苦哀求精靈們大抬貴手。而在貴族們紛紛望向伯爵之時，他也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望向身後的希特莉絲。

    「好啦好啦，我認為男爵已經受到應盡的懲罰，就不用再讓他當眾出醜，想必以後會很注重自己的言語表達吧！」安德魯打個圓場，微笑地朝精靈們搖搖手。

    只聽「嘭」的一聲！男爵重重的摔倒在座位旁。在僕從的幫扶下，男爵哀嚎地撫摸屁股，灰溜溜地離開現場。旁人難以遮掩地捂嘴嘲笑，遠處的人卻不知所以。

    在確認男爵及現場的人員再無閒言後，蔓藤「唰」的一下就鑽入地底，被破開的窟窿也神奇的癒合起來，仿佛一切都沒發生。

    「咳咳！！！關於男爵所提到的動物，接下來會讓它們登場，還請各位不要受到驚嚇。」安德魯和藹的說道。

    在伯爵的授意下，只見希特莉絲拍拍手，一間無形的牢籠從她的身後緩緩打開，身形各異的動物從中走出後，徑直來到皊的身旁，用它們的身體、頭部觸碰著皊。

    「都看見了吧！若是你們無法與動物交流，那麼它們的行為舉止總能證明一切吧！」安德魯讚賞道。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感到震驚，因為在那群動物里，有兩隻正值壯年、藍紋相間，渾身雪白毛髮的極地虎。作為北部雪原地區的頂尖獵食者，其生性之兇猛，孤傲而不近人情。許多的貴族為了獲取毛髮，或圈養作為寵物，不惜下血本派遣僱傭兵或士兵前往雪地進行抓捕，但無一列外都是血本無歸。

    如此稀有的猛獸，如今當著眾人的面、在輕觸一名男孩的面龐，甚至有一隻在被撫摸後，如同家養的小貓躺倒在地，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向著男孩撒嬌。

    當安德魯欣慰的想要繼續封授儀式時，台下數十名年輕人站起身來，向皊發出了挑戰書。其中不乏少年兵團的成員。

    「若他真有那個實力，就請與我一決勝負！」

    面對台下發出的挑戰，皊攥緊雙拳，卻遲遲沒有回應。一旁的安德魯也陷入了兩難，只能眼神求助精靈與希特莉絲等人。

    根據議會院頒布的法典規定，地區的領主在封授某人爵位或頭銜之時，需獲得大多數人的選票通過，或其實力與所作出的貢獻能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可。這種封授儀式下，獲封之人的地位與頭銜是不容挑戰的。

    但如果獲封之人受到多方面的質疑，而領主執意要將爵位或頭銜封授予他，那麼此時的獲封之人需證明自身的地位與實力。如不能證明，那麼發起挑戰之人獲勝後，就能替代獲封之人獲得所要封授的爵位或頭銜。

    眼看著場面愈發不可收拾，精靈與動物們紛紛向著台下人群發出威脅與怒吼。

    權貴之人與台上之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皊的身上，期望著他能夠在此局面上有所回應。

    「大家不必為我爭吵了......」皊細語說道。

    縱使會場再怎麼嘈雜，皊的話語還是傳入了它們的耳中，於是率先停止爭吵的精靈與動物們回到皊的身旁，像是聽取命令、又像在安撫般的注視皊的一言一行。

    望著台下盛裝華服、血氣方剛的少年們，坐在擁有一席地位的父母中間，向著身為一介平民、而要受到表彰的自己發起挑戰，皊不禁當著全場的面笑出了聲。

    「首先，我想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與肯定，但很抱歉的是，對於伯爵大人所要封授的騎士頭銜，我並不確定自己能否承受這份殊榮，也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值得這份榮耀的寄託。因此，我想請伯爵大人給予我時間的考驗，若在數月後的開學季上，我能展現讓眾人心服口服的實力，不會再受到任何人質疑的時候，您再將這份殊榮封授於我。您看怎麼樣？」

    面對皊的提議，安德魯伯爵遲疑片刻後，歡笑的鼓掌、面向台下。

    「那麼，今日的封授儀式，就根據當事人的意願，將其推遲到開學季的頒獎典禮上。屆時，不服的人選可以隨意發起挑戰，到那時會有場控員來確保你們的人生安全。」

    在安德魯伯爵發完言後，就此宣布今日的會議到此結束。

    在希特莉絲的護送下，一行人緩緩走在長廊上。

    當十二女僕團的成員問及為什麼不選擇迎戰時，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皊難以將內心深處的秘密告知於她們。甚至言，在那場衝突里救助他人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羽。

