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 安縣烽火（5）

    張二牛此時坐在地上呼哧喘氣，滿頭大汗混合著蹭上的泥土，整個一個大花臉。筆神閣 bishenge.com可是他還是不服氣，嘴巴里斷斷續續的說道，「他，他使詐！」

    這還要不要臉了？找理由你找個好點的不成嗎？劉大樹臊得恨不得上去把這個二球的張二牛掐死！連一個半大小子都玩不過，你還咋喊著去打鬼子？

    「不使詐難道讓他這麼個小身板站在那裡叫你打？你面對的鬼子能守規矩嗎？虧你說得出口！不行就是不行！別找藉口！」李久不屑的譏諷道，隨即抬頭對那些捂著嘴巴竊笑的其他人說道，「你們不要笑他，以你們現在的水平，我們七排隨便拉出一個來都能打你們三五個，為什麼你們這麼弱？憑這個你們還想去打鬼子？去送命還差不多，你們忘記了那些犧牲的戰友了嗎？難道他們流得血還沒有叫你們清醒嗎？你們什麼時候練到可以全副武裝負重60斤跑上40里，用時不超過2小時，我就帶你們去打鬼子，否則，你們就得在這裡練！」

    劉大樹那股子酸勁加害臊是藏在心裡的，可李久這狠話是撩在明面的，赤裸裸的打臉。話說的難聽也就算了，畢竟人家一個弱不禁風的半大小子就把身高馬大的張二牛折騰的半死，有資格那樣說，可是劃下的訓練標準簡直就是折騰人啊。

    集合起來的安縣縣大隊可以說是「不歡而散」，留下來的幹部都苦著臉站在劉大樹身邊，那意思是「隊長你得拿個主意」，劉大樹用求援的目光看著李久。

    李久嘆了口氣，「對戰士來說，是練兵，是加強他們的體能和身體的協調以及各種省力的敲門，可是對於你們，除了戰士們要達到的標準之外，你們還要學習如何指揮戰鬥，如何判斷戰場的局面，對你們來說，一切都要先行一步，一切都要干在前面，否則，你們用什麼去服人？如果連你們都稀里嘩啦，那麼你們想去打仗的結果就是傷亡不斷，最後可能剩不下幾個，包括你們自己，都有可能因為自己的愚蠢和無知丟掉性命，到時候誰還敢跟你們去拉隊伍？」

    正所謂良藥苦口，李久的話難聽，可是大實話，何況劉大樹也明白，這李久是縣委書記錢屸的愛人，開玩笑呢，要是不厲害，錢書記為啥不去求別人單單把自己愛人叫來？人家來了一天，整個安縣的抗日局面就為之一變，想想自己都感到慚愧，至此，劉大樹是下定決心要好好的練兵。

    要說李久提出的訓練標準並不高，這與後世的標準差不多，可時代不一樣。後世里，年輕人大多數錦衣玉食，缺少體力鍛煉，要想達到那個標準就得狠練，很辛苦，很難受。可是在抗日那個年代，絕大多數八路軍來自普通的莊戶人，他們來自底層，從懂事開始

    就要從事各種體力勞動，不需要經過特別的訓練，一日一夜奔襲240里，這都是當時體力勞動強度的寫照。而安縣縣大隊這些人只是不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體能，不曉得什麼是戰術和戰術配合。劉大樹來自機關，隊列訓練的比李久手下的還好，站的倍兒直，可是說到戰術動作和對戰場的理解，這些人就是兩眼一抹黑，這樣上去能不白給嗎？

    安縣縣大隊練兵，可李久這裡卻不能閒著，如果李久就此撤回璋德縣也是無可厚非，可李久心裡明白，分區單獨的給自己下達命令，並且給自己自主權，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以他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必須要把安縣的局面打開，把威脅當地抗日武裝最大的釘子——偵緝隊拔掉，沒有這些鐵桿漢奸的助紂為虐，鬼子就是盲人瞎馬，最後就得想璋德縣的細川那樣，只能龜縮在縣城不敢出來。這是其一，第二，安縣是人口大縣，是深入平原的門戶，同時也是連接太行根據地與冀中根據地的主要通道，在這裡要發展抗日武裝，能拉出許多青壯加入到八路軍中來，如果順利，在安縣發展一二個團都不是問題。李久估計上面是讓他在這裡拉出一支新的部隊，至少是團級單位。如果是這樣，那麼安縣縣大隊、璋德縣縣大隊，在加上臨縣縣大隊，這一個新的獨立團或者是什麼團就齊活了。