    曾經被質疑、被疏遠的畫面深深烙入心底，如果精靈與動物們見到自己的赤紅雙眼，會像如今這般的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嗎？如果挑戰者敗在自己的這股力量下，卻聯合一眾貴族與父母向自己發難，又該如何解釋？按羽所說的話語來解釋，又會有多少人願意去相信？

    如此想法充斥在腦海，使得人群之中的皊感到心煩意燥，胡亂地抓撓起頭髮。旁人看到後，立馬停下腳步詢問情況。

    走在最前方的希特莉絲看到後，提議大夥先行回去，就帶著皊走向了城牆。

    「還能堅持住嗎？馬上就要登上城牆了。」

    面對希特莉絲的詢問，皊粗喘著點點頭，隨後望向後方。此刻的他們正處在數十米高的雲梯上，很難想像那些士兵每天身負武器裝備行走於此。

    在快要登頂時，一隻強勁而略顯蒼老的手掌出現在眼前，望去時，希特莉絲露出和藹的笑容。伸出手，在她的幫扶下，身體瞬間來到了城牆上。

    微風吹拂著臉頰，拂去額頭上的汗水，身體不經意間打了個寒顫。蔚藍的天空下，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徐徐青煙從各個煙囪升起。浩蕩的馬車，從各個城鎮運載人員與物資前往北洛斯克鎮，那裡的巨型天坑已然被封鎖，周遭的斷壁殘垣也被清理乾淨。

    「為什麼不接受他們的挑戰？對於現在的你而言，應該很輕易地就能戰勝他們，但你並沒有這麼做，是為什麼呢？」希特莉絲漫不經心的問道。

    皊將雙臂杵在城牆上，望向空中緩緩飄蕩的雲朵。

    「展現真實實力的是羽，拯救他們的也是羽，而伯爵大人封授的榮譽卻是給予我的。」皊撫摸胸口，「我在想，自己是否值得那份殊榮，或者說離開羽的幫助，我又算的上什麼？」

    聽到皊的回答，希特莉絲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在拭去眼角流出的笑淚後，希特莉絲轉身面向皊。

    「在這個世界上，許多的人為了獲取力量而不擇手段，也有許多的人為了一己私利而不惜出賣一切。但你是我所遇到的人類當中，最為單純耿直的一人，或許正是因為你的這種性格，才會被他所選中。」希特莉絲直視著皊。

    「力量源自於內心，而強大的力量從來不是為了彰顯自我。只有當你明白所背負的力量為何而存在時，方能知曉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所要守護的一切。」

    「當我詢問那時的你叫什麼，得到的答覆是皊羽。所以不必糾結自己與他的區別，只要明白彼此的心意，遵守彼此之間所簽訂的契約，那麼你所展現的一切都將如他所願，因為你們早已成為一體。」

    望著那雙藍色而又深邃的眼眸，皊回想起第一次與羽的相遇，以及和他相處時的種種時光，內心深處激起的漣漪，使得一股暖意直竄心頭。

    「當然，我也並不反對你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變強。等到你做好準備後，隨時可以去找莫利納爾進行訓練，他會毫不保留的提升你的實力。至於先前許諾你們的獎勵，有想好要什麼嗎？」希特莉絲遞來一張面巾。

    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在接過面巾擦拭完淚水後，皊一同望向城牆下的城鎮。

    「目前還沒想到，希特莉絲大人。」

    「是嗎？那就等你想好了之後再告訴我吧！」希特莉絲遞來一塊石頭。

    「這是羅倫特演化成的怪物，在自爆後所遺留下的魔能石。因為是烈焰鳥的遺願所凝聚成的晶體，所以在爆炸中得以保留下來。作為戰利品，我現在將它歸還於你，想必見識過食用後的副作用，不會再像他們一樣的拿來吞食吧！」

    希特莉絲笑著交出石頭後，直接從城牆上一躍而下，隨後向著北洛斯克鎮而去。

    手中的石頭傳來炙熱的觸感，奇異的外觀下，不息的火焰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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