    進入1939年，是八路軍大發展的一年，國共合作當初，老蔣給八路軍的編制就是三個師十八個團的番號，以後再申請編制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所以，這邊就變著法子自己增加番號，比如獨立團，新某團，特務團，留守團……乃至到後來，凡是根據地，每個縣都有一個獨立團，有的還有新編團，到了1940年中，為了配合南方的正面戰場，八路軍發動了百團大戰，參加戰鬥的部隊多達105個團，遠遠的超過了國民黨和日軍方面的估計。還有一個事情也是值得說說的，那就是八路軍這個稱謂。根據歷史上的記載，八路軍這個番號是國府在1937年七七事變後一個月也就是8月22號下達的番號，8月25日，紅軍在陝北進行了改編，成立了115、120、129師，可是這個番號僅僅存在了半個月，老蔣就變卦了，以全國取消「路軍」設置為由，把八路軍改稱為第十八集團軍。

    這個改變有什麼特殊的含義？為什麼共產黨領導的軍隊仍然堅持使用八路軍這個番號？乃至到解放戰爭的初期和中期，有些部隊任然使用這個番號？直到1948年才全國統一使用人民解放軍這個稱謂？

    這就是政治鬥爭的結果，首先，路軍的軍費由中央、地方共同擔負，主要還是以地方為主，集團軍則由中央擔負。老

    蔣的意圖明顯，打算用軍費和武器裝備控制共產黨的軍隊，其次，路軍有相對獨立自主的作戰權限，集團軍則必須服從中央指揮，這就與當初的國共合作的初衷相違背了，合作不是上下級關係，而老蔣時時刻刻的想把共產黨的隊伍弄到自己的手上。再次，路軍在打完某些戰役後，人員可以自行補充，無需看老蔣的臉色。而集團軍在戰後，老蔣可以給予補充兵員，同時，也可以直接撤銷番號，用這一招，老蔣基本上把川軍和滇軍等地方武裝全部整垮了。第四，路軍可以在正規編制外，設立獨立的作戰單位和地方民團，而集團軍則沒這個權限，老蔣就是想用這一條捆住共產黨的手腳。

    說到底，老蔣就是打算用所謂「全國統一抗戰」的大帽子，把共產黨的武裝徹底的整垮。問題是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的紅軍是那麼容易上當的嗎？老蔣換番號不能說不快，八路軍的番號在老蔣那裡存在的時間只有15天，可是卻被共產黨堅持了下來，剛開始，八路軍還有一個青天白日的帽徽，到後來，乾脆連這個帽徽也不要了，只要臂章上「八路」兩字，就這兩字，打得天下聞名，打得敵占區的人只要比劃個八字就讓那些漢奸狗腿子喊「八爺」。事實上從一開始，八路軍這個番號就被老蔣搞得不在國民革命軍的序列里了，可是偏偏在許多地方，還設立「八路軍辦事處」，老蔣是恨得牙根疼，可就是沒有辦法。

    李久自然不知道這些大事，他現在就是琢磨如何去折騰安縣的鬼子。不得不說，安縣的鬼子要比璋德縣的多多了，在幾個主要的集鎮上都有鬼子駐軍，相互之間的策應也不是璋德縣的鬼子能比的。更主要的一點，疙莊火車站的這一打，不僅震驚了江口三十六，更是震驚了鬼子華北軍部，因為，那是他們南下的運輸咽喉要道，必須要確保暢通和安全。李久所面臨的不是一般的困難，可以說敵人太強大了，強大到李久除了開始的偷襲後，無處下口了。

    江口三十六，中佐軍銜，大正三十五年（1915年）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曾經在諸多部隊裡任職，七七事變之後，帶領自己的大隊迅速的占領了安縣，隨即被華北方面軍任命為安縣憲兵司令，軍銜也給他升了一級。

    與璋德的細川不一樣，江口是科班的軍人出身，在戰術素養上遠在細川之上。發生了火車站事件後，他並沒有急於去尋找土八路報復，他很清楚，這股襲擊車站的「土匪」絕對不是普通人，從殺人的手段上看，那純粹是一群殺人機器，尤其是後面發生的偵緝隊被襲，偽軍被襲的事件後，他進一步認識到這一股敵人不簡單，如果派出部隊進剿，很有可能再次落入對方設置的陷

    阱，而他手上卻又沒有個對手的任何情報，這讓江口只能採取守勢，他嚴令各個據點的鬼子部隊不得擅自出發去清剿，更是不允許單獨行動去一些農戶家偷雞摸狗，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同樣是要準備夏收征糧，江口面臨的壓力一點也不比細川小，他的隊伍雖然比細川多，可是要守的節點也比細川多，光是維護鐵路線的安全就足夠他勞心費力了。在江口看來，還是要以華制華，他雖然禁止日本軍人不得擅自行動，可是卻不禁止偽軍和偵緝隊出去「尋釁報仇」，甚至鼓動這些傢伙出動。

    在安縣，除了有花長海這樣的漢奸偵緝隊之外，還有一支綏靖軍的直屬獨立團，是隸屬華北偽政權的嫡系部隊。團長齊寶光本身就是齊燮元的族侄，更是齊燮元的親信，能把他放在安縣，也是為齊燮元在外面留一個呼應的意思。

    齊燮元是保定軍校畢業的，資格可是比老蔣、何應欽這些人老多了，人家是保定軍校二期炮科的。後來齊燮元當了華北大漢奸後，成為綏靖軍的司令。這個齊燮元手下的綏靖軍也叫華北治安軍，成立之後擁有三十八個團，總兵力超過10萬人，為此，齊燮元開辦了許多軍校，為自己的部隊培養軍官。

    綏靖軍成立之後，殘酷的鎮壓華北地區的抗日民眾和力量，其手段和兇殘一點也不比鬼子差，有時甚至比鬼子還積極。被李久在火車站消滅的那支鐵路稽查隊本身就是齊寶光手下的一個排，被消滅之後，齊寶光「大怒」，發誓要找到兇手報仇，以前不怎麼積極出城的綏靖軍主力，已經在齊寶光的督促下走出了安縣縣城，在各個集鎮間「掃蕩」，所過之處已經是狼藉一片。

    「根據情報上看，齊寶光的主力吳有庸營是這次掃蕩的主力，鬼子並沒有派兵跟隨，這些漢奸武裝走到哪裡就搶到哪裡，給老百姓帶來的危害太大了！」

    錢屸拿著情報前來找李久，其實李久已經掌握了這個情況，只不過他現在還沒有找到戰機，在安縣，一旦跟對手糾纏在一起，後果不堪設想，畢竟這裡的敵人多達4000多人，不是個小數。齊寶光的獨立團跟刁得貴的偽軍可是不一樣，這個團的裝備精良，許多士兵也是當年跟著齊燮元的老兵，戰鬥經驗豐富，加上他們都是從外地來的，禍害這裡的老百姓壓根就不怕被人盯上。

    「我在等機會，偽軍出來的是一個加強營，火力也不差，要是晚上去打個偷襲，效果不會好多少，可要是調動大部隊過來，雙方一僵持，縣城的鬼子馬上就能趕到，到時候會面臨著被敵人雙面夾擊，所以，我還在看，在等。」

    李久的無奈也就是錢屸的無奈，不過李久還是把在璋德縣梅村搞的地道想法告訴了

    錢屸，他希望錢屸發動安縣的民眾也展開廣泛的地道挖掘，至少可以給百姓一個藏身之地。這個建議錢屸倒是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在楊集村憋了三天，前方傳來消息，偽軍的那個營正向這裡撲來，他們幾乎橫掃了安縣的大部分鄉村，到這裡算是最後的收尾了。

    偽軍三天的掃蕩也是費力費勁，畢竟要靠腿走，哪怕是威風，哪怕是到處殺人到處搶東西，可那也是要花費力氣的啊，等到最後要去楊集的時候，偽軍終於熬不住，分兵了。其實也不是分兵，而是大部隊留在白旗鎮休整，派出一個連前往楊集村「清剿」，誰去？當然是抽籤了，三連的運氣不好，抽了那根折斷了的短簽，連長馬占魁罵罵咧咧的，好在營長吳有庸給了他一匹馬作為安慰。

    戰機就在此時出現，李久當機立斷，連夜派嘎子回到璋德縣，調小賈的一中隊過來幫忙，同時，也把劉大樹叫了過來。

    「練兵的事情暫停一下，這次，我們要想法子全殲這股偽軍。」李久說道。

    「啥？全殲這股偽軍？我們兵力不夠啊？這股偽軍可是個加強營，還配備有火炮和重機槍，我們打不過啊！」劉大樹倒是實事求是，沒有貿然相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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